7、章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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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轩辕和北洛走的飞快，巫炤慢慢放轻脚步，直到那两个人只剩下背影，鸤鸠从一侧冒了出来，引着獍妖寻到巫炤。鸟儿等鬼师翻身上了坐骑，它才站在獍妖头上，一边梳理羽毛，一边不怀好意的道：“巫炤，你不觉得心寒吗？即便你对北洛再好，他还是不信任你。”
“……”鬼师没有作声，但唇角已经绷成一条线。
“嘿嘿，那些谎言骗骗一般人倒是没有漏洞，但我们的鬼师大人可不是寻常人，魔域你也去过三五次，所见所闻……与北洛所言，是不是有些出入呢？”鸤鸠转动眼珠，觑着巫炤的神色，虽然看不出什么，但通过契约，它还是能感到一些异样的情绪波动。
鸟儿再接再厉道：“巫炤，我可是关心你，别忘了，北洛最初见到你的时候，曾经说过什么。这只大妖绝非表现出的那般无害，你若只把他当做缙云的转世来关照，很可能……事与愿违、反遭其噬。”鸤鸠阴笑着消散，唯有那话语留在空中回荡，像是毒蛇伸出的信子，湿冷滑腻，令巫炤心中一突。
过去十年，借助獍妖的天赋能力，他成功撕裂过几次裂口，但魔域广袤，乃是无数大小不一的空间组合而成。巫炤发现，若是不能事先定位缙云的位置，想要找到缙云，便只能靠撞运气的方式去大海捞针。
后来他改良了施术方法，围绕着缙云当初跌落魔域的地方，不断触碰空间壁障，当那道无形的隔膜快被突破的时候，再以鸤鸠的能力，试探缙云所在的位置，从而一举中的。
只可惜……十年时光，终究是太晚、太晚。
巫炤摩挲着手中的骨笛，因为常年把玩，骨头已经变得润泽，触手生温。他脑中闪过缙云的面容，然而细细去分辨，却发现那张脸已经变得模糊，竟有些看不清楚，唯有那抹茶色眼瞳、坚定锐利的眼神、削薄冷酷的唇还留下挥之不去的印象。
巫炤难以说清这种复杂感情到底是什么，在发现抓出来的是北洛后，他花了整整一天时间去调整自己，直到彻底冷静下来，他才去见北洛，将王辟邪从密室中带了出来。
对缙云不能返回这个事实，巫炤早有心理准备。
就算他刚开始的时候再是不甘心、不情愿，但时间久了，那线希望便变得越发渺茫。如今北洛的存在已经证明缙云的身故，巫炤耗费心血、殚精竭虑十年，也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缙云，回不来了。
他唯一的朋友，再也不能相见。
就在巫炤恍惚失神的时候，和缙云一模一样的声音自前方传来：“巫炤，快跟上！”灵视之术移过去，相似的装束令鬼师瞬间眼花，但很快，视界水波般漾开又恢复平静，显出北洛的模样。
王辟邪抱臂倚靠在树下，正在等巫炤跟上。姬轩辕早便不见踪影，北洛等了许久的样子，肩膀上还有几片落叶。见巫炤露面，大妖站直身子，解释道：“这里有阵法，我带你走。”他上前几步去牵獍妖的角，鬼师定定“看着”，任由王辟邪牵引上前，忽然叫道：“……北洛。”
“嗯？”
然而鬼师却久久不语。巫炤也不清楚自己叫住北洛是想说些什么，鬼使神差的，他似是有句话要脱口而出，但在真正言语前，又化作袅袅云烟，消散一空。
“无事。”巫炤淡淡道，他又想了好久，才想起来，他大概只是想问一问——为什么要说谎？
不想回答可以明言，何必谎言相欺？热络为假，警惕为实。
由始至终，北洛的态度便不太对劲。过去几日只有巫之堂的人做对比，巫炤一直觉得，那是因为人、妖之别，但今日见了姬轩辕，鬼师才蓦然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怀曦、司危、鸤鸠等人的话一一浮现，巫炤探究的想道：北洛试图隐瞒的……到底是什么？
魔患消除，姬轩辕所在的大部队终于再次开拔。
作为诸多人类部族的共主，姬轩辕有一辆堪称奢华的车辇。车辇上的装饰来自各族，一片拳拳心意，是非常重要的象征之物。平常之时，这沉重又华而不实的东西会被妥善安置在仓库中，但到了祭天、巡查等重要活动的时候，姬轩辕就选择用它出行。
三个人坐在车厢里，沉香木的气味非常好闻，令人心旷神怡。北洛环目一扫，虽然以他的眼光来看，这车辇有些粗犷了，不过想想现在的年代，那些稍加打磨的骨料、矿石、金羽等物，就显得弥足珍贵。
“这个地方的魔，出现的有些诡异。”姬轩辕沉吟道，他在前段时间已经接到天帝伏羲的示警，委婉告知了一些魔族的异动，但根据现有情报，魔族应该还没有做好准备，怎么会突然之间大举来犯？“巫炤，你上次去魔域，可有什么发现？伏羲语焉不详，人族与魔域又素来不通，只能依靠你探查得来的消息进行分析。”
北洛眼神一动，巫炤……竟然去过魔域？
“魔域虽然动荡，但魔帝蚩尤尚未整军完毕，依我估计，还需一段时日。短则数月，长则数年，我灵力有限，无法频繁来往，这个结论不甚准确，你只能参照一二。”巫炤回答道，他侧过脸面对北洛：“辟邪一族身具光明之力，与魔族是死敌，你若能提供一些信息，我人族万分感激。”
北洛闻言点点头：“义不容辞，我定会竭尽全力。”
姬轩辕一怔，若有所思道：“北洛的人族语，说的很好。你曾经在人族居住过一段时日？你在遣词造句和口语方面，和现在不太一样呢。有时候，得仔细想一想，才能明白你的意思。”
北洛顿时又冒出一背冷汗，他瞅了瞅神色不动的巫炤，再看了看好像是不经意间说出这段话的姬轩辕，干巴巴的应道：“是住过一段时间。”眼前这两个人都是人族强者，智慧谋略出类拔萃，绝不是轻易可以糊弄过去的。
王辟邪猛然发现，在他不曾注意到的地方，说不定他已经露出了更多马脚。
那巫炤……上次问过的那些话，是了解居多，还是试探居多？
姬轩辕没有错过北洛的表情，虽然大妖已经竭力掩饰，但老谋深算的人族首领仍然发现一些端倪。他余光扫过巫炤，又略想了想，决定放开这个问题：毕竟是缙云转世，又有巫炤盯着，不至于惹出什么大乱子，当务之急，还是魔族带来的压力。
人界夹在魔域和天界之间，魔帝蚩尤若想找伏羲报仇，人界是必经之途。
大概是猜到姬轩辕在担忧什么，巫炤再次开口道：“这个地方的魔，应是和我有关。”
“你？……这是你曾经试过空间法术的地点之一？”姬轩辕先是一怔，随即敏锐反应过来。
“不错。”巫炤冷着脸道：“其他地方或许也会出现异动，必须尽快处理。”虽然并非每一次他都能打开通道，但是经过空间法术的摧残，两个界域之间的隔阂必会变得薄弱，魔族的能力诡异莫测，出现问题也不足为奇。
“麻烦了。”姬轩辕叹气道，他转而看向北洛，笑眯眯问道：“借你一段时间可以吗？我看你封闭通道的力量似乎出自天生，但尚有不足，正需要锻炼磨砺。”
“可以。”北洛又忍不住去偷看巫炤，鬼师对此不置一词，并无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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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炤一行人被安置在离火殿。
云无月、奎随着羽林匆匆而去，巫炤冷眼旁观，明知道那几个人有所算计，也懒得理会。最坏，不过是对方反悔，准备借着辟邪族的力量将他留下而已，早已经布下后手的鬼师没有顾虑，他安安分分的留在这里，只是想看一看，缙云能做到什么地步。
房间内落针可闻。
夕阳的光芒自彩窗投入，在地上打出斑驳的光点。鼻端是花的清香，一些奇异的花卉被插在细颈瓶中，摆放在角落里。巫炤没有事做，放下那些心心念念的复仇，他竟罕见的有了一些岁月静好的错觉。
然而只是一瞬，持续不断的灼痛令巫炤从虚假的臆想中清醒，他开始觉得口干舌燥，一些极其难熬的饥饿感自身体深处涌出，每一处神经都叫嚣着进食，使得灵视之术的范围内，一片妖异的猩红。
被法术控制的心脏缓慢的跃动，巫炤只觉五感像是一瞬间放大数倍，有生命的活物立刻被洞察一般出现在脑海中，而距离他最近的……是缙云！
鬼师的身影倏然化作一团黑红雾气，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站在缙云床边。巫炤克制着扑了上去，但随着与血肉之躯贴近，无法抵抗的嗜血冲动让他近乎神智消散。
血……
巫炤的牙齿抵在缙云的颈侧，碾磨着，却始终不曾咬下。鬼师还在竭力抗拒身体的本能，但意志力再是顽强，这具任由苏生之术摆布的尸体也终究脱离巫炤的掌控。随着鲜红温热的血液入口，那股烧灼起来的饥饿感，终于像是遇到大雨的山火，慢慢熄灭，化作焦黑的余烬。
“……巫炤。”缙云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鬼师略吃一惊，他想要起身，却被战神的手臂揽住，僵硬的拘在身上。这时已经不是渴求血液的时候，巫炤冰冷的唇压在仍然流出汩汩血液的颈侧，他被动的吞下这些“美味”，举止中似乎带着莫名的意味。
恰在此时，房门被人推开，旋即又被合上。云无月不太平静的道了一声打扰，紧跟着是奎的声音自门口传来：“……你上次不是说，他们只是朋友？”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章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