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魅》幽骨

3、两情？

　　席间。

　　歌舞冉冉，女儿娇俏。

　　钦衍许久不见宣殇前来赴宴，加上入宫时已察觉她有些不对劲，便叫身边的人凑过来，“你去那边看看，公主怎么了？”

　　无需多说，少年已领会他说的是哪位公主，“是，公子!”

　　也许是因为有姐姐在而安心，也许是因为一路走来太过疲累，沐浴后，宣殇同姐姐说话谈心时，不知不觉有了睡意，靠着姐姐小憩。

　　模糊之间，仿佛听到姐姐说话，“小七？”

　　“是，钦衍公子身边的小七。”檀司道：“公子在席上没见着公主，让小七来看看。”

　　宣邬无奈轻笑，“这两个孩子......”

　　“长公主，是否要叫醒公主呢？”

　　宣殇在听到姐姐说话时便已醒了，在姐姐伸手抚触她的额头时睁开了眼，“姐姐......”

　　“殇儿，钦衍不见你，遣人来看了。”

　　宣殇直起身，看向檀司，“是小七？”

　　“是的，公主。”

　　沉默片刻，宣殇道：“告诉他我没什么事，让他回去罢。”

　　“是。”

　　檀司出去没多久，外面便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公主怎么会不见我呢？邑公主，我是小七啊！”小七咚咚咚地闯进来，一脸嬉笑。“邑公......”

　　在看见殿内不只宣殇一人时，忙止住步子，收起笑容，端端正正地行了礼。“参见长公主！参见隆邑公主！”

　　宣殇冷下脸，“你这家伙，太没规矩了。”

　　小七低下头，委屈地小声嗫嚅：“两年未见，公主怎的生分了？”

　　“......”

　　宣殇道：“现在你看到我了，好好的，你可以去回复......他了。”

　　小七一脸天真的笑，“那公主怎么不去参加宫宴？公子都去了，好热闹呢！”

　　宣邬听了，道：“钦衍想来念着你，你真的不去”

　　宣殇咬了咬唇，片刻后，“那我去换身衣裳。”

　　宣邬微笑，“快去......”

　　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宣殇吩咐檀司，“你去把今天随我入宫的千嫸姑娘寻来，准备一下让她也去参加宫宴。”

　　大殿内，正当众人宴酣之时，随着宦官的大声奏报，宣邬和宣殇身着华服，款款而入。

　　两人齐齐向宣王行礼，宣王笑着招呼，“两位女儿快入座吧。”

　　驸马成渝笑着朝宣邬伸出手，宣邬面染红云，搭着成渝的手坐在了他身边。

　　宣殇目光在殿内一扫，画碧和莫千嫸淹没在一众官夫人中，自她出现，两人的目光都不经意有了些许变化。

　　望向钦衍那边，他和两位将军领桌而坐，身后跟着几位副将。钦衍看着她，宣殇却别开了头，提步往女眷席而去。

　　及至案前，宣殇嘴角一勾，突然改变了主意，转而走向钦衍，若无其事地在他身边坐下，这一瞬，殿内有人屏住了呼吸。

　　钦衍微微而笑，宣殇却依旧目视前方，不曾看他。

　　歌舞再度燃起，如意料之中，一些恪守礼仪的士大夫们慢慢开始呼吸正常，窃窃私语起来。

　　钦衍给宣殇倒了一杯酒，宣殇无声推了回去。他又剥了几颗葡萄放在宣殇盏子里，宣殇连盏子一并推了过去。

　　钦衍，“......”微微凑近，压低声音，“怎么了？”

　　宣殇未回答，余光瞥见画碧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们身上。

　　见她没反应，钦衍坐正回去。不一会儿，有人从案下握住了她的手。

　　宣殇浑身一震，挣了一下，他没有放开。

　　宣殇嘴角悄悄扬了起来。

　　待舞姬舞完了一曲，一位大臣趁机发言。“王上，微臣有几句话要说。”

　　“卿有什么话？”

　　“微臣有几句话想请教隆邑公主，若说错了，请王上与公主莫要怪罪。”

　　宣殇闻言道：“大人有什么要问？”

　　大臣施了一礼，“敢问公主？何故落座于众男子之间？”

　　宣殇嘴角勾着一抹笑，“大人的意思是……我坐于此颇为不妥？”

　　“微臣不敢，微臣只怕愚钝，怕有深意而不自知，故请教公主。”

　　说得真是好听，“那依大人所想，我坐在这儿有何不妥？”

　　“这......”大臣犹豫片刻，“公主虽贵为公主，可毕竟是女子，依老臣言，公主该立于女眷之中。”

　　宣殇道：“今日是众将士的接风宴，我曾与他们并肩作战两载，今日我可不是以公主的身份坐在这儿的。”

　　大臣头俯得更低，“问题便出在这儿，公主当日以女儿之身入军营已是大忌，今日就更……”

　　宣殇脸冷了下来，只是还未发作，旁边一声拍桌巨响传来。

　　“陈大人说的这是什么话？”说话的人是将军敕裂。

　　“隆邑公主与将士们同吃同食，一同杀敌，披风带雪地过来，大人说这话岂不有失偏颇？”

　　“毕竟……”

　　敕裂将军打断了陈大人，“说起来，大人日日安于王庭，丝毫不知将士之疾，公主年纪尚小又是女子，却日日与民同苦，大人不是该自行惭愧？”

　　陈大人闻言怨怒，“老夫是文官……”

　　敕裂冷笑，“若我宣室百姓个个都是壮士巾帼，又怎会白丢了那么多兄弟？说真的，隆邑公主是我最着意的女子，若不是公主与钦衍将军两情，我今日早向王上求娶公主了！”

　　敕裂将军话音一落，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噤若寒蝉。

　　两情？

　　谁都知道，早在数年前，钦衍便和画碧有了婚约，且是王上亲赐。

　　人群中，画碧脸色一片灰白。

　　敕裂将军自知失言，忙住了口，站起身来。

　　“王上，邯某是粗人，容易说错话，扫了大家的兴，还请王上恕罪。”

　　宣王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面色不善， “敕裂......将军车马劳顿，早些回府休息吧。”

　　“多谢王上！”

　　敕裂将军离去后，宣王正了脸色。“晚宴结束后，钦衍和隆邑公主……”

　　“王上！！” 宣王的话被突然站起的画碧打断。

　　“何事？”宣王面露不悦。

　　画碧一吓，“王上息怒。正如敕裂将军所说，公主行军虽不合祖制，却让王室百姓恩感于心，实是王室之幸。何况今日该是行功论赏之日，而非责难之时。

　　宣王闻言脸色微微好转，“画碧说得不错，今日是庆贺之日，不该扫兴。”

　　“多谢王上。” 画碧笑容满面看向宣殇，“我和钦衍与隆邑公主一道长大，皆把公主当亲妹妹般。如今妹妹战功赫赫，让姐姐很是羞愧。妹妹高德，我却只能和众多夫人一道苦等夫君归来。王上，画碧先前作了一支舞，愿今日能献上，一是助兴，二是希望替画碧及各位夫人一表思君之苦，望王上及各位大人成全。”

　　宣王道：“难为你有这心思，没有不成全之理。既然如此，你便作舞一支，供各位卿家观赏吧。”

　　“谢王上！那请各位稍后，画碧先去更衣。”

　　宣殇抿紧嘴唇，总觉得有些不安。

　　画碧换了一身妩媚的长袖衣裙，婀娜之姿渐渐飘入场中，微微向众人致意，含笑瞧了一眼钦衍，便舞动起来......

　　丝竹悠扬，舞姿婉转诱人，在座许多大臣不禁眯了眼 。

　　画碧身体在舞动，眼睛却一直在钦衍身上辗转，如水一般。

　　一曲舞完，画碧恰好旋坐在宣殇和钦衍案前。执起案上一杯酒，“钦衍，你我许久不见，这一杯我敬你。”

　　画碧这是在众人面前宣告她和钦衍的关系......

　　宣殇一下抓住钦衍的手，十分用力的握紧，力度之中带着请求......

　　钦衍默了一瞬，反伸出五指与她的相扣。

　　他一手接过了画碧的酒，一饮而尽，另一只手却一直紧紧握着宣殇。

　　画碧又添了酒，“殇儿，这两年多谢你替我照顾钦衍，如不嫌弃，姐姐也敬你一杯。”

　　宣殇淡然地看着她，并不动作。

　　钦衍接过画碧手中的酒，“殇儿近日身体不适，不宜喝酒，我替她喝了。”

　　画碧脸色微变，“是吗？那是姐姐的不是了，妹妹要好好注意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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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气中充满了窒息感，宣殇不想强迫自己忍受这样的气息，独自离席，来到花园。

　　正呆呆地看着月栀池中的水出神，一抹黑影闪过！

　　宣殇呵斥，“谁？！”

　　男子露出身影，“公主……”

　　“小埋？”

　　男子俯首，“小埋见过公主，今日出城办事，未来得及迎接公主，请公主恕罪。”

　　宣殇盯着他，“抬起头来。”

　　小埋缓缓抬头。

　　宣殇在他脸上逡巡一周，“两年未见，你的样子没有变。”

　　“公主……却瘦了……”

　　宣殇一笑，“是啊，烈日灼肤，饥寒不定，变得又黑又难看。”

　　“不是……”小埋说着低下了头。

　　宣殇扑哧一声，“好了，见到你，我心情也好些。”

　　小埋刚露出腼腆的笑，神情一凛，瞬间隐匿了自己的行迹。

　　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