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ngs》叶弥斯

94、从天而降

　　想去的地方也去过了，该好好的陪着柚子彩排节目了，这两天他让加贺助理办事的时候带着我一起，以便熟悉冰演的相关事宜，顺便学习一些其他的东西，总之，这次也算是工作培训，要取长补短，回去Wings还要负责传达给秦大侠，以后实际应用到冰场的工作里。偶有闲暇就绣绣手鞠，做做和风发饰，从柚子妈妈那带了些材料过来，日子简单而充实的小忙碌。
　　“斯斯，过来~”今天来的早了点，柚子说想带我在冰上玩一会儿，的确是玩~一会儿，绕着我转各种圈圈，正着转，倒着转，步法转，跳跃转，虽然是为了让我近一些看那些动作以便区分，但是着实把我转晕了，真怀疑他这非人类的平衡力和运动神经，怎么转那么多圈都不晕的……我耍赖的坐在冰面上，他总算停住过来拉我，“冰上凉……”被他拽着手嗔怪，我站起来晃了两晃“柚子牌陀螺~以前那个解说姐姐评价你是不待扬鞭自奋蹄，我看你是不用扬鞭自己转……”他被我说的露出洁白的贝齿，眼睛弯成月牙。
　　旁边有工作人员进来打招呼，他让我在原地稍等一下，就过去跟他说事情，可是柚子刚滑出去两步，我突然感到头顶一阵气流从天而降，抬头去看，随即眼前红艳一片，整个人定格完全不能动弹，直到被丝滑的感觉缠绕住，让我仿佛被推进那个噩梦之中，一下子站立不稳，整个人趴在了冰面上，寒气侵体而来，让我瞬间失去了呼吸的节奏，一下快过一下，脑子里嗡鸣，糟糕！是过度呼吸症发作了。我想伸手去扯开周身覆盖的红绸，却怎么也抓不到它……
　　驱散眼前白光的是罩在口鼻上的纸袋，缓过神来第一眼看到的是柚子装满担忧的眼睛，想去展平他的眉头，但是自己的手却还在不听使唤的状态，只好用眼神安慰他。过了一会儿意识完全归位身体，拿下纸袋问柚子怎么回事，原来是屋顶装饰的绸带掉了下来，他联想到我的梦境，所以看到我被红绸覆盖暗叫不好，马上过来掀开，然后就看到我趴在冰面上急速的喘息，赶紧让那个工作人员去他背包里拿纸袋。
　　“斯斯你怎么样？好点没？还有没有哪里受伤？”他把我搂在怀中，很担心的模样，我随着他的手动动胳膊和脖子，感觉并没什么不舒服，“没事的，一条红绸也不重，只是被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掉进了梦里……可惜刚才意识模糊，不然就能把你滑着冰刀破开红色的样子看个清楚，以后再梦到就一定不会怕了。”我靠在他身上感觉到心里的踏实，但是脑海中回放的画面都是红色掉落的那个瞬间，劈头盖脸的砸向我，似乎那个梦境也应该有一个赤焰铺撒漾开满眼的过程，只是我却从来都没有看到过……那漫天的红色是怎么来的呢？感到有些头疼，捏了捏眉心，柚子抚着我的发安慰到“斯斯我发誓以后时刻都会在你身边，即便偶尔稍远一点，在你需要我的时候，也一定会出现。所以不要怕，不论现实还是梦里……”他的话让我好感动也好心安，“嗯……”认真的点头，被他的唇印上眉间。
　　感觉自己没什么事了就让柚子去排练，他不放心我一个人，让加贺助理看着我坐在场边，为了不让他分心，我乖乖待在他要求的地方，看冰刃滑过冰面留下的痕迹美若雪莲，刻意避免望向头顶那一条条的红绸惊艳，不让自己过多的胡乱猜想，不能成为他的负担。可是柚子的跳跃训练还是摔了几次，让我很自责，要不是因为我害他分神也不会摔倒，或许真的应该去看专业的医生了，这样给他惹麻烦真的不能继续放任不管。
　　晚上回去住处给柚子身上的淤青喷药，心里闷闷的难受，“柚子，你有熟悉的心理医生么？我想…”他按住我的手，眼神很深的看着我，指尖抚上我的脸颊“有…斯斯是想面对自己的噩梦么？”我轻轻摇头“其实我大概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
　　“你知道？”他的手指停在我的眼角，“嗯~爸妈的事给我留下了很深的阴影，以至于本能的选择模糊了曾经痛苦的记忆，这么多年我一直不敢面对，也是怕会想起更细节的恐惧，所以我去看关于心理创伤的疗愈书，去练瑜伽，做冥想，其实都是希望消解掉那些不好的回忆，而它一直没怎么影响日常生活，我也就听之任之了。但是最近这个梦发生了很多改变，而且这次又和过度呼吸症联系的更紧密了，我不能让你为我担心……”用手轻轻触碰他泛着青紫的皮肤，心里酸涩的难过。
　　柚子看着我抚摸他的手指，伸出手臂把我揽进怀中，轻抚着我的背，过了一会儿才说“斯斯不想面对就不要勉强自己，我没事的，从小就摔习惯了，不想你因为我而强迫自己去面对难过的往事……”他的声音里有些喜忧参半的挣扎情绪，停顿一下又继续开口说到“这样吧~我先和医生谈谈，看能不能日常生活中做一些辅助的调理，这样斯斯不用直接面对，接受起来也会容易一些。”我默默的点头，心里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调整好，再也不想看到他因为我而受伤了。
　　夜晚很静，草丛虫鸣，看柚子睡着，轻轻挪开他的手悄悄下床，不想睡，很怕会因为噩梦惊醒而吵到他，躲在阳台的角落晒着月光，想起了夏目漱石那句经典的“今夜は月が绮丽ですね～”把脸颊枕在膝盖上，隔着窗帘的缝隙看着床上那张安静的睡颜，柚子，你可知道我从来不会因为在意一个人而这么想他好，不可限制的更好，不可牵制的最好……
　　脑子里胡乱的想着白天的事，那一层一层红色像是颜料涂过眼前的玻璃，直到深邃的黑沉寂寥，像化不开的冷傲，好想柚子会在眼前出现，然后撕开一道口子带来明亮，但心中却似有无数的声音在祈祷他不要出现，好像这黑暗会吞噬他，像一条奔涌的江流，带走他所有的美好。脑子很乱，周身冰冷，仿佛自己是一座冰雕，背上的伤疤正生出一柄冷剑，向着心房无限生长，一寸一秒，步步紧逼，很快我就感受到了它的锋刃缓缓滑过心头……“斯斯~”柚子出现在面前，我想推他离开的远一点，却看到突然暴长的剑锋从我心口破体而出，甚至能听到它摩擦过骨骼的声响，用手骨死死的抵住剑尖，虚弱无力的对他喊着“跑……”
　　“斯斯？！”
　　“柚子……为什么不跑？”睁开眼睛，看到他真的就在眼前，按着心口的手颤抖的抓紧了衣襟，说出口的居然是中文，他楞了下，显然听懂了这句话，“斯斯你怎么了？为什么在这睡着了？”他揽过我，掌心的温度贴合上肩头的露珠，“你在这坐了多久了？”我还是刚才的动作没有做声，直到确认了几次胸口并没有剑会指着他，才松下一股劲儿疲惫的扑进他怀里，什么也不愿想。
　　他把我抱回房间，倒了杯热水给我，又用手掌暖着我寒凉的肩膀“怎么了？做噩梦了么？”他温声细语，嗓音轻缓，“嗯……从小到大最可怕的一个梦……”我看着手中的杯子，水汽袅袅，眼角也似被融化。“所以你让我跑？让我一个人跑？那你呢？”他握着我的手眼神很急，“斯斯，红绸带的意外到底让你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告诉我好不好？让我陪你一起面对…”我看着他发呆，心里仿佛被泼了一盆冰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该从何开口。“斯斯，即便是保护，但被推开的人其实并不好……”他的脸颊贴在我的手背上，似有无限感伤。不知该怎么说，因为我也不明白梦里那么虚幻的东西代表些什么。“冷……”我把杯子放在一旁关好灯，拉他一起缩进毯子，钻进属于他的气息中。
　　“柚子……”
　　“嗯……”
　　“有你在身边我真的不怕…给我点时间好么？”
　　“…………斯斯，如果哪次我不在，你会原谅我么？”
　　“……不知道……但如果是很怕的时候…可能……”
　　“可能怎样？”他急急的问到。
　　“可能会哭给你看!”不想让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了，感觉到他难过我也悲伤，又往他怀里钻了钻，“不想这些了好么？我只是想起了夏目漱石的名言，才跑到阳台去看月亮的，结果居然不小心睡着了……”他的手抚上我放在他腰间有些轻颤的手指，唇凑到耳边“又说谎……”他收紧怀抱，惩罚的咬了下耳垂“是不是只有我们变成了一个人，斯斯才会把心里的想法如实相告？”每次他生气的时候，我反而不怕他这样，因为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我对他的信任和依靠。
　　“……我其实是怕做噩梦吵醒你，会影响明天的练习，今天看到你因为担心我而摔的淤青，我很自责很心疼……”手指抚上他的脸颊，默默的去吻他的眉心，“乖乖睡觉好不好？明天不许再摔了，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到。”他轻声叹息，一副被看穿的无奈模样，躺回我身边静静的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