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潇洒如我》醉太清

20、第二十章

　　世界一片寂静，李灵均能听见的，唯有自己的心跳，他预料当中的剧痛迟迟不来，与之相反出现的，则是某种奇异的闷响，以及重物砰然坠地之声。

　　小朋友悄咪咪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视野里多出一抹他印象深刻的绯红色，他不可置信又满怀希望的将眼睛睁圆。

　　地上赫然躺着那个想要取李灵均性命的疤脸壮汉，此人一双铜铃眼瞪的滚圆，面上犹带着尚未退去的狰狞笑意，显然至死都没反应过来，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把凶器通背大砍刀砍在疤脸壮汉自己的肩膀上，而壮汉的心口位置多出一个小小的血洞，鲜血正从洞中汩汩向外流。

　　这一切也不过是眨眼的功夫，李灵均看着面前笑吟吟擦拭长剑的少女，再一次切身感受到对方深不可测的实力。

　　有西门庆在此，李灵均估摸着自己百分百能安然脱困，他一边想着回去以后稍微安分几天，不让对方和兄长再抓自己小辫子，或是来一场男女混合双打的惨剧，另一边讪讪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小声道：

　　“西门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呀？”

　　“唔，也没多久。”

　　红衣少女挽了个剑花，顺势将长剑回鞘，不咸不淡的应答着，而后她左右打量李灵均一番，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开口：

　　“我本以为你能凭一己之力，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所以从你进入这栋宅院开始，我便隐在暗中观察着。可方才若是没有我，你的小命都要交代在这里，真是让人失望。”

　　“我……我……我还小！”

　　李灵均急中生智，找出来这么个可笑的理由，可话一出口他又后悔了。西门庆老早就教育过他，明知自己螳臂当车，还要不自量力，甚至最后可能连个水花都没有，如此施为当不得英勇，只是单纯的愚蠢罢了。

　　看着小朋友霎时间涨红的脸，红衣少女挑了挑眉，道：

　　“不错，知晓何谓羞耻，看来还不是无药可救。再过几个时辰，你的兄长会带着驻军来此，我们先行离开。”

　　“可是——”

　　想到自己被关押之处的一堆堆麻袋，以及麻袋里那张毫无生气的面孔，和满是斑驳伤痕的躯壳，李灵均鼓起勇气，拽住了西门庆的袖子：

　　“西门姐姐……那屋中还有不少和我一般年纪，甚至比我还小些的孩子，我们……我们能不能带他们一起走？”

　　“李灵均小朋友，你听说过‘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这句话吗？”

　　“听过。”

　　“那你如今可有自保之力？”

　　“……没有。”

　　“好，退一万步，且不说你们要如何脱身，便是脱身成功，你们要仰仗何物存活？你能一直照顾他们到老吗？”

　　李灵均咬着手指不回话，西门庆说的话他都明白，其中许多的前提条件，是西门庆和他哥愿意出手帮忙，可这些本就是他的想法，依仗他人为自己一时的念头奔波劳走，他尚且不敢如此厚颜无耻理直气壮。

　　况且他就如此带着人走了，正如西门庆所言，后续生养是个很大的问题，李灵均尚且要依仗父兄生存，这些被诱拐的孩童，他家到是养得起，可往后遇到的人呢？

　　不，不对，圣人言，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倘若自己连面前的事情都管不了，那么也枉生于世，枉为李灵均。

　　小朋友神色几经变化，脑海里似是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西门庆见状叹了口气，刚准备再说几句，耳畔骤然响起一个沙哑凄厉的呼救声：

　　“救命……有没有人……来救救我……救命……”

　　红衣少女顺着声音来处看去，一眼便瞥到一个人造湖之隔的走廊里，有个衣不蔽体披头散发的少女正跌跌撞撞的四处逃窜，后面跟着几个标准人渣面孔的男人。领头的长脸青年猫捉老鼠一般慢吞吞跟在少女身后追，口中猥琐得意的笑道：

　　“都到了这地方，还装什么冰清玉洁，快点老实伺候大爷我，要是大爷满意了，还能免掉你一些苦头，要是大爷不满意，嘿，我底下的十来个兄弟们可还等着呢！”

　　“你、你这个、无礼狂徒！”

　　少女显然被家中教养的极好，连脏话都不会说，只反复念叨着自认为最粗俗恶毒的话，何曾想人渣们不仅不为所动，更是集体哈哈大笑起来。圆脸青年趁着少女分神之际，上前一把拽住对方的手腕，油腻腻的调笑道：

　　“你叫起来可真好听，听得大爷浑身发热，也别装模作样了，来，大爷好好疼——啊——”

　　圆脸青年太过大意，冷不防被少女一口咬在手指上，痛得他当即给了少女一脚，将对方踹飞出去，看着手指上的牙印，他呸了一口，满腹怒火道：

　　“他妈的，给脸不要脸的贱货，都不知道被玩过多少次了，装什么贞洁烈女。你有胆子找死，好，大爷我成全你！”

　　少女趴在地上动也不能动，圆脸青年走到对方身边，扯着对方的头发往湖边拖，而后他双手发力，试图将前者溺毙在水里。

　　圆脸青年才刚刚弯腰，他的眼中突然出现一道银弧，稀里糊涂的，他竟感觉自己项上一轻，世界几经翻转后，只余下水和污泥，然后是整片弥漫开的黑暗。

　　剩下的人渣们本来兴致冲冲看领头折腾玩物，哪知道面前凭空落下个身着红衣的姑娘，对方一脚把领头踢下湖，水面上顿时翻涌开大朵血花。

　　人渣们刚要发怒，转瞬间便被红衣姑娘的面容震在当场，他们的眸中浮现出痴迷之色，无意中忽略了对方冰冷无情的话语：

　　“还有四个人？算了，一并收拾掉吧。”

　　有个青年试图上前搭讪，话未出口，却再也发不出声，他人生中最后的画面，是几乎同时倒下的同伴，以及他们与身体分开不停转圈的脑袋。

　　西门庆吹落剑尖的一滴血珠，视线甫一接触到地上的少女，忍不住发出无声的叹息，对方的眼睛里已没有喜怒哀乐，她不停对西门庆做出口型，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可口中吐出来的，只有血和肉块一样的东西。

　　少女内脏破碎，脊椎断裂，即便是西门庆印象里医术极高的她爹和她爷爷在此，恐怕也是无能为力。她脱下外袍给少女穿上，沉思片刻后，像是承诺一般认真的对少女点了点头。

　　李灵均低着头一路小跑过来时，正碰上西门庆仔细的用帕子擦干净少女面颊，小心翼翼的给人家束发打理妆容，甚至还轻柔的拭去人家眼角的泪痕。他刚想转身朝另一边看，当下只得到西门庆一声轻叱：

　　“别回头，捂住眼睛。”

　　小朋友心有疑问，最终老老实实照做，鼻间浓郁的血腥味让他心里七上八下，他忍不住偷偷将手指松开一条缝，只见西门庆伸手在少女胸口一按，轻轻阖上对方的双眸。

　　是个傻子也能猜出来，西门庆方才到底在做什么，她居然轻而易举的取走了一个无辜少女的性命。一股怒气顿时浮现在李灵均心头，他放下手开口问道：

　　“你怎么能——”

　　“你怎么就是不能乖乖听话？算了，毕竟是，唉。”

　　西门庆半是抱怨半是喃喃自语的截断了小朋友的质问，她抱起少女的尸身，让对方依靠着一株梅花树躺倒，又用内劲拍了梅花树一下，纷纷扬扬的花瓣旋即盖住少女的躯壳。李灵均趁此机会向后瞥了一眼，整个人顿时为之一僵。

　　【原来西门姐……原来她不是开玩笑，她说的是真的，魔教教主皆是如此……如此……】

　　一股酸水涌上喉咙，李灵均再也忍不住，扶着身侧扶手吐了个天昏地暗。

　　摆放好少女的尸身，西门庆扭头看着不停吐酸水的李灵均，往前走了一步，后者尚未停止呕吐，整个人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见此，西门庆干脆地将一包飞刀扔在地上，温柔的道：

　　“你自己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吧，最好还是躲回你来时的那个房间里，我有些事情要在此处理干净，一时半会顾不上你，不过李大公子再有些功夫也到了。”

　　“啧，我本来是不打算插手的，谁叫我天生怜香惜玉呢，答应小姑娘的事情一定要做到。唉，想当个奉公守法循规蹈矩的好人，怎么那么难？”

　　李灵均想说你要去把什么处理干净，心底却诡异的浮现出了问题的真正答案，他闭紧嘴巴，目送着那个只着中衣的身影远去，脑海里不停闪回他大哥书房里的那些画。

　　似乎是因为下笔之人倾力灌注自身感情的缘故，画中的少女或坐或站，皆透露着一股温柔缱绻的味道，可他所识得的少女，压根与这四个字不沾边。

　　不，还是有些联系的，譬如方才杀死那个无辜的姑娘之前，譬如动真格之前。但，以他大哥的性子，怕是永远和少女无缘了吧。

　　这世间的姑娘，果然还是表妹最好。

　　听得周围的动静越来越小，嗅到风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郁，李灵均打了个寒颤，拾起地上的飞刀袋子，用尽全身力气往来处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