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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Chapter13 校园霸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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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淇在念书方面的能力,很显然,远超其父赵军。初中进了县里的重点中学。不过因个性腼腆,成绩尽管优异,汝淇作班上徒有虚衔的学习委员。负责上课前去接任课老师,及提老师的扩音器。
他皮肤白净,性情与同龄的男孩粗糙毛躁的性情相去甚远。因而,他已经下课上完厕所回来后,收到了统共二十几封情书。汝淇很是慌张过一阵子。他无法视若无睹。他态度温和地接收了这些情书,归置于木板床底下的硬纸盒里,好好地盖着。
每当下课放风的时候,女学生突然走到他眼前,速度慢慢降下,很久才消失在他视野中。他总是有些难为情地微微扭头望着空地。
无疑,汝淇意识到那些开始蓄长发,穿裙子,甚至打耳洞的女同学和自己极大的差异。不能像小学时候几个人团在一起扑牌般随意,得在诸多场合照顾女生的不同意见。这种心理自然由性别意识、四肢体魄的健全而增强。
班上有个女同学叫张兰婷的,找许多时间来问他数学题、化学公式。噢,汝淇已经上初三,荣升学校里让初一、初二的愣头青羡慕的毕业班学生。汝淇很是耐心地解决了她的一系列学业上的问题:“氧化铜的化学式?”,“like to do和doing的区别是?”....在一旁的女生抿嘴笑。直接点的人诘问:“你借一下同桌的笔记不就好了?她可是年纪第一呢!”
女性间天生的小鸡肚肠,狭隘敏感在张兰婷与同桌周甜的相处中纤毫毕现。张兰婷早熟,有张漂亮的脸蛋,热情奔放,还有风.骚的作风;而周甜似乎对张兰婷在异性间取得的骄人战绩,漠不关心。这就埋下了惊雷。
据说,某一天,班主任办公室桌上出现了匿名纸条。之后,关于张兰婷初二就被学校几任大哥破.处睡.烂的传闻甚嚣尘上。
张兰婷仍旧和周甜同桌。她有一天发现周甜情窦初开。于是,她有一天主动搭讪学习委员书生小白脸汝淇。瞄着周甜无心写作业,发呆咬嘴唇的烦躁模样,她心里一阵畅快。
在她眼里,汝淇不过是她空窗期的一个打发无聊课业的玩偶罢了。既然又可以消减敌军的锐气,何乐而不为?
汝淇礼貌客气好心地以同学情谊对待之,却无法料到接下来要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毕竟天真无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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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淇初三中考前一个月请假休学。中考未参加。赵军在客厅里抽的烟头可以堆得烟灰缸里一个又一个。他只能坐立不安,立时又起身打开卧室的门,坐在床边抚摸藏进被窝里的汝淇的脑袋。
那天,赵军对汝淇学校里发生之事一无所察。自汝淇一两年前起,他们父子之间那种童年期的亲昵消失殆尽。赵军来不及细思缘由。本来汝淇就温和寡言。近似于一团白面,塞进怎样的容器里塑造都不用太担虑。
那天清晨,赵军系好领带上班,见孩子不在卧室。他不知突然产生古怪可怖的念头。赵军冲进洗手间。汝淇全身赤.裸,眼睛睁大,好奇地看着。
“早餐钱在桌上。记得下楼去吃。再散半个小时的步。”这对汝淇的康复有好处。
汝淇安静地点点头。
赵军那早上虚惊一场。在某个冥冥一刻,他脑海里浮现一个画面:一把精致闪烁寒光的匕首攥在汝淇流鲜红血的手掌。他又被自己的念头吓出一身冷汗。
汝淇那段时间唯一答应见的人是钱文斌。钱文斌小心翼翼道:“韩宗强被记大过了。”
“哦。”汝淇摆弄手里的按键手机。赵军花了一整月的工资托朋友买的,让汝淇打发闲余时间。
在钱文斌眼里,汝淇表现得过于平静,甚至漠然。
当钱文斌问他,“你爸还让你念高中不?”汝淇茫然无措,缓缓摇头。
“可你成绩那么好。”钱小胖沮丧垂下头。
汝淇努力挤出笑容,“目前,我不想上学。”而且在接下来五分钟内他袒露了一个秘密。
他休学的主要目的是治病。就是这次住院,查出了他很严重的病症。他无意告诉钱小胖具体的病名,不愿对方担心。
两个人并肩坐在一起,仰着同样年轻的脸庞,在夕光里,彼此柔和眼神,看动画七侠传片头曲,里面这样唱道:
“任凭梦里三千落花
走遍天涯
心随你起落
看惯了长风
吹动你英勇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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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礼庆和赵军坐在客厅里。
“汝淇还好吧?”
“情况在好转。”
谭礼庆显得为难道:“他是心理上害怕过度引起的病还是一直都有?”
赵军沉思,缓缓才道:“我不清楚。你知道汝淇这孩子...”他在找一个比较合适的词。
“比较内向斯文是吧?”谭礼庆作出结论。
谭礼庆伸手从公文包里摸出一张纸。赵军看后眉头紧锁。谭礼庆问他的打算。
赵军说出自己让汝淇暂时在家修养的计划。谭礼庆收起往日嬉皮笑脸的油滑作风道:“打汝淇的那男孩是韩宗强,县里公.安局长韩江路的侄子。”
话已至此,赵军也不拂谭礼庆的用意,只是不住地冷笑。谭礼庆走后,赵军到厨房里取出白酒倒进喉管里,冰凉辛辣的液体冲刺着他的味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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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那天的事在汝淇的记忆里模糊斑驳。暴力的痛苦远远比不上受欺凌时的恐惧忧怖。对于汝淇这么一个十五岁初中生,这次事件根本称得上匪夷所思,但是如此匪夷所思地发生了。他甚至没有担当过任何主角戏份。
赵军从公安局辞职,由于家里没有女人照顾,自己母亲年事已高,他就亲自照顾汝淇。其实孩子也有这么大,起居完全能自理,赵军就是想陪陪他,让他开心,好好笑一次。
以前,汝淇笑起来是那种很天真,说得上憨憨的模样。赵军心里隐约希望在家再次看见他的笑容。至少说明他很快乐。在家的汝淇很正常,姿态轻松,但死活不肯出门。而失业待家的赵军不得另谋高就。在体.制内的几年工作,赵军对于按部就班的生活模式厌恶非常。他只好外出交接朋友,找寻新的机遇。
眼看汝淇与社会脱节,且学业荒废,赵军终于找到一个合理的办法。他在县城的重点高中七中请了一位老师双休日给汝淇上课。他本是抱着汝淇病症痊愈后重回校园念书的念头。
汝淇眼里的裴老师是非常严厉的老师,第一天见他的时候就吓了一跳。个子高瘦,皮肤黝黑,声音短促有力,很不爱笑。汝淇在他教了半年后才知道他原来叫裴恩俊,是外来户。但他的学识很渊深,尽管脾气古怪——这个性情影响他的职称并在学校领导处不吃香——沉默寡言,汝淇并不排斥他。
赵军有时不在家,裴恩俊会开车带他出去玩,去环城山湖边坐游船,请他去游乐园。有一次,汝淇在游乐场玩了两圈摩天轮,狂吐不止,裴恩俊喂水给他,催吐,还半抱着汝淇回家。裴恩俊自那以后时常不是双休日补课的时间段,也去看望汝淇,给他捎来最新的教辅资料,孜孜不倦、循循善诱地辅导汝淇的课业。
钱文斌知道疯狂吐槽,“恩俊叔叔,这个老男人,简直变.态!你知道他布置了多少作业,写得本帅哥的手都断了!”帅哥这个话题更吸引钱文斌,他立刻拷问汝淇,要他回答自己是不是大帅哥,能否交上隔壁班花女朋友的可能。
赵军傍晚回家,忙了一整天心里烦躁,家里也没有生火。他叹一口气,才领悟到自家老太太往昔唠叨的最后正确性。他脱下皮鞋,路经汝淇的房间,不禁被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吸住心神。他听到汝淇清脆的笑声,还有中年男子温和的话。
赵军打开门,转头飞速看了一下墙壁上的钟,“已经六点半了,裴老师歇歇,回家吃饭吧。麻烦你了。”
当晚吃饭,餐桌上的赵军一言不发。汝淇有点不习惯。赵军虽然大多时候予人一种严厉的印象,但和裴恩俊刻在骨子里的刻板性情不同。他给人的压迫感主要是由他迫人的身材体格及刚硬的面容造成。赵军谈笑风生时还是富于幽默感的人,不缺乏生活情趣与品味。
但他今晚没和汝淇说什么话。汝淇也机灵,主动抹桌子洗碗,然后进了赵军的卧室,端着一盆热水,说要替赵军洗脚。这小学生会被感动且实践的小把戏,小玩意儿,在汝淇作来,毫不矫揉,郑重诚挚得很。
白亮的白炽灯下,汝淇先把不锈钢脸盆放在床边,捉住赵军的一只大脚,褪去灰色袜子,慢慢按在水温适宜的盆内。他从赵军的腿肚子上揉.捏肌肉,手又滑下直至脚掌,两手的手指夹住赵军覆着薄茧的脚板。他突起玩心,不急于用毛巾擦干水,手蜷缩成拳,朝赵军硬而结实的腿肚子捶打。
赵军似乎很不舒服,有点厌烦,抬脚退出浅低的水盆,大手一捞,摸到搭在木床床头的干毛巾。汝淇悻悻地翘起嘴角,捧着脸盆去洗手间倒水。
“晚上和爸一起睡。”赵军突然喊住汝淇。汝淇晚上睡在床左侧,他晚上乱翻身惊醒了赵军。赵军无奈地坐起来,将汝淇卷到身上的被子向自己拉过一些,缩着身子靠着墙边准备再次睡觉。只是,他出乎自己预料,少有的一次失眠。
一种悸动烦躁不安的感觉似蔓草一般疯狂孳长,又似困兽一般咬啮他的心脏。之前,汝淇蓄的稍长的指甲滑在他的皮.肉上,引起一种奇异的痒感。赵军无法分辨清楚那究竟是如何由他器.官所接受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