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路漫漫之少年梦》延安

35、金水镇六

　　武及以为事情败露，跪在燕婉面前，痛悔道：“婉婉，都怪我贪杯喝糊涂了，才铸成大错，你原谅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说着，伸手去拉燕婉的衣袖。
　　燕婉退后一步，抽出衣袖，轻蔑地俯视着这个男人，道：“我能原谅你，但死去的人怎么办？”
　　“婉婉……”武及羞愧地低下头，讷讷不能语。。
　　燕婉凄然一笑，道：“我以为我嫁了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谁知道你竟是这么……这么禽兽不如，没有担当！”
　　“我不是怕死，我是……我是舍不得你和孩子。”武及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急说道：“晖儿年纪小，当不起家，晴儿更是年幼，他们若是没了父亲，那以后可怎么办？”
　　“那张白尘呢？”燕婉冷笑，“你知道心疼自己的孩子，那别人的孩子因你变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你可还有脸说。”
　　武及闻言，又垂下头，默不作声。
　　燕婉失望地盯着武及，喝道：“你怎么不去死！你当时怎么就不能以死谢罪？！你怎么还敢杀人灭口？！”说着，拿起一个茶碗砸向武及的脑袋。武及没敢躲。茶碗砸在武及头上，碎裂了。武及额角留下了鲜血。
　　罗轩躲在帷幄里，心道：莫非这对夫妻要演那苦肉计？哼！你们以为这样，我就能善罢甘休么？
　　燕婉看着武及的目光越发冰冷，道：“对啦！我明白啦！你是不想死！现在你是人人称颂的武家大老爷，不用再过刀头舐血的日子啦，你有儿有女，有良田有仆婢，你过不够这好日子，你为了这好日子，就没了良知没了脊梁！好！好啊！”燕婉惨然一笑，一脚踹在武及胸口，将他揣了一个跟头。
　　武及缓缓坐在地上，低声道：“婉婉，我在军中那么多年，和你们聚少离多，好不容易在一起，难道你就要因为别人，因为我一时醉酒糊涂，而让我去死吗？”
　　燕婉闭上眼，说不出的绝望。她知道这个男人不再是当年那个英姿勃发、豪气干云的大英雄了。但她还是忍不住说道：“张德是别人么？他可是跟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啊！你……”
　　“我知道我对不起他们，可是我会补偿！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的孩子，我会……”武及看着燕婉冰冷的目光，最终说不下去了。
　　燕婉沉默良久，叹了口气，拿出一粒药丸，递给武及，道：“你既然不想死，那就把它吃下去吧。”
　　“这是什么？”武及接过，迟疑地望着燕婉，见她默默望着自己，脸上现出一片决绝，才脸一白，拿起药丸，一口吞下。过不片刻，武及软倒在地，人事不知。
　　燕婉俯身看着武及，轻轻说道：“你肯吃了它，也算是没全丢了当年的豪气，也不算我全瞎了眼。”说完，轻轻叹息一声，起身，打开房门，抱起门外一脸懵懂小女孩。那小女孩脸上还带有几分睡意，澄澈的眼睛带着纯真，叫了一声“娘”又问道：“爹爹刚才还说话，怎么这么快就睡着啦？”说着，依偎在母亲怀中，小手也紧紧抱住了燕婉的脖颈。燕婉摸摸女儿细软的头发，笑道：“你爹爹困了，晴儿，你不睡觉，怎么跑来这里啦？”
　　小女孩儿委屈地道：“房子里有妖怪，我害怕。我想跟娘睡。”
　　罗轩说到这里,武晴‘呀’了一声，看到众人都在看自己，低下头，伤心说道：“我记得，这些年，我一直在想，要是我不那么快就睡着了，我要是一直醒着，妈妈是不是就不会……”说着，她哽咽一声，眼角隐现泪光。
　　罗轩叹息一声，道：“你也不用自责，当年我躲在屋内，看得清楚，你娘她在抱着你的时候，手在轻轻抚着你的百汇、安眠等几处穴道，你小小年纪，本就困倦，她又有心要你入睡，你怎么能撑得住呢。”，
　　武晴掩面，抽噎起来。
　　罗轩叹了口气，道：“也许燕女侠怕我对那武及不利，哄睡了女儿，很快就回来啦。她跟我说武及害了我女儿女婿性命，武家肯定不会没有说法。她说她已经派人把白尘送去了晴昼海，要请师门长辈教导白尘成才。我当时只道她这是怕我对她孩子不利，才把白尘当成人质，可万花却也是名门大派，孩子若能进去，必然也多有进益。故而我当时也是十分犹豫，所以直到燕女侠回来，我也并没有动作，只想着看她到底要怎么做……”罗轩叹了口气，“要不是我这一犹豫，直接杀死那该死的武及，也就不会害死燕女侠啦。”
　　“原来是你杀了我妈妈！”武晖不知何时也到了“醉花阴”，此时一听罗轩说这句话，怒气勃发，就要冲过去.
　　张白尘身形微晃，站到武晖身侧，一把按住他的肩头。武晖便一动不能再动。
　　罗轩满目欣慰，对着张白尘赞许地笑了笑，续道：“我罗轩这一辈子向来自诩行事公道，绝不做对不起良心的事，也没服过什么人，就只燕女侠，燕女侠的死，实在是我生平一大遗憾。唉……”
　　武晴抬头，看着罗轩，道：“罗爷爷，那我妈妈是怎么……怎么过世的？”
　　“她……”罗轩又一声叹息，“她哄睡了孩子回来，走到我面前，说道‘他武及做了不义的事情，却始终是我的丈夫。他不义，我却不能无情，他既然害了你女儿女婿的性命，我便赔你一条命吧。’说完，她走到那武及身边，丢下一张和离书，便横剑自刎啦。”
　　“啊……”林毓风惊呼出声，虽然已经猜出这同门前辈的结局，却再也想不到她如此刚烈，不禁面露惋惜之色。
　　罗轩看了一眼林毓风，道：“我跑过去，想救她，可是她说她不想活啦，又求我不要为难她的儿女，还有就是她死后要离开武家，她不想和武及再有瓜葛啦。”顿了一下，罗轩恨声道：“我不想答应，可她就是那么看着我，我就不能不答应了。唉，我刚一答应，她就去了，当时，我真是恨死武及了。他有这么好的妻子，却又不知足，害了两家人。我实在气愤不过，明明没有错的人，却都因为他而死，他凭什么还能好好活着。我拿着燕女侠自尽的那把剑，当时就想杀了他。可又想到燕女侠，又不忍心了。所以没办法，我就割了武及那孽根祸胎，”罗轩冷笑一声，道：“嘿嘿，我让他一辈子再也无法祸害别人！然后我就带着燕女侠的尸体离开武家，想她爱极了孩子，就把她带到贡橘林埋葬了。”
　　“罗爷爷，你每年带我们去拜祭的就是……”
　　“是你们的娘啊。”罗轩道：“不过，我怕你们年纪小，不懂事，告诉了武及，就违逆了你们娘的遗愿，所以就没有说。”
　　武晖跌坐在地，一时不知是恨是怒还是悲……
　　“既然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行不法道：“你为什么还要杀了武及呢？”
　　“哼！”罗轩面色一冷，朗声道：“那是他该死！”
　　行不法挑起眉，“哦”了一声。
　　罗轩回忆道：“那晚，白尘来这武家大院找我。当时，月亮很大，白尘怕人看见，所以专门走的是平日里人烟稀少的醉花阴，”他看向张白尘，张白尘点了点头，他才继续说道：“白尘走到‘醉花阴’的时候，刚好赶上武及回来，我在暗处，白尘却被武及那厮看了个正着。当时武及就吓得软到在地，嘴里直喊‘别来找我，别来找我，当时我是喝醉了，才……’”罗轩哽咽一声，脸上现出激愤之色，道：“他还怒气冲冲地吼什么，当年若不是你勾引我，我怎会如此，都是你这贱女人的错！我当时火就起来了，他当年害了我女儿女婿，害死了燕女侠，如今看到酷似母亲的白尘，居然还把错推到我死了的女儿身上，这么一个无情无义没有担当的东西，怎么配活下去。当时我就想杀了他，若不是白尘心地慈悲，不愿伤人性命，拦住了我，我当时就……”罗轩脸上现出一抹厉色，继而又黯然道：“可惜我没有杀了武及，却伤了我那外孙。”说着，目光看向张白尘的左手。

　　“所以从那天起，武及就害怕起了鬼怪……”行不法点头，“这也说得过去，然后呢？贡桔林里的鬼火是怎么回事？”
　　罗轩道：“白尘怕我不能善罢甘休，就说他既然心底有鬼，不如接着鬼神吓他一下。我当时同意了，后来就有了贡桔林里闹起‘鬼火’的事，我想这是白尘做的。果然武及越来越害怕，晚上都不敢出屋子一步。可他在屋子里，骂骂咧咧，一直说我女儿的坏话。我本来想顺着白尘，不和他一般见识，可……可那天我听他说……听那畜生说我女儿死的时候，有了身孕，当时是一尸两命啊。他却嫌弃晦气，我心中气急了。正好看到小姐的“踏雪”从屋子前经过，就抓了‘踏雪’让它顶着床单，扔进了武及的房内。武及惊慌失措，乱抓乱打，伤了“踏雪”，可他也被吓死了，哈哈……他竟然真的吓死了……”罗轩笑得十分凄怆，最后老泪纵横……
　　“怪不得我晚上怎么也找不到‘踏雪’，原来……”武晴抱着‘踏雪’，摸索着猫的背，黑猫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众人唏嘘不已。
　　武及虽是被吓死，但是罗轩还是被行不法带走了。
　　张白尘来不及向林毓风告别，匆匆跟着罗轩，行不法走了。武晖目瞪口呆，不知该如何行事，只木呆呆望着这一片花木葱茏的“醉花阴”，不知想些什么。钟小葵唏嘘不已,，想起武晴说过的“一念成魔、一念成佛”，不由得看向那个少女，猜测着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武晴只是低头看着‘踏雪’，对发生的事情，似乎并不在意。林毓风叹了口气，发觉一束阳光，仿佛一根巨大的手指，撕裂浓雾，撒了下来。雾要散了，天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