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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回归的记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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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容姑娘。”
耳畔传来秦南那不温不火的声音,我掀开马车前的帘幕,挽起裙摆干脆地跳下,一回头边见秦南目瞪口呆地望着我,没见过女子这样吗?我撇了撇嘴,道:“带我来这做什么?”
“圣上吩咐过,容姑娘在这里等吧。”
说了等于没说的话。打量了一圈四周,只是普通的林子而已,在渐入暮色的天空映衬下有丝阴森的错觉,我打了个冷颤,抱紧双臂,回头问秦南:“这里是哪儿?还在宫中么?”
怎么觉得秦南的笑那么诡异,只见他微微一笑,又猛地紧皱眉,望向我身后,“清二公子。”
李景清。
我迅速回头,只感觉眼前人影一闪,他不知何时绕到我身后,抓住秦南的衣服,狠狠地说: “公主在哪里?”
他的容貌看得不甚清楚,却已叫我愣住。
“李…李景清。”
迟疑了一下出口。面前这是人吗?曾听说有人用“美如日月兮,天下尽无色”来形容他,我 倒想用“山中高土晶莹雪,世外仙珠寂寞林”来取代那些夸大而不真实的话语。
“你是谁?”
李景清微眯了下眼,转过头望着我,渐沉的暮色将他的脸度上一层橙黄的光晕。原来,我不自觉将话说出了口。
“我是容紫霰。”
我上前一步,他仍紧紧抓着秦南的衣领,瞥见秦南呼吸困难的样子,我竟有些想笑。
“我哪管你是谁呢?公主在哪?快说。”
他不耐烦地说道,加重了手里的力道,秦南结结巴巴地说不出句整话。这人真奇怪,明明是他问我是谁的。我定定地望着他,他的面容在眼前渐渐清晰,脑中像有什么东西一下子打来,“叮”地一下震得我浑身颤抖,果然是绝世容貌,却令我的心不断下沉下沉,突然没入黑暗,失去了所有存在的意义。
李景清,我终于回想起来了。
那个一直在梦里哭泣的女子原来是自己!暖未夏,原来是自己啊!本以为躲开了李景清,没料到竟到了这里他还是不放过我。那些在各处与他在一起的画面飞快的闪过,无一例外的笑脸,却能感受到内心的躲闪。放大的叹息,这才是内心的话,李景清,我从未停止过恨你。
我本是一个孤儿,自我有记忆来,一直是被人送来送去的。每个人都欲标榜着慈善爱心,却忍受不了养育孤儿的艰辛,我的情况便是一个人人都厌恶的脏东西,过一两个月便要更换一个住所,这些伪善的嘴脸,看多了,便会抑制不住地想吐。
靠这些人的资助,我读完了高中,实在是忍受不了才逃出了困了我十几年的这些个牢笼。没有去读大学,我开始做各种各样的工作。
在那种情况下遇见李景清的。在酒吧里唱歌是我的第十份工作。天生的好声线虽为我留下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却也为我带来极大的困扰。景清便是在那样的情况下救了我,拉过我的手,躲开酒吧中那些小混混的追赶,两个人躲在小巷子里相视而笑。他说:“其实,我很紧张的。”那样直视我眼睛的淡然的笑容,和他依旧紧握着我的温暖的手。开始沉沦。
听他弹着钢琴,唱着歌,看他画的我的画像,温柔的神情,还有低头亲吻我的害羞的模样。
“阿暖,我喜欢你呀!”
他轻叹出口,低下头望着我,温柔的眸子里几乎都要泛出水来了。
那些令人不禁羞红了脸的甜言蜜语,这样的甜言蜜语是我从未得到过的。我视他为一切,开始学习遗弃过的知识,医学,建筑,音乐,经济……我想配的上他。
偶尔望着我的他更像是藏了许多心事的,沉重的目光看着我心疼。他反复说着:别离开我。抚平他额头紧皱的眉,我笑着说:傻瓜。
直到一日,原本在我家教我钢琴的他突然接到一个电话便撇下我跑出门。我尾随而去,到了一家医院。他的爷爷原来已病入膏肓,而他一直没跟我讲过。
“小景,你一定,一定要帮爷爷找到她,爷爷临死前只想见她一面就能瞑目了。”
“爷爷,我知道。”
面朝着半掩的房门,我看到景清紧握着病床上老人的手,紧皱的眉头公然昭告他的心情。不管如何,我知道,他是担心的。
“阿暖。”
他大约没料到我在,讶异地开了门后没再说话。
“景清,我能看看你爷爷么?”
我不知道他为何不告诉我他家的事情,总是有缘由的,我不想过问,但,既然到了,还是要进来看看他爷爷的。
“你…你是…”
我站在病床前,他的爷爷仔细地打量着我,浑浊的双眼中竟渐渐大放异彩,嘟哝着说不出话来。侧过头看了下景清,自我刚才出现,他便紧皱双眉,脸露不快。
“爷爷你好好休息,我带阿暖出去了。”
他弯下身来帮老人掖好被子,轻声细语地开口,随即带我离开。他想我多来看看爷爷,因为老人似乎很喜欢我,我一一应下。却始终琢磨不透景清那日渐阴郁的脸色。
“你确定吗?”
中午我喂爷爷吃了饭,去找景清,他总说要等我一起吃,这几天更是忙得没时间吃饭了。
“我知道,我有照片。阿暖跟他实在是太像了,想认不出来都不行。”
突然听到景清口中我的名字,手顿了一下,他似乎在打电话,这么突然走近他房间是不是不太好啊。
“我有分寸的,只不过想让爷爷好好的过完这几天。”
他轻柔的声音让我想起了他贴着我的耳朵,轻声叫我:“阿暖”,然后笑得花一般灿烂,按下了忍不住泛滥的笑意。
不知电话里的人说了些什么,景清蓦地提高音量。
“就算阿暖是我堂妹又怎么样,我要她也要这个公司。”
好像一道闪电忽地劈下,让我毫无招架之力。呆呆地在房门外呆了许久,也不知晓他在里面又说了些什么。本来就有些发冷的双手颤抖着不肯停下。
假装不知道,真不知贪恋这一份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温暖,上天会不会一个雷将我劈死。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而已。
而我仍不知晓,我的未来。
在我熬的不能再熬,决定离开。景清的不肯放手,与他的反复纠缠,他许我未来,他许我美好,我蜷缩着不敢动弹,只静静地望着他,望着我们这些破碎骇人的缘分。
那几个月,我仿佛流尽了一生的泪水。
最后只剩下,呆滞的表情。
我们在爷爷面前是永远相亲相爱的堂兄妹,而底下,是不能见人的关系。原来,我是他失踪已久的叔叔的女儿,亲堂妹。
这种纠缠令我筋疲力尽,再没空陪他玩哥哥妹妹的游戏。他第一次向我提出以爷爷给我的公司的股份来交换,那是爷爷留给我的遗产。我承认,那时开始恨他。
我发现,我已经成了悲观动物。每日没夜的沉浸在黑暗的昏睡中。
却,终究没有躲过他。他根本不想遵守原本答应我的事,爷爷过世了,他来找我,神情憔悴。
原本低沉悦耳的声音竟也是如此地破碎了,他说,要我和他在一起。
我终于意识到,我们之间的情怨不只是一丝一缕,他放不下,我亦是如此。但那铁铮铮的血亲事实,我们都无可奈何。
我又欲逃离,他第二次提出,爷爷强迫性留给我的遗产。
“没有人能分开我们。没有这些遗产,你只能呆在我身边。阿暖,我只是爱你啊。为什么就那么难呢?”
他是如此的伤我,却又如此的恋着我。
依稀记得眼前大片的红色,沉重的躯体被抛下砸在地上的声音,身后有景清大喊的声音:阿暖!却已不记得后面的话是不要,还是小心。一瞬望尽一生。我,到底是,活着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