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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局中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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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内。
“皇后和国丈亲自前来究竟所为何事若不是什么大事还是容后再谈吧。”面无表情的皇帝看着眼前这两个暗自压下焦虑的人开口就是逐客令。
可以说,现在的师禹完全没那个心思,也没那个时间听眼前这两个人再说些什么。
“陛下,臣妾深觉连大人之事颇有不妥,此番前来实为……”端木熹微率先开口,既然皇帝不耐,她也只能开门见山地说了。
“皇后再过不久就要生产了,这个时候还是好好回宫歇着要紧,别再烦恼这些与己无关的朝堂之事了。”对方话还没说完就被师禹打断了,紧接着又转向了意欲开口的端木良,“国丈也是,听说最近国丈身体不舒服啊,不如随皇后一起回去让太医好好瞧瞧”
虽是问话,但听着的两个人可一点儿都不觉得他们能反驳得了。
“陛下……”端木熹微和端木良同时上前一步,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
“刘安,送两人回懿仁宫,再请个太医过去瞧瞧。”师禹绷着脸,对着一边垂手恭立的刘安下令道。
“嗻。”刘安应了声之后也只有苦哈哈地走向端木家这对父女,“娘娘,大人,请随奴才走吧。”
端木熹微冷冷瞥了眼笑得谄媚的刘安,心知这次恐怕真的说不了什么了,正准备走的时候冷不防的听到了“咚”的一声,转过头就看到她的父亲已然跪了下来。
“陛下,臣斗胆厚颜再以‘臣属’之名自称,愿陛下能够念在端木家昔日的功勋和一直都谨怀的忠君爱国之情上答应臣一件事。”端木良句句恳切,也句句紧逼,让人拒绝不得。
“哦那朕倒不得不听听前右相大人所求何事喽。”师禹阴沉着脸算是松了口,不过端木良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他能不松口吗
“臣恳请陛下能够重新彻查连相一事,还连相一个清白!”
“照国丈这么说,连应一事还是朕冤枉了他不成”
帝王发怒,如何不是群臣臣服但此时端木良根本就管不了那么多了,自己的儿子难道还能见死不救
“无论冤枉与否,端木良都恳请陛下能够重新彻查。若当真是连相所为,臣绝不多言;若不是连相所为,还请陛下能够放过连相,让他远离官场,重获自由。”
“嗤,什么时候大臣也有向皇帝提条件的权利了”原本师禹还很不耐,但这个时候端木良的一番话却让他有些好奇,一向耿直不阿的前右相大人也会有为人求情的一天吗
连应啊连应,你的身份到底如何竟与北朝的大家族端木家扯上了联系,看来之前让暗卫查的东西还不够全啊。
“朕要你回答朕一个问题,你与连应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端木良一时迟疑,不知该从何说起,怎样简单地说明,但看在师禹眼里就是不肯明说的姿态了。
“只要你老实回答朕,朕就答应你的要求,按你说的办。”
“那臣就直言了,还请陛下原谅臣一直以来的隐瞒。”端木良听师禹这么说也没有了顾忌,现在什么都没有保住儿子的命重要不是吗
“其实臣除了皇后娘娘这个女儿之外,还有一个儿子,他就是连大人……是臣当年糊涂醉酒之后与他娘……臣这些年一直以此为耻,故而无人知晓其实连大人是臣的儿子。一年多前臣才与应儿真正彼此承认,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臣不可能不管,此番唐突,还请陛下见谅。”
“连应是你的儿子”说一点儿都不惊讶是不可能的,但师禹还是很快接受了,这样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当初连应会出入懿仁宫,为什么皇后会在连应生病的那段时日送来好些补品。
“连应犯的是通敌卖国之罪,公主也是因他而死,这种种罪行都证据确凿,国丈还要朕再彻查些什么怕只是国丈非要袒护自己的儿子吧。”再度开口,师禹依旧显得冷情非常,让人琢磨不透这个明明之前那么宠爱连相的君王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
“臣绝不相信犬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其间必有误会啊陛下!”端木良面色惨白,急切呼道。
“陛下,臣妾也不相信弟弟会如此。臣妾愿用这肚里的孩子担保连大人是无辜的。”一直没开口的端木熹微也适时说道。
“好啊,现在一个个都学会来威胁朕了。”良久,皇帝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更加让人琢磨不透。
端木良和端木熹微对视一眼,真的是弄不明白皇帝的意思了,这个样子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啊。
“此事你们不必再说了。”师禹做出了最后的定论,同时也起身走到端木熹微身边,“走吧,皇后,朕送你回去。出了这养心殿的门,你们就什么都不要再说了,也不要对外声张。”
皇帝这话……是答应了吗?
两人默默不言,话已至此,估计也只能这样了,而且就端木熹微自己所想,她认为师禹可不会放弃阿应。
“皇后,这玉坠是”
端木熹微刚回神就发现师禹看着她颈间挂着的玉坠出了神,问出的话里带着凝重之感。
“这是别人送给我的,怎么了吗”端木熹微疑惑。
“谁送的”原本像是陷入某段不知名回忆的师禹瞬间回神,紧紧握住端木熹微的肩膀问道。
忍着那肩膀上的痛楚,端木熹微瞳色略淡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幽光,但还是实话回道:“阿应。”
天牢里,阴暗潮湿的地面上、墙壁上都爬满了苔藓,一丛丛一簇簇的,湿湿的,像是能挤出一滩水来似的。
连应拽紧了身上单薄的破棉絮被子,太过恶劣的环境让他此刻感到很难受,最主要的还是心里的那种压抑感让他有点儿喘不过气。
整个天牢都很昏暗,更不要说连应这个偏僻的角落了,除了高墙上那个小小的一方铁窗之外再无半点儿能透光的地方。
整个天牢还很压抑,很安静,基本上没有什么交谈声,更不要说连应本来认为的可能会有的争吵声、打架声。
其实也很正常不是吗被打入天牢的人通常都是罪大恶极的人,饭都吃不饱了,还有一把大刀随时悬在脑袋上,谁还有心思去争去抢大部分的人甚至都绝望而麻木地选择了等待死亡。
连应还未被免职,故而那些小部分的黑心狱卒倒还不敢剥削他,只是尽管如此,连应在这里的日子也绝对不好过。
不说这里绝望压抑的氛围,就连这恶劣的环境、间歇咳着嗽不知何时会死也不知有没有传染病的牢友都让人受不了,辋论身体本来就不好的连应了。
只是连应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吵嚷着要再见皇帝之类的,早在朝堂上他“伏罪”之时就料到了会有现在这样的情况,所以他坦然受之,不吵不闹。
“大人,您这边请,这里就是连大人所在的牢房了。”
门口传来的谄媚声音和不同寻常的脚步声让连应原本闭着的眼微微睁了开来,然后他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江白朗。
那狱卒或许收了不少银两,再开口说话的时候那语气里也带上了欣喜高兴的情绪。
“哎,好嘞。不过大人……咱这是天牢,您也不能待久了,最多一刻钟就要出来,不然小的担待不起啊。”
“知道了,啰嗦。”
江白朗不耐烦地回了一句,然后就是那狱卒走远了的脚步声。
“阿应!”
江白朗一进来就看到裹着破被子、脸色苍白的连应背靠在墙角,身下垫着的干草也有了一丝潮湿之状,瞬间心疼得不行。
“阿应,你……你还好吗”江白朗连忙脱下外袍给连应盖在身上,刚问出口就想打自己一巴掌,这样子能叫好吗
“我没事,倒是你,不该来看我的。”连应露出了一抹虚弱的笑,倒是没有拒绝江白朗盖在他身上的外袍。
“我怎么可能不来看你,难道你要我们这些朋友眼睁睁地看着你受罪吗”江白朗半是心疼半是责备地说着,然后又想到什么抱怨道:“要不是天牢的守卫太严,我还能给你带些棉被、食物之类的东西让你过得好受些,可是现在这情况真是除了银子啥都别想带。”
“要是天牢守卫真的那么严,也不会放你进来了。”连应笑着打趣了一句,然后就见江白朗在怀里掏了掏,掏出了一包东西来。
“呐,也不是说真的什么都混带不进来,我还是带了一包东西进来的。不过带的有限,为了不浪费空间,我带的都是些丹药或者可以干嚼的草药。听关星那孩子说你和药漓学过一些医术,那你看看这些药什么时候有用就偷偷服下,起码能让你身体不那么难受,尽量不生病。”
江白朗说完之后还四处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这边才将包装的非常严实的东西塞到连应躺着的干草堆下。
“也怪那药漓偏偏这个时候不在,不然说不准能帮上什么忙。”江白朗吐槽了一句又见连应神色微变,不由低声安慰道,“不过你放心,我们都觉得陛下不会放任你不管的,就算他不管,我们也一定会救你。”
“我相信陛下。”
连应淡淡的一句话还有那一抹淡然的笑都让江白朗有些气急,气急的同时还有些心疼。虽然他们觉得陛下不会放弃阿应,但无论如何师禹的此番作为都足以让人心寒了。
可是阿应啊,你依旧还是那么的信任他啊……
或许爱得深刻,才会有这样纯粹而坚定的信任吧。
“时间不多,有些事我要告诉你,也希望小朗你能够转述给陛下。”还没等江白朗感叹够,连应就面色凝重地开口道。
“什么,你说。”江白朗马上凑了过去,以便交谈的方便隐秘些。
“让陛下派两波人,一波人去寻找药漓,我怀疑他当初离开未必是师命使然,极有可能是有人冒充他师父骗他离开,为的是让我如今独自一人,再无人证。”
刚才江白朗无心的一句话让连应产生了这样的怀疑,仔细想想,如果药漓没有离开的话只要亮出他的身份并加以证实,那么当初他们污蔑他和南朝之人有来往的谣言便会不攻而破。而如今将药漓调走,便无人为他作证了。
“另一波人……让他们好好搜查搜查这宫里,我怀疑幕后黑手可能还藏在这宫中的某个角落操控着这一切的发生。至于重点要搜查的……就是柔妃的锦钰宫。”
连应开口,肯定地说了出来。其实之前朝堂受审,那份证据被拿出的时候他就完全确定了韩芷柔有问题,进而无比怀疑那幕后黑手还在宫中。
“好,你放心,那人我们一定会揪出来给你报仇!”江白朗握着拳自信满满地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