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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 旧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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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局门口有棵十几米高的树,但叶子已经完全掉了,就剩了光秃秃的枝丫。
许欢靠在上面,抽了一根烟,才往里面走。
“警察同志,麻烦你一下,我找个人。”
她看到个人过来,随手捉了个人,就开口问。
“找谁?”
“江淮。”
对方愣了一下,“我们这儿没这个人。”
许欢眉头一皱:“没这个人?你仔细想想,他去年调过来的。”
“没有。”
说完,警察同志直接就走了。
许欢看着他,抬腿跟了上去,可刚到门口就被人拦下来了:“小姐,这儿你是进不来的!”
“我是于峰的家属。”
于峰就是刚才被她拦下来的警察同志,许欢就瞄了一眼。
拦着她人皱了皱眉,许欢不给对方思考的余地:“于峰,我们好好谈谈。”
她说着,抬腿就追进去。
办公室很多,许欢闯进去的时候一群警察同志正在开会,她也不慌:“我等人,你们继续。”
许欢长了一张明艳的脸,这会儿不慌不忙的样子,倒是让正开会的警察同志都捉摸不住。
队长很快就走出来了:“小姐,你找谁?”
“江——”她顿了一下,笑了笑:“于峰。”
“于峰,那小子?他刚去了审讯室,你等等,要不你先到办公室等他?”
许欢点了点头,面不改色地跟着人走。
她一眼就把办公室的座位扫遍了,脸色淡了下来:“我突然想起我有点急事,我还是回头在连续于峰吧。”
她说完,视线往队长的胸牌上看了一眼:“谢谢你了,张队。”
说着,她转身就走了。
没有江淮。
出了门口,许欢从口袋里面摸了烟盒出来,挡着风低头点了烟。
她抽烟的时候,人站在那寒风中,也不说一句话就只是抿着烟。
风撩起她的衣角,许欢一只手扎在大衣的口袋里面,另外一只手夹着烟,双唇上的红色口红将她一张脸衬得有些张扬。
而这会儿,市局里面已经闹开了锅。
于峰同志刚从审讯室那边回来,被人抬手一勾,“你这小子,艳福不浅啊!”
于峰没懂,抬手你挠了挠头:“不是,你说的是什么话?我就去审了会儿人,怎么一回来,到你嘴里面,就成了艳福不浅了?你不会是看上了那变态了吧?要是这样,我下次给你——”
“去你的!你才看上了那老头!还装呢,人姑娘都找上我们局里了!”
“什么姑娘,李自成,老子一个单身狗,哪里来的姑娘!”
但凡能在市局里面干的,脑子都差不到哪儿去,虽然李自成这话说一半不说一半,但是于峰同志很快就想明白了。
“哪里来的姑娘?你给我说清楚!”
他说着,把李自成的手拔了下来,脸上倒是正经得很。
“嗨,就那个穿着米色大衣的女人,我看样子也就是二十五六,来找你,不是——”
于峰一下子就想起来许欢那一张脸了,他苦笑了一下,“我的哥,这可不是我的姑娘,人家是来找江队的!”“江队,那她进来说是找——”
说到一半,李自成也反应过来了,啧啧地摇了摇头:“这姑娘真是不简单,是个人物。”
“嗨呀,不是说了,江队的消息不能外漏么?她该不会是——”
“少瞎想了,我看啊,十有八九,江队心里头的白月光就是她了。”
李自成摸了一下下巴,“江队眼光不错。”远在云南的江淮,不知道自己那点儿破事,就这么被市局里面的同仁传得跟言情小说一样。
许欢抽了两根烟,她才招手拦了一辆计程车回酒店。
江淮身份特殊,职称是挂在A市市局里面的,但是他多半是去执行任务了,估计是打过招呼,所以局里面不会直接对外承认江淮已经调到这边来了。
这是许欢能想到的唯一解释了。
A市的冬天比R市劲头弱了点,许欢在二十岁的那一年就试过穿着一套职业装加一件外套跟一群老狐狸你来我往。
她习惯了穿高跟鞋,特别是跟别人谈判的时候,因为身高上的压制,会容易造成谈判的倾斜。
秦牧深这个男人,没来A市前,许欢就听过很多跟他有关的事情,她甚至还知道,那些传闻之外的事情。
第一次见面,她就知道这个男人不好对付,但是李立这只狐狸,想要渔翁得利,连鱼饵都想减半。
这样的事情,也不怕吃不下去,把自己噎着。
可她既然来了,不管怎么样,自然要争取利益最大化。
可是秦牧深寸步不让,她看着他宝贝着的秦太太,一下子没忍住,就恶作剧了。
很快,她就看到男人的脸色沉了下来了。
真好。
曾经她也有过这样一个男人的,可是岁月太长,生活太苦,她一不小心,就把人给弄丢了。
还是找不到人。
她来A市已经十天了,连江淮的影子都摸不到。
这个城市陌生得让人害怕,她从小到大,怕的事情不多,可是站在这儿,她第一次怕了。
但凡江淮还记得她,这么多天,消息到他耳边,他总会让人捎一句话。
可还是无功而返,市局里面的人知道她不是于峰的家属,除了大门,其它地方防得跟保险柜一样紧实,她进不去。
又看到秦太太了,那个叫凌溪的女人,站在几个美女中间,她没化妆,可是许欢还是第一眼就看到她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忍不住进去就进去强行把裙子送给人了。
大概是真的走投无路了,而凌溪,是她最后的一根稻草了。
时间见缝插针地走,一晃眼,半个月就这么过去了。
许欢看着窗外的一切,这几天连轴转,头疼得很,可是这些都不算什么。
她找不到江淮了。
这才是让她最头疼的。
除了找凌溪,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
除了刚开始分开的那两年,其实她的烟瘾并不是很大,后面的几年,她都下意识地戒烟,也没什么 ,因为当初她让江淮戒烟了,结果后头自己却染上了。
但是今年她有点控制不住,烟一根根地抽,但还是压不住心底的恐慌。
凌溪从琴行里面出来,她眉目清冷,似乎很不解。
许欢也不介意,将手上的烟偏开,按灭了,然后提出一起喝下午茶。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凌溪不会拒绝她。
她做事情惯了直来直往,就算是这些年浸淫商场,学了不好那些你推我藏的招数,但是私底下,她还是改不了自己的这性格。
其实她今天也没什么目的,大概是在这个城市里面,除了陌生感,她什么都没有,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要有个人帮自己兜住一些事情。
起码,让人知道,她在找人,找一个叫江淮的男人。
十二月快要来了,大早上的风冷得很。
“小姐,你这还打算等多久?”
前面的司机又催了一次,许欢看了他一眼,直接递了张一百块过去:“再等等,回头再多给你一百。”
有钱能使鬼推磨,原本还打算说些什么的司机拿了钱就安静如鸡地在那儿坐着,没再说些什么。
车厢里面开了暖气,安逸让人沉溺,许欢把车窗摇了下来,冷风打了她一脸,从未有过的清醒。
这八点不到的早上,天色还没有完全亮,阴沉沉的天际中,男人踩着灰暗走进许欢的视线。
她的手颤了一下,迎面而来的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男人的跟前,许欢把窗户摇了起来,吞着喉咙的紧张:“司机,跟着前面那辆车。”
“这是你对象?嗨,你不早说,这事情我干多了,我就说你这女娃娃长得这么漂亮,大清早的,怎么就……”
司机叽叽呱呱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可是许欢却什么都听不到。
从那个男人出现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的世界只能看到他,也只能听到他。
车子开出了大路,十分钟之后向左拐了一段路,许欢一直盯着,直到车子停了下来,她才开口:“停车。”
说完,她从钱包里面摸出一百块,给了司机连忙就下车。
小巷子有些阴沉,她踩着长靴一步步地踩着地面,她知道,他发现自己了。
她的阿泽,总是这么聪明。
许欢刚拐弯,就看到那靠在墙壁上的男人。
他手上夹了一根烟,看到她的时候,冷硬的脸色微微动了一下,抬手把刚抽了两口的烟往地上一扔,然后扭头就走。
她下意识抬手捉住他,时间隔得太久,她再次看到这张熟悉的脸,手都是抖的:“阿泽。”
她在外人的跟前所向披靡,可是在这个男人的跟前,却只有脆弱。
他没有回头,另外一只手掰着她扣在他手腕上的手指:“你认错人了。”
男人的声音低沉肃冷,在这冬天的大清早,就像是裹着刀的风一样,一片片地滚着她身上的肉。
对许欢而言,那风算不了什么,还比不上他这不过五个字的一句话的伤害来得大。
她的手指被一根根的掰开,许欢又固执地捉了回去:“阿泽。”
开口的声音有些发颤,看着他的眼底已经发红了,里面沁满了眼泪,只要她眼睛一眨,就能哭出来了。
江淮冷哼了一下,“我叫江淮,不是你口中的阿泽,松手。”
不管他怎么说,许欢就跟没听到一样。
他回头直接就扣着她的手腕一反,在许欢吃痛的时候,抬腿就跑了。
许欢追不上,只能看着他一点点地跑远,手腕上的痛正提醒着她,他真的恨她。
小巷静得只有风刮着墙的声音,江淮身手向来就好,从前他总是让着她,没跑几步就被她捉住了。
现在他不让她了,一眨眼,人就跑没了。
许欢站了一会儿,风吹得她眼睛生疼,她眨了眨眼睛,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江淮,你别不要我。”那又细又轻的声音,一颤一颤的,风一刮就跑了,没有人看得到,他也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