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派，挨打！[重生]》罄靥

10、第十章

　　顾子寰脸上的笑容凝固在了喝进去汤的一瞬间，憋着气才咽了下去。

　　一抬头，慕尘依旧是笑着望向他，勺子里又一次盛满了黏糊糊暗褐色的汤羹。
　　方才还觉得能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现在看来却是怎么看怎么诡异。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盯着自己，浑身都觉得不舒服。

　　“子寰觉得如何？要不要再喝一点？”慕尘说罢一手端着勺子凑近，一手支着脑袋笑道。
　　虽说嘴角是上扬的，但是眸子里可没有半点儿笑意，恨不得把眼前的人生吞了似的。

　　顾子寰心里一惊，连忙罢手求饶，“不了不了，您行行好放过我这个孤家寡人吧，以前是我对不起你，以后我不做饭了，别折磨我了。”

　　慕尘这才算是放下了勺子，收起了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不过你这疗伤之法倒真是特殊，虽然跟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似的，但熬过去却是一点儿感觉都没。”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慕尘还没夸他，自己倒是先把自己吹到天上去了，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方才是怎么被针对的。

　　顾子寰说完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从衣袖里头一阵翻腾，最后翻出来了一个绯色的小玉扣，上面未雕刻珍禽猛兽，但却是精致的很。乍一看像是染了血，仔细看来却甚是通透，是玉色本如此，并非是被血所染。

　　“这个给你，到时候你进了师门，万一遇见不测了，我这边也好及时知道。送你回应有寒之后我也有事情要去处理，到时候小道长自己长点儿心，剑别挂着光当个摆设。”

　　“这是……你刚打家劫舍抢回来的？”慕尘拿起玉扣，仔细的打量了几番。瞧着是红色的，下意识的就以为是顾子寰又去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怎么说话的，我是那种人吗。这可是正儿八经的传家宝，是一对儿的，另外一只在我手里。只要一只沾了血，另一只也会产生裂痕，我娘以前给我的，好像是哪个皇帝找什么仙人求来的，谁知道呢，反正给你你就拿着，哪儿那么多话。”
　　“要真是有不测赶紧跑啊，别再被你那师弟捅一剑，我真救不了你了。”顾老妈子最后还是不放心，又将这句叮嘱了千万句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

　　“知道了知道了，这次回来之后记得告诉我你所图什么，这么多日白拿你的——”

　　“没事，反正也是打家劫舍抢来的。”
　　顾子寰没等他说完便一脸云淡风轻的打断了。

　　一半魔魄用来将人救活，施救者余生都要备受煎熬，不过心头无时无刻如影随形的疼痛顾子寰从未说与过别人。
　　横竖过个数万年魔魄就能自愈，这数万年只要顾子寰不是闲的非要去挑战仙人，安安稳稳的活过去还是不成问题的。至于这等疼痛，受着便受着了，习惯也就麻木了。

　　毕竟比起比起生理上的疼痛，顾子寰更担心的是慕尘这个死脑筋会不会再死在应有寒一次。
　　万一真是如此，这一次可拿不出来一半魔魄去救了。

　　为魔有为魔之道，其实也并非是外人想象的那般不堪，杀戮也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不然依着顾子寰的性子修成魔之后，怕是第一件事儿就是血洗那个伤害过自己的师门。
　　不过虽说有为魔之道，但心怀仁慈就算了，心怀仁慈的魔活不到顾子寰这把年纪。

　　时间一晃也快，半个月来基本都在赶路。
　　慕尘这一次说什么都学会惜命两个字怎么写了，毕竟病痛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毛裤不用提醒就知道自己穿上，斗篷也是，再丑为了保命也得裹的严实。

　　一路上被顾子寰如此照顾，慕尘倒也不是真傻或者是怎么地，也多多少少能够感受出来一二，但是仔细想来又觉得不大可能。

　　魔虽然是不用戒断七情六欲，但慕尘总觉得这种生物只有欲，没有情。

　　要说是街上抢占美色倒是有可能，但是若说是悬崖边上救了什么昔日的情人好生供养着就为了对方能回心转意，慕尘打死都不会信。

　　尤其自己这还是跟这位不打不相识的，更跟“情”这个字沾不上边。
　　至于欲，更是不可能。花了几百年功夫救活了，就为了成天捉弄人以做消遣，这般趣味着实令人不敢恭维。

　　不过既然是想不通，慕尘也就没再去折磨自己非要想出个所以然来，横竖以后总归是有日子知道这魔头图什么，何必急于一时。

　　几番辗转，终于回到了熟悉的山脚下。
　　几百年对于凡人而言，足够几个王朝倾覆了，曾经山门外朴素的村子也终于有了点繁华的起色，要不是有几家茶馆没搬走，慕尘当真是以为自己走错路了。

　　“尘世快到年关了，当真是热闹。”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街上挂着的灯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街上的人流也一直未曾停歇过，大多都是正值大好年华的青年，风尘仆仆的从外面赶回来与家人团聚。

　　凡人一世虽是短暂，但人情世故经历的却是不少，大多都是碌碌无为却又安逸一生，生死都在这块儿四方地。
　　不像这群求仙问道或是修魔的，为了能够突破瓶颈，为了一点修为，一本秘籍，都能当作化身成为亡命之徒的理由，拼上数千年的修行去抢夺厮杀。

　　活的久不假，但生活却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太过冷清了些。
　　有的时候慕尘觉得戒掉欲念倒不是真的为了更好的修炼，而是这一路实在是漫长倦怠，如若不戒掉欲念，怕是未成仙得先寂寞疯。

　　“是啊，挺热闹的。想来以前我也是尘世出身的，一晃都多少年过去了。”顾子寰对街边的小玩意儿甚是感兴趣，恨不得每个铺子前都停下来买点儿带上。
　　只可惜袖子再是宽敞能装的东西也有限，不一会儿就坠的满满当当的。

　　“真的假的。”慕尘见此便替他托着袖子，生怕脆弱的丝织不堪重负，到时候直接破了就有意思了。

　　“真的，骗你做什么。家里穷，我是老幺，有个道士说看我骨骼惊奇，父母二话不说就把我给塞走了，钱给我姐办置嫁妆了。”顾子寰说的头头是道，仿佛真有其事似的，“后来吧，你也知道，跟师门决裂了。不过决裂时候我爹娘都转了几轮世了，当初那道士给的钱也要不回来了。”

　　“不恨你父母？”慕尘对他说的话深表怀疑。毕竟以顾子寰这个给他一巴掌恨不得把别人手砍了的性子来看，如若父母这般对他，干出来什么事儿都不奇怪。

　　“没什么必要，迫于生计，什么事儿干不出来。我偷盗行窃的事儿干的也不少，大家都是一丘之貉，谁还恨谁不成。”
　　“而且我走之前到底是把传家压箱底的东西给我了，能看得出还是不舍，不过是无奈之举。”

　　“入魔多年，没回师门看过么。”对于顾子寰的经历慕尘倒是颇为意外，一时间不禁有些好奇，多问了两句。

　　“回过，修成魔之后就回了，本来是想旧账重翻，结果当初与我决裂的那个师尊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又遇见了已经成仙的师兄回门，还被他按着一起给师尊上了两炷香。”顾子寰说着耸了耸肩，带着几分寻仇未果的遗憾。

　　“我这趟从师门回来，差不多正好能赶上过年。到时候如若不嫌弃子寰便跟着我一道，带你感受一番。”

　　“小道长也是尘世出来的？”

　　“这倒不是，只不过以前逢着过年会和同门一道……”慕尘话至一半，戛然而止，大抵是忽然想起来前几日发生的事情。
　　已经不能算得上是同门了。

　　“横竖都是过往了，不提也罢。过了这个城镇入了山门，就基本是应有寒的地方，暂别吧，你身上魔气重，到时候惊动了结界双方都难堪。”
　　慕尘多少还是念及师门的旧情，虽然这一路对这位魔头的所作所为甚是感激，但也不会放着他祸害应有寒。

　　毕竟顾子寰要真是冲动起来，应有寒怕是被屠门都不是什么难事儿。
　　与魔道制热混在一起已经有违背师门规矩了，再罪加一等，慕尘干脆一头撞死在师尊碑上算了。

　　“那我走了。”

　　“嗯，玉别弄丢了。”
　　真到了离别的时候，顾子寰反倒是收敛了平日里笑嘻嘻没个正经样儿的性子，与周围热闹的环境格格不入，显得有些沉闷。

　　“也就去几日。哪怕真的能获得师门谅解，我仙魄都离体了，肯定也是留不得了。”
　　“不必担心。”慕尘想了想，还是又补了一句。

　　顾子寰沉默了好一会儿，抿了抿唇，似乎是想说什么，然而思量了半天，开口出来的话却是深与愿违，“不担心不担心，就是怕你万一再死一次……”

　　“算了，路上小心，四肢健全的活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