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鸟花月千年纪[阴阳师]》T1na

6、陆、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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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一次见到了安倍晴明，那位阴阳师。

　　“没想到这么快就由妖变鬼，云前小姐，你还真是有故事的人。”阴阳师说着，散开了他的结印。

　　这是我久违地感到健康，以此为代价，我彻底失去了我那副伤痕累累的身体。

　　“没事吧，云子？”弈先生坐在一旁，忧心忡忡地望着我。

　　我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

　　我们已经都是鬼魂了，如果我还是人类或是妖怪，反而无法如此真实地触摸到他。

　　真好。

　　“她显然没什么大碍了，弈先生。”那位阴阳师大人对师父说，“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有人变成鬼还这么开心的。”

　　弈先生恭敬地向他行了一礼。

　　“晴明大人，这次真是麻烦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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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都变成了没有双脚、没有影子的鬼魂。

　　作为游魂野鬼，我们开始收到鬼使黑和鬼使白的追捕。

　　但没有关系，只要能陪伴在弈先生左右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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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变成了鬼，弈先生却还是十分眷恋烤肉的美味。于是，我也偶尔为他准备一些料理。

　　某次猎杀大雁时，弈先生忽然问起了我投掷棋子的手法。

　　我告诉他，这叫“神之一手”，是我自创的武功。

　　“云子真厉害。”他摸着我的头，毫不吝啬地表扬我，“我也想学，可以教我么？”

　　我当然很乐意教他，每每看弈先生的手执起棋子，都是一种绝佳的享受。我也觉得，作为男子，弈先生的手生得太过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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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有一次，弈先生向我提出，想替我绾发。

　　……也不知道鬼是否真的需要。但如果是弈先生希望的话，当然好啦。

　　话说回来，弈先生的长发一直那么好看，他梳头发的技巧应该也很棒吧。想着想着，他的一绺黑发垂落到我的手边。

　　光色柔润的发丝间，透出清新的松香。

　　简直是太幸福了……整个人都可以沉浸在弈先生的味道中。

　　但弈先生一直在我背后鼓捣了很久，都没什么进展的样子。我不好意思地问：“好了没有呀，弈先生？”

　　“云子，不是我说……你的头发也太乱了。”

　　我这才发现，我的头发缠住了他的双手，而我身后的弈先生眉头蹙得极高，正企图粗暴地把手从我的发间抽出来。

　　……幸好我是鬼，不会感到物理上的疼痛。

　　不对，那不是重点。弈先生这样子，是真的不会有女人喜欢的。我觉得我很有必要言传身教一下，让他知道什么才是令女性喜爱的男子。

　　弈先生的手终于摆脱了我的头发。

　　“要不然，明日再说吧。”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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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弈先生早早就不见了踪影，直到很晚，他才回到我们的草屋。

　　“你怎么又坐在我的小松树上……说了多少次了，它很娇弱的。”弈先生一见到我，立即不解风情地絮叨起来。

　　“哼，下次你再把我丢下，一个人出去，我就放火烧了你的树。”

　　“那可不行……算了，你先过来。”

　　“干什么呀？”

　　“绾发。”弈先生语气臭臭地答道。

　　“你先告诉我，你今天白天干什么去了。你不知道我们光天化日之下乱转，会消耗阴气的么？”

　　“我去京中的市坊了。”

　　“去干什么的？”

　　弈先生诚实地答道：“看人绾发。”

　　说着，他的手离开了我的头发。

　　“已经好了，你看看怎么样。”

　　我忽然想到，我已经很久没有观察过自己的样子了。做人时，我自毁容貌，根本没有再刺激自己的必要，成妖时，我已经疯了，而当我成了鬼，满眼都只有弈先生。

　　弈先生拉着我的手，走到了离茅屋不远的溪边。

　　我不太喜欢水，尤其是弈先生投河之后。

　　很自然地，我瑟缩了一下，弈先生在我身后，轻轻抱住了我的手臂。

　　“先看看，喜不喜欢？”

　　……他为我了梳了妇人髻。

　　大概是京的风水确实养人，当然也可能是我变成鬼的原因，我的肤色白了很多。鬼都是没有脚的，我也不存在瘸不瘸的问题。而且，我为了复仇亲手割掉的乳|房重新出现在这副鬼躯之上。

　　好像还真的是个像模像样的女子。

　　“我觉得很好看，以后我天天为你绾发怎么样？”弈先生撩人的声音，就这样在我耳边响起。

　　他什么意思？

　　我看着他，我们头顶的月光照透了弈先生的身体。他英俊的容貌也因此更添了几分温柔。

　　“给你个提示，以后不需要再用敬称了。”

　　唉？？

　　“同我成婚吧，云子。我会天天为你绾发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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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是为我绾发，能看到的也只有弈先生吧。

　　……总之，我就莫名其妙地成为了弈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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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真是太好了，终于可以毫无压力地吃云子做的烤肉了。”

　　“喂……吃我的做的东西很可怕么，你难道怕我在肉里下毒？”

　　“以前云子又不是我的妻子，要是万一那天被我惹生气，突然跑掉了，我没有肉吃怎么办？”

　　“原来你对自己很能让人火大这点还有自知之明。而且，弈，就算是妻子，也有跑掉的权利吧。”

　　“不不不，云子大人，请息怒。”

　　“你最好把你的话解释清楚。”

　　“哎呀，你怎么就不能理解小生的意思呢？”

　　“不准学那只臭狐狸，就算学了，你也不可能像他那样懂女人。”

　　“云子……”他可怜兮兮地望着我，“你真的觉得我不能理解你，我们之间毫无共同语言么？”

　　就不解风情这一点来说，几乎就是那样。

　　看着弈好看的脸，我还是说不出残忍的话，于是我说：“有共同语言的。”

　　“啊……那真是太好了。”弈立马说。

　　“……你都不好奇我所说的共同语言是什么么？”

　　“没关系、没关系，云子满意就好啦。当然，如果云子愿意说的话，我也很想知道。”

　　我被他狗腿的样子逗笑了，扔了给他一枚白色的棋子。

　　“当然是围棋。有兴趣来一局么？”

　　“乐意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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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必须感谢围棋。

　　它使我有幸与弈结缘。

　　如果不是我对围棋的喜爱，我也没法崇拜天下第一的弈，更没法把这份仰慕转化为恒久的爱意。

　　能和一个棋艺如此高超的人相恋，哪怕永远堕入黄泉，也绝不后悔。

　　我是如此恋慕弈。

　　[62]

　　弈对我的纵容，使我们的相处模式发生了很大改变。

　　但是一直不变的是，我待在他身边时，那种心脏快要跳出胸腔的快乐的感觉。

　　“所以，弈，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呢？”

　　“这种事情嘛……”

　　“给我正面回答。”

　　“那个时候，我看到了，你奋不顾身地跳进河水。从那个时候，我就明确意识到了，云子在我心中很重要。但是……”

　　“喂，不要只说一半！”

　　“还记得，十人对弈之后，我对你说的么？”

　　“你想说你是因为愧疚……”

　　“怎么可能。笨蛋。在那之前，我就想过，要叫你‘云子’。只是，那时没有机会。”

　　“好吧好吧，那喜欢我的原因呢？”

　　“你会做饭。如果娶回家应该很不错。”

　　“那种事情，应该大多数女子都会吧……”

　　“啊？”

　　说实在的，弈吃惊的表情令我大受打击。

　　他赶忙搂住了我，将头埋在我的颈窝里：“那不管，反正我只喜欢吃云子做的饭。”

　　这么说的话……我就很受用啦。

　　“再说了，像我这样的性格，能被云子所喜欢，我也感到很庆幸呢。能遇到云子，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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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回来，对那个女人的事情我还是很在意。”

　　弈听这我说的话，渐渐皱起眉头。

　　“为什么要在意？”

　　“按照你说的，你在十人对弈前就已经有点喜欢我了对吧？”

　　“嗯。”弈微微颔首。

　　“那为什么，还能在喜欢我的情况下，为了另一个女人赴死？”

　　“怎么会……我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了，我所做的，只不过是履行约定罢了。”

　　“可那葬送了你一世的英名……”我想起自己当时的见闻，心中依旧难免感伤，“他们都说你不配当天下第一的棋师。”

　　“很重要么？”弈轻声笑了，他温热的气息让我的耳朵痒痒的，“我不过是一个棋痴罢了。”

　　“从不悔棋？”

　　“对，永不悔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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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小心不被鬼使们抓到，我作为鬼魂的自由生活，应该会很长吧……

　　“云子，你又输了。”

　　“嗯。”

　　“刚刚怎么又走神？”

　　“啊，就不要管那么多啦，弈，我们再下一局吧。”

　　- 应劫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