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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初入江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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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歌捡了一个人。
一个男人。
一个生得极好看的男人。
闻歌是在水潭处的一块大岩石后发现他的,一袭月牙白衫已被胸前的血渗透,在水中慢慢弥漫开来,闻歌就是凭着这浸染在水中的血色寻到了他。
但救完蹲在他身边发呆的时候,她就后悔了。
她初次与师父一起出谷行走江湖,现下将师父弄丢了不说,还……捡了一个身份来历不明之人。
出谷前师父曾告诫过她江湖之事如非必要,切不可横加插手。
如今……
闻歌开始对她的江湖路产生前所未有的担忧。
惆怅完她就去四下寻了些干木枝,燃火取暖。
她回来的时候那人还未醒,闻歌想了想,将木柴堆得离他近了些,然后用随身携带的火石燃了火。
做完这些闻歌就饿了,可她与师父走失三天了,包袱里所有出谷前备好的干粮都已经吃完了,就连最后的一口水,也在刚才她救的那个人神志不清喊着“水”时喂给了他。
那人还不知什么时候会醒,闻歌不放心将他留在这里独自去觅食,斟酌了好一阵还是决定忍过这一夜,小女子能屈能伸!
隔日闻歌是被饿醒的,见她救那人已经醒了,颇为激动地道了声:“我饿了。”紧接着又补充道:“既然你已经醒了,我们赶紧去找吃的吧。”
她自小被师父养在谷中不知世事险恶此次又是初涉江湖,因此并没有注意到方才男人在她开口说话前盯着她时,眸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杀意。
却因为她这番无心之辞,重新审视了她那脏兮兮的脸片刻后收敛了杀意。
闻歌一路絮絮叨叨说个没完,看着一点也不像饿得头昏眼花四肢无力之人。
她问旁边那个冷若冰霜的男人话时,那人也不见应她几句。
不过闻歌还是从他的只言片语中知晓了他名苏止砚。
却也只知晓他名苏止砚而已,其他的,他一个字都不愿多说。
闻歌想了想,师父曾说过,江湖中人,脾性迥异,什么样的都有,越是好看的人脾性越古怪。
闻歌默默将苏止砚归到脾性最古怪那一类:嗯,苏止砚是迄今为止她见过最好看的人——仿似被墨色晕染后深邃得看不到底的眼睛细细观察着赶路的环境,薄唇紧抿着,带着一股子天然的凉薄气息,冷傲孤清,茕茕而立。
闻歌这么想时,已然忘却她目前为止所正式相见之人,除了过往行人,也就只有她师父以及每年去谷中寻她师父一道喝酒的七叔和现在在她身旁冷着脸不发一言的苏止砚。
苏止砚带伤赶路,步履未受丝毫影响,闻歌要偶尔小跑几步才能跟上他。
好不容易到了稍显人气的乡镇,寻了一处客栈,闻歌巴巴地望着不愿进去。
苏止砚用眼神询问她何事。
闻歌顿了顿,略显局促地握紧了双手,然后才低声回道:“我……没银子。”
苏止砚明显一愣,看她半晌才道:“进去吧,我有。”
苏止砚订了两间房,叫店家送来热水备好饭菜等他们沐浴完后吃。
沐浴完下楼用饭,闻歌梳洗一番后虽称不上倾国倾城,也算得上是清丽可人。
苏止砚看了她一眼后就自顾自下楼了,闻歌被他那意味不明的眼神弄得心神不灵,下楼时不小心踩空,眼见着就要扑到苏止砚的背上。谁知苏止砚一闪避开了!
避开了……
师父说的江湖中常出现的怜香惜玉英雄救美事件并没有出现,闻歌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滚了下来……
大厅所有或吃饭或行走的人都定下来看着她……
绕是心性再纯真,此刻闻歌也知道丢脸了,低着头自己站起来后就往房间去,从头至尾没看苏止砚一眼。
苏止砚准备去扶她起来的手一僵,默默收了回来。
他只是下意识地闪身避过,却忘了闻歌不会丝毫武功这种情况应对不及。
苏止砚吩咐了掌柜再做一份饭菜送到房里后,也坐下来用饭了,全然不顾四周看他或谴责或蔑视的目光。
因着那天客栈的事给闻歌留下了极大的阴影,接下来赶路的途中闻歌也不再试图与苏止砚搭话,甚至连他们会去哪儿也没询问过一句,左右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她想,等他们到了繁华地段就与他分别,然后去寻师父。
师父……也不知师父有没有在寻她……
苏止砚偶尔回头看那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却无精打采慢吞吞的小姑娘,放慢了脚步等她跟上来。
他知道她还在恼他见死不救,可他无法与她解释那是他这二十几年身处水深火热中存留下来的下意识之举。
说来当日寒潭她的确是救了他一命,思索良久,仍旧抹不开面子道歉。罢了,往后再补偿她吧。
苏止砚一路到了郴州,依例找了客栈住下。
郴州,有着“北瞻衡岳之秀,南峙五岭之冲”之称,自古以来为中原通往华南沿海的“咽喉”。既是“兵家必争之地”,又是“人文毓秀之所”,因此过往商人络绎不绝,处处是欢腾鼎沸之象。
闻歌在客栈临窗处看见外面有戏耍杂技表演,很是新奇,三步并作两步下了楼跑去看。
人嘴里会喷出火,铁环可以好多个一起转,猴子还会从火圈跳过去……一切的一切,云暖都感到新鲜,这些都是她在无尘谷从来没有见过的。
看得累了才想起有重要的事被她抛诸脑后了,匆匆回了客栈寻苏止砚。
“苏止砚,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说。”苏止砚依旧冷面寡言。
“借我一些银子,我要去找师父,等我找到师父马上就来还你银子,不会跑的,我保证!”云暖这番话极为诚心,这偌大的江湖她只身一人闯不下来,只想赶紧寻着师父。
“……”
※※※※※
苏止砚站在闻歌房门前徘徊,下午那小丫头问他借些银两当盘缠被他拒绝了,现在正在房间生闷气,晚饭也没出来吃。
忽然见小二照他吩咐给她送去饭菜,顿了顿,叫住了他,自己接过了饭菜给她送去。
听见有敲门声响起,闻歌就着被子滚了一圈翻身爬起来去开门。她虽然很生气,但不会饿着自己。
而这源于她那言传身教的好师父花无忧。小时候她与师父置气闹绝食,她家师父拿着一只烧鸡挑着一双桃花眼看她,一句话问得抑扬顿挫,“嗯?真不吃?”
小闻歌闻着肉香咽了咽口水,颇有志气地摇了摇头。
然后,她家师父就当着她的面吃完了一整只烧鸡……
末了还与她说这闵州城内江记的烧鸡是这闵州一绝,寻常人家为了吃上它得天不见亮就起来排队侯着……
说完拿眼瞅她,万分遗憾地摇头叹气。
小闻歌:……
自那以后,闻歌说什么也不再饿着自己。
开门见是苏止砚,闻歌眼睛一亮就想搭话,蓦然想起自己还在与他置气,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摆出一副“我还在生气就算你拿吃的来贿赂我也没用我还是很生气”的模样。
苏止砚无奈看着面前小丫头的举动,看她接了饭菜就往里走,顿了顿,还是走了进去。
闻歌也不理他,自顾自吃着,苏止砚也就看着她吃。
被人注视着用饭实在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闻歌忍无可忍,“你看着我做什么!”
苏止砚不答,目光转向别处,那意思很明显:我不看你了,你继续吃吧。
闻歌:……
苏止砚待她用完饭就离开了,顺便告知了她明日启程。
翌日闻歌醒来时天尚早,想起昨晚苏止砚最后等她吃完也未发一言收了碗筷径自离去,头疼地揉了揉额,要不是听他说过话,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哑巴了。
她起身将窗户打开,晨风带着拂晓的曦光破窗而入,让她稍微好受了些。
她撑着头想怎样才能尽快找到师父,想到最后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苏止砚来告知她今日准备启程,敲了半晌门未开,担心她出事就推门查看。
闻歌正趴在桌上睡得极不安稳,似乎是梦魇了,皱紧了眉焦急地唤着师父,密密的薄汗湿了额前的发,妥帖地伏在额上。
苏止砚看她这样,鬼使神差般想抚平她紧皱的眉。他虽然不说,却也承认,她的眉眼,笑起来最动人,顾盼生辉,光华流转。
还未触及,那人已然醒转,苏止砚欲盖弥彰般踢了一下她的凳子……
闻歌应势而倒,继而感觉身下一阵暖流……
与苏止砚相识的第十天,苏止砚踹了她一脚,踹得她月事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