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草蛇灰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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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一间寨子，却只点了一盏昏暗的煤油灯，在昏黄火焰的映照下，中年男人的面色愈发阴郁。
花长眠逼视着中年人，眼神冰冷，手指轻抚琴弦，诘问道：“每天被你们送出去的人在哪？”
中年人一言不发，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花长眠，眼神格外凶狠。
封璟：“据我所知，荇阳城失踪的多为孱弱的老人、妇女、年幼的孩童以及身体有残疾的青壮年男子。”他将方才在屋顶窃听到的内容说予花长眠。
封璟每说一句，中年人的表情随之阴鸷一分，待封璟说到“那位先生”时，更是浑身抽搐，奋力挣扎起来。
“看来你们还有同伙？”心知被送走的百姓大抵凶多吉少，花长眠望向中年人的眼神添了几分憎恶。
封璟足间一动，从地上踢起一把刀，轻松接住，旋即拿刀逼近中年人的脖颈，威胁道：“你说是不说？”
那刀极为锋利，划破了中年人的皮肤，黑红色的血顺着刀身流淌下来，中年人不为所动，周遭的劫匪却十分动容。
“别伤害三当家！”
“是一个男人指使我们这么做的！”
“被送去的那些人死得不能再死了，他们被……”
“闭嘴！”中年人大声喝止了其他人，劫匪面色仍有不甘，却都讪讪住了嘴。
中年人垂下头，“嗬嗬”笑了起来，魔怔一般不停重复念叨：“天亡我疾风，天亡我疾风……”
花长眠“哼”了一声，自衣袖中“欻欻”射出三根琴弦，琴弦紧紧缠绕在附近的柱子上。
“封公子，捂上耳朵。”
封璟见状挑挑眉，依言照做。
花长眠拨动琴弦，沉闷的琴音在寨中响起，一声声仿佛千斤巨石敲击胸膛，时快时慢，毫无章法，吊诡非常，听得人心烦意乱，胸闷气短，不多时，疾风寨一众劫匪的眼神便变得迷离飘忽。
“幕后指使者是何人？”在诡谲的琴声中，花长眠不紧不慢地问道。
“逐……鹿……”话未说完，异变陡生，不过眨眼的功夫，被束缚的众人肚子像青蛙一般鼓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涨得比足月的孕妇还大，花长眠被眼前诡异的一幕吓到，拨弄琴弦的手都不自觉停了下来。
“不好。”封璟心知不妙，向前冲了几步，扑倒花长眠。
“碰——”
“噗嗤——”
物体爆裂的声音与血液迸溅的声音接连响起，被封璟拉扯着跌倒的刹那，花长眠瞥见了一室血光。
脏污的血液四处飞溅，有封璟在身前挡着，花长眠只有衣角上沾了一点污血，封璟却不可避免地被污血浇了一身。
花长眠愣住了，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公子，初出茅庐的少年郎，方才他还在为自己的手段骄矜自满，现在却实实在在被吓到了，在他顺风顺水的人生里从未见过如此血腥可怖的场面。
封璟察觉身下人的僵硬，叹了口气：“害怕的话先别看。”他利落起身，环视众人的惨状。
疾风寨众匪徒横七竖八仰躺在地，胸腹之处皮开肉绽，创口比较大的甚至可以看见内脏，场面相当触目惊心。
四溅的血液散发着一股腥臭味，很快便溢满整间寨子，花长眠闻到这股味道，胃里一阵翻腾，颤颤巍巍地走到一旁，扶着柱子干呕起来。封璟居高临下地查看中年人的遗体，中年人至死仍保持着怒目圆瞪的模样，黑红色的血顺着胸腹的创口汩汩流淌。
封璟探了探他的鼻息，已没了气息。
花长眠一边干呕一边猜测：“呕……他们是在肚子里放了炸药吗？”
封璟：“我看未必。”他捡起地上的刀，挑开了一具尸体的皮肉。
花长眠不解道：“你在干嘛？他们虽是恶人，但也不必侮辱他们的遗体。”
封璟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将一个东西从遗体挤挤挨挨的内脏中挑弄出来：“你仔细看。”
花长眠定睛一看，血水之中竟有几节虫类的残肢，他强忍着恶心，掏出手帕将残肢拾起，凑到眼前仔细端详，那残肢似螯似钳，布满短毛，大抵是蝎子、蜘蛛一类虫的残肢。
花长眠先是疑惑，随后悚然道：“难道是蛊虫？”思及方才匪徒口中含糊不清的“逐鹿”二次，暗暗心惊，“逐鹿莫非是指……逐鹿楼？”
封璟沉声道：“不无这种可能。”
花长眠失神道：“可逐鹿楼二十年前已经覆灭了。”
封璟：“在此之前，我也以为疾风寨业已灭亡，可如今证明，疾风寨犹有残党。”
逐鹿楼是一众杀手组建的江湖门派，楼中高手云集，却没什么是非正邪观，只要给足银两，什么穷凶极恶的事他们都可以做，因此也为许多正派人士所不齿。
三十年前，武林邪道得势，正道式微，彼时邪道有三大派为祸江湖，分别是杀人如麻的逐鹿楼、擅弄巫蛊之术的伴月教以及鱼肉百姓的疾风寨。三大派又隐隐以伴月教为首，原因无他，伴月教研制的蛊大多毒性猛烈且分外邪门，其中一种蛊甚至可以鲸吞蚕食习武者的内力，伴月教凭借此蛊戕害了不少江湖人士，人人都对其恨之入骨。
水满则溢，月满则亏。三大派兴风作浪多年，终于惹了众怒，正道八大派经过多年的韬光养晦，于二十年前联手剿灭了伴月教与逐鹿楼。没了伴月教与逐鹿楼，疾风寨自然也不成气候，在之后几年内陆续被正道人士歼灭。
当今的武林盟主薛不复便是在讨伐二教之时屡立奇功，展露出惊才绝艳的武功，深受老盟主赏识。剿魔成功五年后，老盟主溘然长逝，薛不复凭借几年累积下的功勋，无可非议地继任武林盟主。
纵使曾经辉煌绚烂到极致，陨落之后，仍难逃湮灭于历史洪流的命运。二十年过去，笼罩在众人头顶的赤色恐怖早已不复存在，三个门派也逐渐为世人遗忘。
若中年人话中“逐鹿”当真是指曾经掀起一番腥风血雨的逐鹿楼，那其中蕴含的深意不可谓不可怖——邪教三派根本没被彻底肃清，不过敛去锋芒，藏于暗处。
花长眠也想到这一点，正色道：“我们分头排查寨子，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许线索。”
封璟点头，叮嘱道：“万事小心。”
“你也是。”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草蛇灰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