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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反常奇奇 ...

  •   已近深夜,电视机开着,房间里却没有一个人把心思放在节目上。闪烁着五颜六色广告的屏幕反射着张若有所思的脸。前日路驾云等人对威廉的造访似乎触动了他一些心思,总有种警觉从心中醒来,却任凭其出众的才能还是琢磨不出究竟为何。

      终于,威廉在拨弄了两下遥控器后,按耐不住性子沉声问:“月华,我叔父到底干什么去了?”他问得突然,看似全无前因后果,却一下子问到了月华最不愿回答的问题。

      “我不知道。”又化作麒麟兽状的月华俯下身滚成一团,故意避开威廉的审视。

      奇奇则依然是小男孩模样,伸手伸腿地在沙发边蹦蹦跳跳。他并没有意识到主人和身为前辈的月华在说些什么,像个没心事的孩子。突然间,他想起了什么,跑进厨房向冰箱伸出魔爪,咬开那威廉为他准备的牛奶立乐包装,便有滋有味地喝起来。

      屋子里面即刻只剩下威廉和月华。淡淡的沉默浸泡在生硬的广告词里,有种怪异的感觉。

      威廉是个聪明人,近日来诸多疑问缠绕在心中,久久不能释怀。那段消失的记忆无论被修饰得如何完美,他都能感觉到一丝缺憾和忧郁。照理说威廉失去这些记忆,本不该有什么样的感应,但不知为何他越是接近这群年轻人,就越是有种引力在把他脑海中的东西要掏出来。

      威伯父正是担忧这种微妙的感应令威廉恢复记忆,造成不可逆的遭难,使威廉变成家族使命的牺牲品。威家几代嫡传,都因背负这样的命运而郁郁终身,他是万万不想看到威廉痛苦的。

      而另一方面威伯父又心知这些年轻人对威廉完全是一片好意。威廉的如斯身份,令他从小接触生人的机会甚少,虽然他待人素来温婉可亲,却从不及现在这般坦陈,——威廉性子上的诸多变化必然是因为和路家云他们在一起时间久了而变化过来的。身为长辈,威伯父如何能拒绝这群珍视威廉的年轻人?

      事情的发展永远难以预料。也许这一次威廉不再会深陷苦痛?威伯父希望能有这样的结果……可是威廉如此聪慧,难保不定他会想起那些他不该想起来的往事。纠葛而深邃的真相仿若被一块吸引力若有若无的吸铁石在威廉的脑海中移动。每每觉得抓到了什么,却又因为其他的事情突然擦肩而过。于是,渐渐地“往日里”云淡风清的威廉终于也变得有了心事。

      这一次威伯父走时未留只字片语,威廉却有感应是他因自己而离开的。威伯父自威廉父母双双身亡一直视其为己出,自然决不会害他。定然是威伯父发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需要解决方才匆匆离开。而且伯父走后,甚至留下月华“照看”自己,分明是担心自己的境地,——究竟是怎样的事情让伯父这样做?这正是威廉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

      至于其他的疑问:路家云和他的熟络,很直接地让威廉觉得他们之间并不简简单单这样的结识,——这其中一定还有一些事情丢失了。但威廉猜错的是,他“丢失”的不是事情,而是一个人,那就是杜雨洁,——所有与她相关的事情都被抹杀得一干二净。

      过了似乎很久,“你是不打算告诉我了?”威廉淡淡地问。别人从未见他垂首失望的样子,殊不知也有几分慨然的神色,竟也潇洒风流。

      此时,厨房那边传来扑通一声,大约是奇奇又作了什么恶。威廉也不着急去看,淡然自若地朝那方向微微一笑,一抹潇洒倜傥的神采让人眼前一亮。只听月华埋头突然说:“我若能说出这个理由,奇奇说话也便不奇怪了。”

      这倒让威廉有些好奇起来:“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奇奇已经能变作人身,却依然不能说人话吧?”

      月华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坐起身来,一双金黄色的眸子闪闪发亮,大约是珍奇异宝也无法比拟的颜色。见威廉始终认真的眼睛,它最后还是妥协了下来:“真不知道说给你听是害你,还是帮你。”

      “你只当作是在帮我好了。”威廉见月华终于松动了口齿,便关掉电视机,坐近身来,一脸温柔亲切的暖意。他一本正经地听这小巧玲珑的圣兽说话,——旁人若是此时闯入,必定觉得好奇非常。

      “圣麒麟收入汝族之际,已变成威家的守护圣兽。虽然代代相传,却各自秉性不同,这是因为受到抚育者性子的诸多影响。最后只有在主人去世,麒麟兽获得自由,之后自行修炼直至真正登天造极才能离开尘间。这些都是题外话,圣兽之所以成为守护圣兽,是因为我们还肩负着保护威家传人的使命,因为你们是地藏佛转世的替身。我们是万万不可违逆主人的意愿的……”

      月华言语至此,流露出淡淡忧郁,转而流逝。威廉知道必定是关键之处,也不便多问,只是安静坐在一边等它继续说下去。

      “从未有麒麟兽会去忤逆主人的意思,但是这小子……”月华顿了顿,似乎也在好笑自己把奇奇喊作“小子”。

      这些日子以来,月华与奇奇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这如同婴孩般无知天真的小师弟实则善良多情得比寻常人都多许多。虽然威廉忘记了杜雨洁,奇奇依然记得;虽然它因为保护杜雨洁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但是它依然对她如最初的好。

      “它怎么了?”威廉察觉月华眼中的纳闷。月华的表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羡慕着想去做,但实际上自己却无法办到的事情。

      “它自然是忤逆了地藏菩萨的意思。”月华知道威廉绝顶聪明,决定不多说,免得让威廉联想起了什么来。

      果然,威廉一点就通:“你是说上次大礼堂时候,我于地藏附身时候的事情吗?”对于那段时候发生的一切,威廉茫茫然有些模糊的记忆,“它阻止了我……”

      威廉却深知当时地藏并非要取路家云几人的性命,只是摄取他们对于这段经历的记忆。但奇奇为何对此事却如此执著,当时断然地插手相助?如果当时奇奇不出手,其结果就是路家云他们与自己成为路人般陌生,而奇奇却能拥有人形和强大的能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虽然能化作人形,却像个人类儿童般幼稚无知……

      看威廉一张本总是能飘出淡然笑意的脸渐渐变得沉重,月华也不禁有些感触。它本性也是极为洒脱奔放的,素来看不惯那些沾结纠葛的情感。前日里它还频频讥讽杜雨洁与威廉的感情,这些日子与威廉相互下来,也对主人家的小侄儿颇为欣赏。见忘记了杜雨洁的威廉隐隐透出的失魂,月华也颇有些黯然。

      其实,月华可以猜到为什么奇奇这么做,但是它不能说。威廉作为奇奇的主人,他的心思是瞒不过自己的麒麟兽。在作出使用地藏佛能量的决定后,威廉知道自己会失去记忆,但是一如最初他心里是百分之百不愿意忘记最喜欢的那个人。奇奇正是感应到了主人的这个心思,所以才会去阻止了地藏菩萨夺取杜雨洁的权利。

      “奇奇它怎么了?”缄默间,威廉突然侧过身,像是听见了什么。

      同样察觉有异的月华腾起身,朝厨房方向飘了过去,与威廉打开门,发现奇奇正坐在地上,满地瓷碗碎片。原本这些已在威廉的预料之中,只是奇奇总嘻嘻哈哈的脸上此刻竟挂着两行泪珠。

      “怎么了?”威廉一把抱起奇奇,发觉奇奇虽然很轻,但软软的,带着点未热。威廉蓦地有了种怪异的想法,这麒麟仿佛真成了个孩子,不由自心底漫起一阵怜爱:“不哭,告诉威廉,究竟怎么了?”

      “呜呜……”奇奇手足并用,似乎想说什么,却怎么都吐不口,两颗珍珠般的眼泪自他俊美的小脸蛋留下来,盈盈闪光。

      麒麟兽作为圣兽,都有预感知威的能力,这项能力对于其关切的人物尤其有效。月华与威廉对望一眼,异口同声道:“难道是路家云他们……”

      天佐楼不高,只有六层,电梯安置得似乎有些多余,但也有人说是为了运送一些“什么”特殊的东西才配上的。那“什么”两字甚是微妙,配以地下室似有若无的传说,这谣言多多少少让人愈加浮想联翩,但也忍不住又一阵森冷爬上肩头。

      “叮”。

      电梯停靠,泛着金属光泽的门悠然打开。那站在最远处的的小胖身躯明显抖了一下,他的体型比较大,霍然的抖动把站他身边的寝室长阿东也吓了个正着,跟着跳起来。反而是王侯胆子颇大,哈哈笑了两声,探头往电梯外面看,回头见到大家的表情,嘻嘻地若无其事:“没事儿,啥都没有。是顶楼机房。”

      “看,我说的吧。”墨言方才给大家解释过:电梯如果长时间不按按钮,就会直接到顶层,所以她现在颇有些得意的颜色。只见美女动人的眼睛仿佛会说话,闪动着别有韵味的光彩,得意地朝路家云眨眨眼。

      这小姑娘肆无忌惮的示好对路家云来说,似乎很寻常,但却惹起了王侯的不满。这位头发零乱的男同胞已然把路家云当作一个情敌。他一脸不快地转身和阿东叽里咕噜不知在说些什么。另几个网友也看出了些苗头,却都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等电梯继续关门,下降。

      王侯的态度墨言都在看在眼里,甜甜嘟嘴,却丝毫不以为意。她旁若无人地挪到杜雨洁身边,娇憨地搂着她的肩膀“姐姐,姐姐”地叫,直让杜雨洁无奈万分。

      此刻,杜雨洁撇眼看路家云,他若无其事地别过头。反射的电梯顶灯光打在路家云的侧脸,某一刻使她茫然有了种错失的感觉。

      从前很长一段时间,杜雨洁都觉得路家云是个幼稚的小孩,跟他在一起久了,忘记了他曾经的冷漠,曾经故意消隐的状态,——他也是个不喜欢和陌生女孩玩闹的男生。如果当初不是袁心笛的介绍,说不定到现在他还是和自己保持着距离,到现在还是没有存在感地在自己的身边做一个低调的人,与自己决无可能多说一句话。而如今,路家云却总是陪在自己身边,她却从来没有胆量去问一个为什么……

      “怎么这么慢?”王侯不满地嘟哝了一句。其实王侯与路家云的性子有几分相似,急急躁躁的,有啥不高兴便立即表现在脸上。因这小插曲,人和人又挤在一起,很明显看出来是哪几队人。杜雨洁他们,王侯一个寝室的,一对情侣,还有其中应有一个Visitor的三人队:小博、陈天、大慢。

      因为小美女的因素,男生间有了些许间隙,只是并不影响整体的气势;但其中微妙的变化谁都看得出来。旁人的家务事当然不好随便插手,大家笑笑,都转向自己一堆人。

      “叮。”

      电梯降到了五楼,打开门:外面果然是黑的。

      这次,小胖没有抖。

      不知为何,大家默契地哈哈笑起来。

      只见小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把身体扭过去了一下,笑着,憨厚地笑。因为这笑容,大家对他平添了几许好感。

      站在一边的阿东,声音有点低哑:“小胖,其实多抖抖可以减掉些脂肪,比你吃什么减肥药都有用。”阿东刻意制造的笑话让小胖的脸彻底得红起来,不多解释地低下头。

      陈天在一边似乎有些不以为然:“男人有什么好减肥的?”

      “是,是啊!”小博在一边应承着话。大家暗吁此人的后知后觉,竟全没有察觉到陈天口气中的冷讽。

      小胖的脸色稍变,却没有多说什么,就假装没有听见,看得出来平日里面是个极其好脾气的人。王侯和阿东也无话可说的样子。

      眼看就要酿成僵局,墨言想讲话调节气氛,一直没有僵化的大慢突然说:“刚才外面很黑,你怎么确定那是顶楼的机房呢?”

      “机房还不好确认吗?”有一刻静默。但总算王侯反应过来,大慢口中的“刚才”其实已经过了十几秒钟,指的是六楼时候自己朝电梯外确认的机房。他冷冷地反驳着,口气里面有些不耐烦。

      杜雨洁暗道:这个大慢的反应真的很慢,现在都快要到四楼了,才想起六楼的事情。但也因为大慢的话,油然升起种怪异而微妙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和小动物意识到危险时候的灵光突现是一个道理,全没有理由,却令人心神不宁。

      “我来说个真实的鬼故事吧。”岸仔似乎看出大家杂乱的心态,提议道。他身边的女朋友小鱼不乐意地扭了扭身子,显出害怕的样子。

      “你要说就说吧。”这次是陈天突然之间大方了起来。那寝室三人组却都露出鄙夷的神态,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都知道这家伙一定是打算听完岸仔的话,就要用理论实际来推翻邪魔歪道。

      见陈天都点头了,其他人也不再表示反对。岸仔便自顾自地说起来:“这件事不是我亲身经历的,是我父母去探亲的时候发生的。我的大姑妈在加拿大定居,虽然不会英语,但是因为周围都是华人,所以在国外居住也没有什么不适应。我妈妈刚去那里住,比较不习惯那里的电梯。大姑妈住的房子是高层,有二十四层,是那种一条很长走廊,然后一端有一组电梯的那种外国的老式公寓楼。”

      大家明显感觉到岸仔说的事情和电梯有极大的关系,而且因为自己这帮子人就在电梯内部,所以隐隐已经有了种森森然的感觉。杜雨洁虽然很想阻止他说下去,却见墨言目不转睛地盯着岸仔,饶有兴致的样子,只好忍住自己的害怕待他继续说下去。

      “那组电梯一共有三台是并列的,也就是说每次上去的人都是随机的。”岸仔像是在向大家强调什么。大家看到小鱼害怕地紧贴着男友不说话,心知必定她已经听岸仔说过,所以尤其害怕。

      “你刚才说你妈妈不习惯那里的电梯?是为什么呢?”王侯终于冒出来插了一句话。

      “对的。它有个毛病。”岸仔似乎是笑了笑,但表情却显得并不轻松。这让电梯里所有听故事的人心中冒出了些不自然的难受,岸仔故意摆出无所谓的表情,意思是:即使你们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他继续缓缓说道:“这个毛病,很奇怪。就是即使没有人按到十六层的那个按键,偶尔到十六层的时候,它也会自动停下来,开门,然后关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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