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那厮又打过来啦！》子泽

19、江东之患 六

　　良第此言一出，谢昪与颜巽皆是一震。
　　颜巽这会儿在良第与谢昪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停留在良第身上，晦暗不明的面上涌动着暗流，转瞬间又敛于平静的表象之下。
　　谢昪静默一瞬，望着良第紧盯着他的眼神，星眸若渊，深不可测。“若由我领兵，胜败之算，五五之分。”

　　良第心头微震。
　　面对的是江东一战成名的陆正，与他身后气势汹汹的数万江东将士，谢朝宗竟能说出五五之分。而且看其面色，绝无任何说笑的成分，由此可见，谢朝宗此人，绝对有着真本事，并且，是不亚于陆正的真本事。
　　良第眸光剧颤，半晌，忽而从座上起身，朝谢昪拱手道，“谢兄，良第诚心相邀，谢兄可否相助良第，做一回这主军将领，用你的计策，击退江东来犯的陆正大军？”

　　颜巽这会儿已不在震惊，似乎已料到会有此问，眸光从良第转移到谢昪身上。
　　谢昪见良第站起了身，连忙起身朝良第回礼，“良王不必如此。良王的心情谢某心领神会，非是谢某不愿帮你，只是谢某乃一外人，如何能统御你江南的兵马。而且我与颜兄明日便要启程离开溧阳城了，所以，实在不能帮良王此忙。”

　　良第很是沮丧，忽然想到颜巽方才说的话，“颜兄方才不是说，谢兄并无要事吗？为何就要急着离开？”
　　说着，灵机一转，又道，“而且谢兄你此计若是成功了，便可救下许多将士的性命，不说大功一件，也是功德无量啊。谢兄既当我是朋友，就能眼睁睁看着我江南的将士死在这场明明可以避免的战乱之中吗？”
　　“这……”谢昪一阵迟疑。

　　颜巽见此，眼神一转，道，“良王说得是啊，谢兄你反正也是闲游之人，如今良王既诚心相邀，又是你自己献上的计策，断断没有献计之后拔腿就走的道理，你既有能力，也该帮良王解决这一场纷争才是。”
　　说罢，转头看向良王，一脸邀功的表情，“良王觉得在下说得可对？”
　　良第忙不迭连头，对帮忙说话的颜靖之感激不已，甚至都想给他竖起个大拇指，“甚好，甚好。”转头又对谢昪道，“颜兄说得极有道理。连颜兄都这么说了，谢兄你还非走不可吗？你若当真就这么走了，便是不拿良第当朋友。”

　　谢昪看着一唱一和的颜巽与良第二人，轻轻蹙眉，似乎陷入犹疑之中，半晌，如墨剑眉轻轻一挑，道，“若想我帮此忙也无不可，不过，我需向良王约法三章。良王若允了，我便答应帮你此忙。”
　　良第喜不自胜，连忙道，“谢兄请讲。”
　　“其一，我虽是一闲游之人，但家中有家业，巡游一番便需归家继承家业，所以此次只能已客卿居之，不奉良王为主。”
　　良第应允，“这是自然。”
　　“其二，我若担任军中主将，此次针对陆正大军的兵马行动，全军需皆听我号令，良王也必须遵从谢某的每一个决定。但有将领不从者，那就恕谢某难当重任，辜负良王的一番诚心了。”
　　良第一怔，见谢朝宗面色郑重，心念一闪，明白了他的担忧，便道，“谢兄放心，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谢昪似是没有想到良第竟如此爽快，连他的这个要求都毫不犹豫的应允了，深深的看了良第一眼，谢昪提出了第三个要求。“其三，便是此行出兵，在下的姓名与消息，除却军中见过谢某的一应将领之外，不可传与外人。”
　　良第不解。
　　谢昪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若是知已不知彼呢？陆正不知我，亦不知我的用兵之道，所以这一战，他必须败于我手。不过我要良王答应的是，即便战胜之后，我的名字亦不希望让两军知晓。谢某不过一庸人尔，不愿因此一战而受声名之累。”

　　这一番话，震撼之余，让良第对谢昪更是钦佩不已。若是此战胜了，足可见谢朝宗雄才大略，有着一身的本领。可他如此年纪轻轻，还能淡泊名利，不为世俗名利所困，这种心境才更为令人钦佩。
　　良第越发觉得，她的眼光和运气实在太好了，竟然能遇上谢朝宗这样的人，长得合她眼缘不说，年纪轻轻还有一身本领，偏偏还不看中她的身份能够带来的名利。
　　这种人物，在这乱世之中绝对是凤毛麟角啊。
　　良第眼下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最好能不惜一切代价留下谢朝宗，对他提出的条件自然也毫不迟疑的全部应允。
　　“谢兄之请，良第自当应允。谢兄此番愿意相助良第，并且行不留名，此举实在让良第钦佩，谢兄请受良第一拜。”话落，良第站直身子，朝谢昪抱手深深作揖。

　　谢昪抱拳回礼，“良王不必如此。良王能够对谢某坦然信之，并且深信不疑，这一点，才让谢某钦佩。用人不疑，海纳百川，仅此一点，这四方诸侯，能够做到的人少之又少。所以，良王也请受谢某一拜。”话落，谢昪深深作揖。
　　谢昪这一拜，却是诚心实意。
　　良第这番用人不疑的心性，谢昪的确为之钦佩，因为连他自己也做不到如良第这般全心信赖旁人。这是遇上了他，若是遇上一位有才之人，见良第如此诚心实意，必会尽心辅佐，必然也可成就一番大业。
　　诚心待人，有时也是一件利器。

　　颜巽将二人举动看在眼里，忽而淡淡一笑，“你们这是做什么？拜堂吗？既然谢兄答应良王所请，良王也允了谢兄的要求，谢兄打算何时出发？这大军已走了快一日了，谢兄若不尽早出发，如何与大军汇合？”
　　这一问，问到了点子上。
　　良第被颜靖之前一句调侃稍稍乱了心神时，又被后面一句及时拉了回来，当即看向谢昪，“谢兄何时能够出发？我即刻修书一封给军师，并让人令谢兄前去与大军汇合。”

　　谢昪却是缓缓摇头。“仅靠一封书信，诸将不会服我。所以此次出征，良王需随谢某一同前往，即刻出发，前去与大军汇合。兵贵神速，骄兵之计实施之前，不可让敌军有半分察觉。那么这接下来要装作放弃的几个城池的兵马布防，皆需按照谢某的想法来施行。如今大军已出征，我们若想占得先机，便需尽早出发。”

　　“……啊？”这下反而是良第迟疑了。
　　不是她不愿随谢昪一同出征，而是这溧阳城内还有一件要事还未解决。她若是离开了，就怕这后院会起火。
　　谢昪见良第迟疑，便道，“怎了？良王可是有何不便？”
　　“确实有一件事，一件急事亟待我解决。”想了想，良第道，“谢兄，可否给我一夜的时间？待我今夜将此事解决，明日凌晨时分，便与谢兄一同快马赶去与大军汇合。”
　　谢昪道，“良王若有急事，在下自当遵从良王之意。”
　　良第当即道，“那行，明日凌晨，我们便快马出发。”

　　商议之后，良第让人备下丰盛的酒菜送至偏厅，又让邢伯收拾了两间厢房出来，预备让谢昪与颜巽二人住下，而后起身朝两人拱手道，“谢兄，颜兄，良第亟待解决一事，今夜不能陪二位同席共饮了，失礼之处还请恕罪。我会让邢伯候在此处，你们若有何需要的只管向邢伯说。良第先行告辞。”
　　谢昪与颜巽齐齐朝良第拱手，“在下自当从命，良王请自便。”

　　良第微微颔首，而后离席出了偏厅，唤上邢伯详细叮嘱一番，万万不能怠慢颜靖之与谢朝宗二人。
　　与此同时，偏厅内，颜巽与谢昪低声交流，“朝宗兄，你当真要帮良氏对付陆正？”
　　谢昪微微颔首。
　　颜巽见他不说话，正要再问，谢昪朝他微微摇头，用眼神示意：小心隔墙有耳。
　　颜巽立马不多问了。看着谢昪淡定从容的面色，他大概猜到了谢昪的用意。

　　偏厅外，良第邢伯嘱咐完毕后，又问，“邢伯，二叔何在？”
　　邢伯道，“臣下不知。良将军今晨似乎就不见踪影。”
　　良第道，“让人寻找一番，找到之后告诉他，我今夜会在前厅设下晚宴，请二叔一定赏脸到场。另外，让旬将军稍后来颍川堂一趟，就说我有要事寻他。”
　　“诺。”邢伯颔首应下。
　　嘱咐完后，良第又转身看了一眼偏厅内依稀可见的谢昪与颜巽二人，心下满足之余，想到今夜即将发生之事，又生出些惆怅的心绪。
　　外族之人尚且同心，这同族之人反生异心。
　　长叹一声，良第整了整衣衫，抬脚往颍川堂缓步而去。

作者有话说

　　良第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