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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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保持着右手插兜的姿势，坐在能看到楼门的座椅上，金先生假装和我聊天，背对着楼门侧过头，望着花园唯一的入口。因为电棍太长，就算是一半在裤子口袋里，坐下之后的突起也微妙太过引人注目，我只好身体倾斜，左腿盘上来，摆出了会在仕女图中看到的妖娆姿势。身后为了迎接奥运安装上的二极管显示屏滚动着引人亢奋的标语，中间大概掺杂着几条商场打折广告，绿色的光透过我的肩头投射在金先生的脸上，他像是恐怖游戏中的僵尸，眼神凝固，蓝色的嘴唇微微蠕动着，发出低微的单音节。
虽然是夏天，夜里清冷的微风还是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我在袖子里转了一圈电棍，又悄悄擦了擦手，继续凝视着门禁紧闭的单元门。不远处，小时候的我还穿着短袖短裤在玩球，西瓜头被汗水打湿成几绺贴在脑门上。那个我还浑然不觉血案正在靠近，对未来我的计划毫不知情。
“金先生……几点了。”我小声问了一句，金先生似乎没反应过来，皱着眉瞥了我一眼，“8点36分，显示屏写的。”他解释了一句，似乎是希望显示屏的时间是准确无误的。
从我们坐下开始，只过了5分多钟的时间，我却感觉已经过了10年之久，我屏住呼吸，仔细瞧了瞧厚重的铁门——从我们到达开始，就没有人进出过这道门。
“我说，那个，您看到什么奇怪的人了吗？”
“……没有，都是小孩子和大妈。”他犹豫了一下，视线没有转离入口。其实在这个时候，我认为拎着一把刀的男人应该的非常可疑的，尤其是在安保逐渐加强的2007年，金先生的视力再差也不应该认不出来。
大概还有5分钟，事件就要发生了。虽然是警方推测时间，我只希望这个时间是早于实际的。
突然，走廊的灯似乎亮了，从我的视角能看到一点儿橙黄色光透出铁栏杆。我猛地站了起来，金先生被吓得浑身一颤，几乎在同时也跳了起来。
从始至终我们就没有看到有人进出的迹象，但是为什么还会有人走过呢？难道我们一开始就错了，犯人不是从正门进去的，而是本来就在门里？莫非是同一单元的住户？还是来找老师的拜访者？！我用竞走比赛的速度大步迈过去，金先生在我后面跟着小跑过来，我甚至不知道我是怎样走过去的，两边的景色完全被我忽视了，我眼里只有那个反映着绿光的门把手。
“砰！”毫无征兆地，门从里面被推开了，一个穿着深粉色睡衣，头发被用毛巾发带束起的女性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垃圾袋。她向我点了下头，道歉差点撞到我，一边趿拉着拖鞋侧身从我身边路过，我探头看了看里面，她是地下室的住户。
金先生发出了像是泄了气一样的声音，用迷茫的眼神看了看我。
“我、呃，”我犹豫了一下，稳定了心跳，暗自给自己打了口气，假装像是常住户那样大声对他说：“您帮我撑着门，我找找钥匙！”
说罢我还假装用左手摸摸裤子和外套口袋，同时故意问道：“孩子们，天黑了你们不回家吗？哥哥关门了啊！”
正在玩球的几个孩子听过我的话，皮球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弹了两下，滚到小时候的我脚下。有两三个孩子对视了一下，还有一个夸张地摇了摇头——他整个上身都在左右晃动，还有一个女孩子犹豫了几秒，向我跑过来，走过的铁门的时候还道了声谢。我看向没有行动的我，小时候的我做事极其缓慢且犹豫，慢了半拍的反应速度经常会受到同学的耻笑，甚至那时候的小学老师都预言过我考不上高中。但是我那时也是十分恋家的，很爱依赖熟悉的人，宁愿在家待着和大人看不明所以的电视节目。现在在外面玩耍，估计也是刘叔和阿姨要做家务，支使我出来的。
小时候的我低着头向上回望了一眼，我感觉后背一凉，太阳穴的血管砰砰地跳了两下。
嗯！小的我用力点了下头，手臂垂在前胸，小跑了过来，在金先生面前，示意让我们先走。
成功！我心里叫到，跨过小的我撑着门，直到我们三个都走进来，铁门一关，外面的噪音和绿光瞬间被隔绝了，只剩下楼道的老灯泡发出的、穿透到旧日的橙光。我侧耳细听，楼道里只有各家在播放的电视剧的声音，其间夹杂着几句谈笑风生的话语，并没有令人惊悚的预兆。
难道我们来晚了？还是没有发生？我心里在这一秒内跑过了无数的猜想，直到小的我重重地跳上第一级台阶，我才迈出了步伐。旁边的金先生对我使了个“你先走”的眼色。
我走到门前，顿时冷汗被吓出了一身——房门开着一条缝！小的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在前面抬手一推。
“等等不对！”我叫到，小的我缩着身子回头看着我，黄色漆木门已经被推开了一半。我越过孩子的头顶张望着门里，但是没有看到刘叔擦桌子或者扫地的身影。
他在！黑色的人影背对我们而立，听到声音后，他的头向这边偏了一下，并没有回过来。他的身材并不高大，比我还稍微矮一点，有一些胖，年龄我无法判断。他喘着粗气，停留了大概不到半秒的时间，毫无犹豫地继续握紧刘叔的脖子。矮小的刘叔被他提了起来，脚尖狂乱地在地上乱划，本来又胖又圆的脸被憋得通红，双手紧紧抓着那个男人的手臂。
我冲进门的同时抽出电棍，用手臂的惯性向他身上抽去。他终于转过身面对我，一边把刘叔推到我身上，一边向后跳了一步，好像料到了我这个陌生人的反应了。到了这时我心中的恐惧一扫而空，刘叔从我身边擦过，跌倒在地上，他趴着捂住喉咙，用力咳嗽了两声。黑色的男人拔出了刀，他乌黑的头发似乎许久没有打理，软趴趴地垂在脸上，他缩了缩胡子拉碴的下巴，抬起刀向我砍过来。我打开电棍的开关，双手握住，准备迎击。
“怎么了？这么大声？”冲击并没有我想象得这么大，而且因为塑料把手的保护，电击也没有传导到他身上。似乎都在我们两人意料之中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刘阿姨用围裙擦着手，从厨房探出头来。他猛地回过神，无视了我的行动，挥刀向阿姨冲过去。从门口到厨房的距离不远，阿姨在震惊中无法发出声音，僵直地站在那里，我心中大叫不妙，再度挥着电棍向他腿上打过去。
因为距离很近，我挥动的力度并不大，但是加上电击的威力，他被电得跳了起来，浑身打颤地偏离了路线。金先生从门后探出头，小的我发出了低微的啜泣声，意外地鼓起勇气跑过来拉着刘叔，想将还在地上咳嗽的刘叔拉向门口。
我灵机一动，从背后一把拽过小时候的我，在小的我呐喊前，甩到到那个男人面前，阿姨发出了一声尖叫。对方眼看着小的我扑到自己身上，慌不择人地挥刀砍下去，事实上这样正中了我的计谋。
他手里的刀凭空消失，电视旁边的鱼缸里噗通地溅起了水花。虽然他看起来并不很恐慌，但是失去的凶器还是让他有些忙乱，小的我还非常好样地拽住了他的裤子，我也趁机扑上去。他正准备一脚踢开那个幼小无助的孩子，可之间在他抬脚的瞬间，整个人都向后滑了一步，小的我跪倒在地上，终于大哭起来。他再次看了一眼已经无望刺杀的阿姨，还有被金先生拽着的刘叔，捂着脑袋晃了两下，散乱地黑发下金丝框的眼镜几近滑落。他嘴里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嘶吼，像是困兽最后挣扎。
我拖着电棍追上去，最后看到了他的脚消失在没开灯的主卧里。他跑进卧室，门锁的声音像是在嘲笑我一样。我整个身体撞在了门上，肩膀的撞击震得我浑身发麻。金先生刚才在我之后拉起了刘叔，阿姨也在大难不死后突然失去了支撑，跌坐了下来。
砰！砰！金先生肥胖的身躯也撞了上来，合页的地方发出了几声崩裂的响声，终于不堪重负地脱离的门框的束缚。夏夜喧嚣的蝉鸣伴随着湿润温热的风吹进大敞着的窗户，带着甜腻的槐花香。
那个男人跑了。我和金先生面面相觑。
终于背后刘叔清醒了过来，大叫着让邻居帮忙，阿姨也爬到电话旁边，用双手支撑着身子，倚在沙发上报警。我离开时拍了拍小时候的自己的肩膀，幼小的肩头正随着我的哭泣而抖动，也许在那时候我并不知道我做了多么勇敢的壮举，而安慰自己的人，正是未来的那个英雄。
我和金先生一路小跑着到了车站，然后爬墙回到了一片漆黑的实验楼。警察赶到的时候，刘叔大概就会发现自己是被“不知名的两个英雄”从“神秘男子”手中救了出来吧。我这么想着，跑进逆向机，电棍关闭之后，就被我抱在怀里，藏在外套里面。我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再销毁它了。金先生上气不接下气地拉上门，启动了机械，我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如果要形容的话，现在我心情的轻松全然和□□的沉重落到了两个极端，像是在学校运动会上1500米赛跑冲刺夺冠之后，或者是在机械拼装大赛中放下螺丝刀之时那样。
这次传送格外地迅速，感觉在我呼吸平稳之前，我已经安全踩在了平地上。
2017！我回来了！
电棍从我怀里滑落，我几乎是整个人扑在了实验台上。
昨晚因为太过激动，后半夜我像临去春游的小学生一样没睡好。不过代价就是早上天快通亮的时候我竟然睡着了，金先生看起来熟悉了熬夜，不过看在我们都没什么精神的份上，我们都小睡了一会儿，到上午11点的时候，才点了外卖吃了算是早饭的午饭。经过短暂地过度兴奋，我和金先生平静下来，他脸上依旧洋溢着欣喜的表情。76号似乎醒了过来，在箱子里跑来跑去找吃的。早上塞进去的一块饼干早就蒸发了。我打开盖子又掰了半块饼干扔进去，把另半块没什么滋味的粗粮饼干扔进嘴里，然后很少吃健康食品的我惊喜地发现这个饼干居然还是甜滋滋的。
金先生拉开冰箱，犹豫了一会儿拿出一听苏打水和一瓶冰红茶，对我说：“我2点多送你去机场，现在1点了，你想吃点儿什么？”
我摆了摆手，不想让他破费，也不准备浪费自己的伙食费，而是倒出了那一包饼干，就着红茶吃了起来。闭上眼睛，我还感觉到有一点儿眩晕，不知道是穿越的失重还是达成一个目标的激动，或者两者都有。
记忆不会立刻就更改的，而是循循渐进地被唤醒，为了赶紧和现在联系起来，我尝试回想着和刘叔一家在这段时间内的生活。
跑动……逃跑……夏尊的声音。
半梦半醒之间，我的眼前晃过了像是被无限放大模糊模糊过的图像。
……在哪里，黄色的门，机场……帮我！！
“喂，睡觉的话，盖一下吧。”我惊醒过来，金先生脸飘在我上方，一起漂浮的还有一片毛毯。
我用手遮住一边眼睛，使劲揉了一下，用手挡开即将落下的薄毛毯，试着说到：“金先生，我记得当时航班，夏尊是不是比我早一天回来的啊？”
“嗯，是的，估计是因为机票价格的问题吧。怎么了，你不记得了吗？”
“不不，我记得，我印象里很清楚我和夏尊在一起，挤着睡了一夜来着，然后他们送我去机场。”我连忙摇摇头，又吃了一口饼干。
“那不就对了吗，我去煮个咖啡，苏打水喝多了还真没味道，嗝。”
他们？我竟产生了这样的疑惑。他们？谁们送我去机场来着？
然后我对我的疑问轻蔑地一笑。还能是谁啊，当然是刘叔了啊。我自问自答到。
“金先生！一会儿就送我去机场吧！我想在机场逛逛纪念品！还有，吃饭！”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