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承影与含光》逍遥兮容yu

55、46真假情谊

　　山林披翠，流云镀霞。
　　江湄惊讶的看向百里孟容。众人也跟着百里孟容的话语看向了许玮。
　　最沉不住气的重岽倒是忍不住了：“我说你有没有搞错！陆师妹明明是被……”说着，眼睛都瞪直了：“你竟然怀疑一个小娘们！难不过，这小娘们还会变性不成！”
　　许玮绞着双手，满脸泪水，她嘬着脸庞道：“阁主怎会……”
　　百里孟容没有理会重岽，再次问道：“陆映涟的死是因为你吗？”
　　许玮的鼻翼微微张开，眼泪流个不停，声音因为抽泣而断断续续：“我和小鹿……呜呜……虽不是亲姐妹，但是比亲姐妹还要亲。每次她给转魄师兄做东西的时候，都会给我做一份，转魄师兄的食物从挑，买，洗，捡......都是小鹿亲手做的，不过后来她被转魄师兄拒绝，想到做所有人的食物来……别人的食物我都会帮她打打下手的......现在想起来，虽然忙忙碌碌，但是真的好快乐......”
　　百里孟容又道：“我是问，陆映涟的死是因为你吗？”
　　许玮咬着嘴唇，啜泣着，神情激动，似是因为太过悲伤而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我没有杀小鹿，我怎么会杀了小鹿呢，我早就无父无母，无兄无弟，只有和小鹿在一起才有家的感觉，只有小鹿是我最亲的人了。可是……可是……我给小鹿绣的衣裳还没有做好，小鹿就……你信我，我对天发誓，小鹿真的不是我杀死的，我若是撒谎，不得好死，天打雷劈！”
　　江湄看向了许玮，浅浅蹙了眉头。
　　百里孟容轻叹：“好吧，我再问一遍，陆映涟的死是因为你吗？”
　　许玮缩了缩肩膀，极其楚楚可怜，她啜泣道：“小鹿死了，我真的很伤心，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我从来没有想过小鹿会死的，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也会失去她。她是那么善良的女孩子，对爱情追求的纯洁而执着，对同门友爱而温和。我从来不知道一个鲜活的生命可以那么快的转瞬即逝……”
　　重岽看不下去，制止道：“新阁主这么欺负一个痛失挚友的女子太过分了吧！”说着，还给出理由道：“杀人奸尸，怎么会是女子干出来的事情，新阁主连这都不懂么？”
　　耿风看到许玮哭得伤心，说的可怜，十分动容。他看了看百里孟容，觉得这新阁主太过分了些。
　　百里孟容还是不理会重岽，继续问道：“陆映涟的死是因为你吗？”
　　许玮眉毛朝下皱了起来，上眼睑缓缓扬了起来，随即她用双手捂住了脸，泪水从指缝间滑落：“我没有杀小鹿！阁主！转魄师兄！你们一定要抓到凶手！凶手根本没有人性！他不仅杀害了小鹿，还......一定要为小鹿报仇！我诅咒凶手，不得好死！凶手惨无人性，不得好死！”
　　耿风摇摇头，只觉许玮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怎么可能是凶手呢？这新阁主太不靠谱了。
　　“好吧，那我换个问题。”百里孟容眨巴眨巴了眼睛，好像一只顽皮的精灵，似乎对眼前伤心哭泣的女子不为所动，他道：“凶手是谁？”
　　许玮猛地从手掌心中抬起头来，许是哭的久了，她眼周的皮肤都开始泛白，眉毛不自觉上扬：“我怎么会知道凶手是谁！”
　　周围人奇怪的看着百里孟容，多数在想尸罗阁怎会找了个疯子做阁主！
　　百里孟容却笑道：“不，你知道。陆映涟是因你而死，而你，恰巧知道凶手是谁。”
　　许玮正欲辩解，百里孟容却眨巴眨巴眼睛，调笑道：“需要我解释么？”
　　许玮咬着嘴唇，亦轻咬了牙齿道：“还请新任阁主不要冤枉好人！”话语间特意加重了新任二字。
　　百里孟容歪了头，解释道：“首先是你的哭声，虽然听起来好像很伤心，可其中却带了种非常强烈的恐惧情绪。”百里孟容笑了开来：“对于自己在乎的人，见其病而忧，其临死而惧，其已死而哀。”说着，百里孟容站了起来，俯视着半跪在尸体旁边的许玮道：“可你来之时，陆师姐已死去多时，你表现的不是悲哀而是恐惧，是以不合常理。”
　　耿风轻声道：“说的也挺有道理的。”
　　许玮的声调升高：“新阁主都是以这样不靠谱的方法来判断案情的么！”
　　重岽早就不满了，质疑道：“见其病而忧，其临死而惧，其已死而哀。这是常理，你说的对，可是除了你，我们谁都没听出什么劳什子恐惧来，那是鸡是鸭，不都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耿风想了想，觉得重岽说的也很有道理。
　　“一个人真的难过时，不止眼泪会流泪，额头的肌肉也会凝结成伤心的情绪，而假哭也会流泪，额头却不会有表情。”百里孟容看着重岽和耿风都好像陷入了回想，继续道：“当时许师姐是拉长了嘴唇，眼睑紧绷，眉肌收紧的，这是恐惧的神情……而悲伤之人唇角下是向下抿的，而不是拉向两边，况且，许师姐过分悲哀的哭喊似乎是有意让人感受到她的哀痛之情，除此之外，在听到我是尸罗阁阁主之后，许师姐似乎有些过度关注我的言行了。”
　　百里孟容接着道：“其次，许师姐应当是听说陆师姐的死讯而赶来的。可是这样并不光彩的死法，传信人应当是不会说出口的，可许师姐见到陆师姐的尸体的时候，眼神移向下方，然后又移开了。竟然不是惊讶，也不是愤怒，而是——羞愧。若是许师姐与陆师姐的死无关，何以不敢看陆师姐的尸首，又何以会羞愧呢？”
　　“我见到挚友被这样……这样的方式杀害……我一女子，产生羞涩的心理不是很正常的么？”许玮低着头，双手缩进了袖口。
　　“许师姐，孟容说的是，羞愧。”
　　耿风只觉这新任阁主挺明察秋毫的，这么细小，被大家都忽略的东西，他都注意到了，而且记得清清楚楚，看向许玮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怀疑与探究。
　　不给许玮再次说话的机会，百里孟容继续道：“而我问许师姐，陆师姐是不是因你而死的时候，许师姐绞手，嘬脸，咬嘴，扩张鼻翼，缩肩膀等动作都是有所隐瞒的表现，一个正常说话的人不会有这么多的小动作，而最后一次问你的时候，许师姐已经表现出对我的敌意了。”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道：“比如，许师姐你现在眼周皮肤泛白，并非哭泣伤心所致，而是…..被拆穿的恐惧引起的。”百里孟容笑了起来：“美人哀泣，泪染莹红，让人怜之……”
　　“我一女子，小动作多于你们男性不是正常之事吗？我被你诬陷杀害了挚友，心生恐惧也是在所难免的吧！”许玮调整了声音反问道。
　　耿风听着，也觉得许玮的说法在理，女男本就不同，用男人的思维去看女人，难免会有误差与冤解。
　　“许师姐，就算没有表情与动作，但是你调整了声音的行为，揭示了你此刻的慌乱。还有，最重要的，你一直在回避我的问题，其实正回答了我。”
　　“我……”
　　“许师姐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我回避是因为……”
　　百里孟容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安安静静站立在一旁，等待着许玮的辩解。
　　耿风看到许玮解释不出来，又对百里孟容的话信了几分。
　　百里孟容说的有理有据，合乎情理。众人倒吸了一口，万万没想到，以为最痛苦的人，竟然翻转成为罪魁祸首？
　　许玮屏住了呼吸，再次辩解道：“我是很恐惧啊，我害怕是因为，我的小鹿死了。前天我们还笑语说要去参加八剑试炼大会。我们还说要一起吃遍京城的炭火烤鸭，桑中的水晶肴肉，顿的丘奈何倚醉，牧野的牛肉干巴和碧海之夜心……”许玮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忍住啜泣，声音越说越小，好似极其伤心：“可是我们除了水晶肴肉，还有很多很多的都没来得及吃，小鹿......小鹿她......我们还说，要做对方孩子的干娘，还说如果我们以后的孩子是女孩和男孩，就定下娃娃亲......我们还......”
　　许玮还未说完，百里孟容便失望的轻叹了一声：“看来许师姐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说着，神情无奈道：“可怜我还得继续工作。”
　　许玮还欲张口，百里孟容便轻轻道：“许师姐不必再说，且看下去吧。”
　　许玮又张了张口，紧接着闭了下去。在这个人面前，多说多错。
　　重岽没有再帮许玮说话，似是相信了百里孟容的说法。虽然这种办法很容易被当事人否认，但若是周围人仔细观察的话，倒也能顺着百里孟容的话语看出一二。
　　只是，就算众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这也不能作为定罪的证据。
　　耿风看着许玮，越看越觉得许玮才是幕后黑手。
　　转魄看了许玮一眼，又垂下眼去看陆映涟。
　　百里孟容笑意嫣然的对着江湄眨巴眨巴眼睛，似是在邀功一般。
　　天边有残阳伴晚霞，山间有林鹊结群飞。
　　人人都在等着这位尸罗阁新阁主的下一步举动，可他却只是优哉游哉走到了江湄的面前，暧昧而调笑的低头，凑近了江湄。而江湄也并未如往常一般推开他，只是对着他点点头，随即拉起转魄，离开了江湖载酒行，离开了人杰共鬼雄。
　　转魄虽不知道百里孟容想要做什么，也不知道他与江湄说了什么。当江湄来拉他走的时候，他把形影不离的转魄剑插在了陆映涟的尸体前面，跟着江湄离开了。
　　他不信百里孟容，可他信江湄。
　　单宵看着转魄与江湄离去，眼皮崩得紧紧的，他眉毛微动，便被他用拳头揉了揉，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