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总想毁灭世界》风萦若

3、第三节 星空之梦（一修）

　　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有的人，长得比你美，天赋还比你高。

　　AE17的基因检测同时通过了科学院和军方的筛选标准，同时在军方列出的检测条目中，各项结果指向优异——这种结果对在座诸位都是打击，以为捡了个猩猩回来，例行检测后发现人家是爱因斯坦。

　　近地军特种部队的队长许娉姈上校吹了个口哨：“行呀，从预备部后出来，我们队要了。”

　　预备部的负责人不乐意了：“凭什么，这样的人才大家都抢着要，没道理你先预定。”

　　娉姈道：“就凭我们队是全近地军最精锐的前锋，资质差点的想摸这个门槛的边都没有。我们随便拉出一个渣渣都在其他部队都是大佬们跪着舔的人才，怎么，这个理由够不够？”

　　负责人闭嘴了。许娉姈虽然狂傲，但说得确实没错。

　　娉姈向AE17飞了一个眼：“怎么样，十七是吧，我与你们南风姐姐是好朋友。以后毕业了就来我们队，待遇最好，最精锐，哈哈——”

　　AE17摇了摇头：“不。”然后他说出了一句让在场所有人都惊掉下巴的一句话：“我想去科学院。”

　　负责基因扫描的扫描员看了一眼他的数值。他虽然通过了科学院的阈值，但不过只是堪堪在平均线上而已，比起他惊艳绝伦的军方资质，就好像霍金不去搞物理，跑来研究油画发展——不是说一定不合适，但是肯定不符合时人的观念。

　　南风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此时她温柔地问了一句：“我能问问为什么吗？是因为你喜欢做科研、搞技术吗？”

　　少年倔强地不低头不说话。娉姈冷笑一声：“脑子有病。”而后就转身走了。军方预备部负责人欲言又止，好不容易看到这样一颗优秀的苗子……

　　南风轻轻一笑，问负责人：“是今天一定要填意向吗？”

　　负责人解释道，他的年龄已经比共和国入学、从军的孩子晚太多，所以最好尽快安排入学。在他看来，小孩子的坚持其实没有道理，其实这种选择本来就由上层统一安排。今天他们会接受测试，其实还是卖了南风和娉姈一个面子。

　　南风表示明白。她牵着AE17的手，回到了她的家。由于南风线下作业比较多，且所在部门的待遇较好，她不住在人均三平方米的“巢”内，而是拥有一套一室两厅的，总面积约60平方米的小公寓，南风将其中一间作为卧室，另一间用做书房。AE17来后，书房里就撑起了一张一米二宽度的行军床，作为他的临时卧室。

　　“知道我为什么为你安排了测试吗？”南风拉着他面对面在书房坐下，少年挺直腰板，非常认真地听她说话。此时闻言摇了摇头。

　　“我想让你在被选择之前，拥有选择权。”南风道，“诚然根据适合来选择，是一个很好的方向，但我还是认为，应该有些人可以根据他喜欢什么，而非适合什么，来选择要做什么。”

　　“这段时间，我们在远星进行青金源开采时候，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有时候还能帮助我进行一些文件的整理和归类。”南风道，“你做得相当细致和完善，逻辑也十分清楚，可见你是一个非常认真负责的人。一些复杂的天文问题，你也能很好地借助工具来记忆和计算。”

　　“但是，我们去找娉姈的时候，你对舰船和机甲的热情，是你在接触科学文件中所不一样的。第一天，你还对星图一无所知，第二次、第三次再去的时候，你已经可以熟练地叫出不同恒星的相对坐标，甚至背出舰船行经恒星时进行的变轨次数——而你在帮助整理自科部的文件时，对这些复杂的天文数字一点都不敏感。这也是为什么这次娉姈会和我一起来看你的基因结果的原因。”

　　“你对星空的热爱，以及你的天赋，都不在我们这里。十七，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想选择你并不热爱的科学院吗？”

　　少年终于开口，沙哑着道：“我想去你在的地方。”

　　南风微微一笑，打开了房间里的AR。

　　顿时，整个房间里顿时被无垠宇宙包裹。恒星在自顾自地璀璨。碎石组成的小行星带形成了一个光环，慢慢地旋转着。来自千万光年以外的密语被光带来，组成了世界上最绚丽的色彩，在无边的黑暗为底的夜空中依次绽开。

　　他为之目眩神迷。心底那无边的孤独，与相同的迷茫，惟有在同样孤独而神秘的星空之下，才能像回到家乡一样得到安宁。

　　南风轻轻一笑，说道：“你知道吗？宇宙很大，充满着无数未知，它也是我的梦想。”

　　“你不一定要和我一直待在一起。我的梦想也是星空，你可以和我们的梦想一直在一起。”

　　她递给AE17一串钥匙，微微一笑：“这个给你。”

　　AE17接过钥匙。钥匙串上挂了个铭牌，上面写着一串地址，开头是“南美省”，底下的铭牌写着两个人的名字，南风，云出岫。

　　“我给你取的新名字，喜欢吗？”南风微笑道：“可能有点文艺，不过总比那些系统自动生成的名字好多了。”

　　“你入军方后，每逢回地面，都可以直接来南美找我。我会在家里等你。”

　　AE17握着那串钥匙，贴在胸前，似乎握住了全世界。他漂亮的眼睛里一下子开满了整片星空，笑容从眼底开始，一路灿烂到嘴角，本就美丽过分的面容刹那生动起来。

　　*** ***

　　不过十数年，时间改变了一切，一切却又似乎回到了原点。

　　他该给她的墓碑上刻些其他的什么？她不需要任何的名号缀饰，也不是任何人的附庸。她……不属于他。他该用什么身份为她立碑？她又是否想要他来为她立碑？

　　当年，他一无所有，她是他无法触碰的星空。

　　现在，他终于已经拥有了当年所没有的一切，权力、金钱、地位，而当他已经足够强大了，却还是没有保护好她。

　　他的副官在远处等了很久，才敢上来打扰：“长官，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回收了星际里所有‘星空’香水并销毁。”他递上一个盒子：“这是世界上最后一瓶。”

　　云出岫点点头：“你下去吧。”

　　他出神地看着手中的香水瓶。他仍然记得，当年他还是个少年时，那种香气是如何惊心动魄。那是多少次午夜梦回的场景，带着隐秘而真诚的渴望，是他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他一松手，香水砸碎在了南风的墓碑前。

　　那是他梦中的香味。前调是寂静的虚空，带着冰凉和神秘，中调是瑰丽的星辰，带有奇妙和幻想，后调却是无尽的宇宙，却因缺了她肌肤的香气，亘古宇宙静默，如同吞噬了所有光和声的黑洞，只剩下黑漆漆的噩梦。

　　“你骗了我。”

　　他轻轻道。

　　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无助而又自卑的小侍应，心底却仍然是那个爱慕她的少年。

　　“星空并不是你的梦想。我在这里等了很久，除了我的梦里，从来也没有你。”

　　夜空寂静。曾几何时，那里也有万千恒星闪耀，银河迢迢，星云瑰丽。

　　他苦涩地笑了：“为什么……我从未真正拥有你，却要一次又一次地失去你？”

　　“可是我还是会来找你。南风，你可以骗我一千万次，只有这一次，我希望你没有骗我。”

　　“我们会再次相遇。不论在哪个时空里……”他轻轻地笑了笑：“你相信吗？只要一眼，我就能认出你。”

　　——前尘卷·星空之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