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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疑点(周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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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杨文通突然就不再躲着季怀直了。不过要季怀直自己选的话,他倒是宁愿这人就这么躲着他。
整日里失魂落魄的,时不时的还顶着一张“怨妇脸”、眼神幽幽地盯着他看,这是要闹哪样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呢!
不过,对于杨文通没被人家姑娘看上这点,季怀直真是半点儿都不意外。
虽然这人有权有势、家里也相当有钱,虽是花楼常客,但却没有妾室……在一般人看来,绝对是理想的夫婿/女婿人选。
但要是季怀直看,那纯粹是距离产生美。这人干正事的时候永远双商在线,可一对上姑娘家,真可谓是情商感人。
把一个姑娘从“心怀爱慕”变成“避之不及”需要多久?杨文通无数次用行动证明,他就需要一句话。
在几次目睹了惨烈的事故现场之后,季怀直真的觉着,得亏了这会儿是包办婚姻,不然就杨文通这做法,这辈子都不可能找到媳妇儿。
想是这么想,但是真看到杨文通这么失魂落魄地模样,季怀直还是不忍心了。
#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
是以,这几日朝政之余,季怀直是把全副心神都放在“如何让人快速走出失恋阴影”这个问题上了。
他勉强从前世那早已模糊的记忆了翻出了一个答案:开始另一段恋情。
但先不说缘分这事儿谁都强求不来,单论杨文通一对上姑娘家,那神都挽救不了的情商,季怀直还是惋惜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要是一个闹不好,估计就是雪上加霜了!
思前想后,季怀直还是挑了个稳妥点的方法,让人出去散散心。看看风景,开阔下心情,总归是没坏处的。
对于季怀直这个提议,杨文通本想拒绝,但是不知想到什么,略一犹豫,又点头应了下来,“我记得你前些日子提过,播州的土司又领着人闹事?正巧我也许久没活动筋骨了,过去看看也好。”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安王那,让底下人送信过去,到底也不怎么稳妥,我也顺路过去问问罢。”
……一南一北,哪里顺路了?而且,他的意思是让人休假,怎么经杨文通这么一说,就成了出差了?
不过,既然是让人散心,当然是得以本人的意愿为主,季怀直也没揪着这些问题不放,而是问了另一桩事,“这么来回跑一趟,你年节可就回不来了……”
杨文通错开目光,沉默了一阵儿,才低低道了一句,“……他的亲事定在年后。”
卧槽?!
季怀直一瞬惊讶后,便是满脸同情之色,这是要用工作麻痹自己啊。
他瞬间表示理解,拍着杨文通的肩膀安慰道:“……走了也好,眼不见心不烦。省得你一个想不开,跑去抢亲。”
话一出口,季怀直就暗道一句糟,果然,杨文通听了这话,顿时一脸若有所思,不知在筹谋什么。
季怀直心底咯噔一声——抢亲这事,杨文通估计真干得出来!
他满脸肃穆地开口补救道:“你可别动什么歪心思啊!有道是‘强扭的瓜不甜’。你要真这么干了,说不准得让人给恨上一辈子的。到时候结亲不成,反结仇了!”
杨文通默默地看了季怀直一眼,没有吱声。
季怀直简直是苦口婆心,什么“做不成夫妻还可以做朋友”、“缘分这种东西强求不来”、“天涯何处无芳草”种种劝解的话,也不管合适不合适,一股脑儿地都倒了出来,生怕杨文通真闹出什么“抢亲”的幺蛾子来。
这倒不全是的担心他日后的感情之路,而是担心他的人身安全。
鉴于杨文通把这人实在是藏得严实,季怀直费了半天的劲,也没能查出来到底是哪家的姑娘。但他也能从杨文通的反应中窥测一二:这姑娘的家世应当非同凡响。
杨文通平日里那个性子已经够得罪人了,要把这些年控告他的折子摞起来,估计都有一人高。当然,依照季怀直对他的了解,这里头大部分的罪责都是编的。
不管怎么样,单看这个数量,就能猜出杨文通现今的局面:他这个大将军,也就看起来威风八面,背后有的是人等他栽跟头呢。
季怀直护着他的时候,那些人自然没什么办法。但万一有一天,他护不住呢?或者他……不想护了呢?
不是季怀直不乐观,实在是历朝历代,和帝王走得太近的臣子,下场都不怎么美妙……人心这东西,是会变的,谁也说不准将来会怎么样。
所以,得意的这会儿,能少树敌还是尽量少树罢,省得等真到失势的时候,周遭全是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仇人。
季怀直一直说得口干舌燥,都忍不住开始考虑要不要把人强行带离京城了,杨文通这才神色不明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被他说服了,还是另有主意。
不管怎么说,眼前这关总算是过了,季怀直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了:这种不顾后果的玩笑话,还是少说些为妙,不然杨文通要是当真了,闯了祸还得他来收拾烂摊子。
#心好累#
#养儿子真特么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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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文通的行动力向来极强,既然是答应了季怀直出去走走。当天的午后,他就收拾好了行李,领了几个亲卫,包袱款款地上路了。
数月之后,季怀直就收到了他送来的信,一如既往的啰嗦,季怀直简单提炼了一下,大意是安王调兵是因遇到了假装商旅的赤狄军,因事出紧急,故而未及通报,但事后已知会蓟州知州。是那知州自己管不好手底下的人,把消息给漏了。
再之后,就是长篇大套的对蓟州知州的指责。季怀直看他那语气,也就差没有写上“这个知州就是个废物,你赶快换人”了。
对于杨文通后面这段话,季怀直也就是看看便罢,蓟州乃是前线要地,季怀直当时挑选知州的时候可谓是格外小心,数度斟酌,才定的人选。
现在的蓟州知州,是三年前科考的二甲第一名徐宁成,这可是当年的全国第四!他智慧虽没有过百这么夸张,但八十多的数值也远超常人了,更重要的是绝对忠·心·耿·耿。
季怀直对他的忠诚和能力都格外放心,故而也只将事情归咎为意外了。
季怀直将杨文通的来信从头到尾看过几遍后,便回信告知杨文通,说是自己已经知晓了。然后特意警告他:好好散你的心,少瞎掺和这些破事,对蓟州知州态度好点。
——人家兢兢业业地上报疑点,怎么就成了你嘴里的“尸位素餐”、“以权谋私”了?!
不怪季怀直多余写上这一句,他实在担心杨文通一言不合就动手,殴打朝廷命官的事情,这人又不是没做过。
季怀直将笔收起,转头命李福将信拿去之时,却忽又生出了些许怀疑。
朔都那个地方,又荒又冷,既然是扮作商旅,为何会途径那里?况且,季怀直对徐宁成的能力还是有些信心的,遗漏这般重要的消息,实在不像是他该犯的错误。
想着,他扬声叫住了去送信的李福,将信纸展开,复又提笔补上了这一疑问,他人在蓟州,知道的情况总比自己多些。当然,瞧着杨文通对蓟州知州这般不满,他也只写了理由的前半段。
杨文通回信很快,这次倒是意外的简洁。
对于他信上的嘱托,杨文通回了两个字“知道”,季怀直都能从他这潦草的字迹里头看出这人的漫不经心。
至于,他后头添上的那句疑问,杨文通的回应则是“想太多,途经罢了”。
杨文通虽然看着大大咧咧,在小事上也容易犯蠢,但遇到大事儿,还是少有糊涂的时候。他既这么说了,季怀直略想了想,倒也信了他的判断。
不过……季怀直盯着那句“想太多”看了许久,不由再次感慨了句:皇帝这职业,干久了还真是容易神经过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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栎王府,书房。
“烟儿,你总是这样沉不住气。”这话虽是指责,但由栎王说来,语调温和、似含情意,倒更像是情人之间的私语。
塔不烟原本还带着些气愤的神情霎时一缓,脸上也染上了浅浅的红晕,较魏人深刻许多的五官更显妩丽。
待她再开口时,已是声如蚊蚋,“我……只是觉得可惜,难得的机会……”
栎王安抚了一句,“不妨事的。”又转而感慨道,“……今上是位明主……用人不疑,我着实不如他。”看那神情,倒是真有些惭愧似的。
塔不烟闻言,不由又想起依旧风平浪静、半点水花都没激起的蓟州,脸上的羞涩也缓缓散去,露出了些许不服气的神情,不甘不愿地道了句,“不过是没经过什么事罢了。”
栎王垂眸看了她一眼,也并未出口反驳,而是安慰她道:“好了,莫要再生气了。日后如何,尚未可知。”
——这世上哪有什么真的“用人不疑”,不过是疑点还不够多、筹码还不够大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