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囚之锁，离为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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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云沉淀在京城上空，雨雪二三，冷气像脱缰的困兽，洪水般席卷而来，一时间，风鸣欲碎，枝头垂泪，鹿闫的死很快传遍了所有鹿家人的耳边，整个鹿邸仿佛一座精美却摇摇欲坠的牢笼一般。
在这个注定被诅咒的家族，每个人都在如履薄冰地等待着审判。
“让那些人在旁厅休息，封锁住所有流通渠道，不能让外界知道鹿闫的死讯。”鹿邪拉上厚重的窗帘，冷静地给管家吩咐每个步骤，但屋子里好不容易散开又聚集起来的尸焦味，又让他忍不住掠开一条缝。
“鹿二爷，您放心，我已经派出鹿家三分之一的力量去往度朔山，争取在发布鹿大当家的遗嘱之前带回来。”
“那就好……”
“不过，我希望鹿二爷也能明白，如果今晚零点鹿小爷还是没能回来，鹿二爷请您接手。”
秘书的声音深沉悠远，报告起举足若轻的事情来也依然像如珠玉落盘般散着刺骨的清冷淡然。
不愧是待在鹿闫身边的人。鹿邪一动不动，一旁泄露过来的水色光线将那张与鹿晗相似的纯良眉眼打上了一层冷嗖嗖的冰刃气息。
“你叫什么名字？”
“风顼（xu）。”依旧那般轻言冷语道。
鹿邪看着眼前年轻的秘书，走近，一把拽住风顼秘书的领带，迫使他不得不低头俯首在鹿邪胸口处，随后，风顼听到一声犹如魔物的冷信，“风顼是吧，老子记住你了，这次我就当没听见，老子不管你在这待了多长时间，告诉你不管是鹿晗继承还是别的什么，都要等鹿晗回来再说。”
说罢，又一把狠狠推开，风顼苍白清秀的脸上依旧是淡淡的表情，声色不动，如仿生机械，“明白。”
鹿邪没有再看向那个鬼面秘书，只打开手机，翻了翻通讯录，在一个曾经存上但一次也没有联系的号码前迟疑不定，几许后，拨出了舒纯号码。
电话那方，响了几声，随着一声听筒咔哒声，鹿邪立马唤出对方的名字，“喂，舒纯，是我……”后半句却被听筒那边机械的女声顿住。
“你好，你要找的舒纯医生暂时不在。”
“请问你是她的助理吗？”
只听见那边安静如冰，只有平整的女生的声音，“不是。”
停顿几秒之后，又传来一句，“你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转达。”
鹿邪的声音平静如潭水，“不用，我直接跟你说。”
“好啊，什么事？”
鹿邪握着手机的手背青筋凸起，眸底仿佛抚上了层层叠叠的釉色，幽暗抚掠着措慌的音色，“你觉得我会忘记你的声音吗？”
“甘凝。”
对方像是遁入另一个空间，寂静无比，鹿邪一直端着手机，“甘凝，你在哪？”而回应他的似乎只有他的徘徊的呼吸声。
“后会有期。”
信号在那一句空洞对话后咔哒断开，这时，外面传来哄闹声，鹿邪来不及反应，拉开窗帘的那一刻他愣住了。
整片天空云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旋转盘绕在城市上空，一道巨塔般的光柱刺破阴密的层叠云雾，照射在度朔山头。
耀眼得使一切阴暗溃散的金甲圣光周围灵兽百鸟环绕着山头，鹿邪他们都逐渐感到风中源源不断的神音，那光宛如神佛的手抚触着人间万物。
风云鸣乐，众灵俯首。
仙身归位，以往生为仪仗，拥万物之上。
头顶的树上十几个人攻下来，剑光如同排阵的火焰直冲我天灵。
我手握着仄影神扇缓缓指向那个年轻鹿闫模样的人，如同轻舞弄扇，拨摇间，灵力泄洪般四下冲撞，刹那间，重重人群宛如洪水蚁窟被那股不可思议的仙力波及，击倒如齑粉。
随着风吹云移月光飘落，撞开的鹿闫立即反应过来，手指夹住飘飞的树叶，掷出，呢喃咒术，霎时，金光一闪，树叶分化几道咒符重影，环绕我身上，咒文的光隐隐约约，形成一个法阵。
身后的九尾如花瓣簇拥着，柔软地于风中摇曳，头顶的阵便被轻轻碎开。
鹿闫撞到树干，胸口一阵一阵地泛疼，他没有想到狐狸心的灵力会如此强大到无法靠近的地步。
我整理了一下有些破烂的灰色校服，一步一步地走向地上昏迷的鹿晗，蹲下细看，手指逐渐抚触他的唇鼻，眉眼。
“看来这些年，你将殷殇公子的魂魄养的很好。”
言毕，我伏下身，在胸口轻吻着，碎裂的肉筋逐渐重连，一层层的肌理叠加。
“呃……”沉睡的身体发出苏醒的声音。
“你醒了，公子。”
纤长浓密的睫羽颤颤巍巍，失了大量血的僵青渐渐充盈起，苍白的脸色如纸薄。
我不由抚上自己的胸腔，沸腾的血液滚动着源源不断的情绪，种种回忆经历瞬间仿佛鲜活过来，河边的温柔，颤动的触漫，冰冷的刀刃，都无一跳动在胸口内。
他颤颤睁开眼睛，看到我时，猛的坐起一把推开了我，力气大得我不由得用手撑在地上，他一脸惊恐，瞳孔缩小，望着我，似乎不敢相信我曾经那样对他。
“你不记得我了？”
“我……我记得，你是妖，你还想吃我。”
胸膛仿佛一阵刺痛穿堂而过，“殷殇……你……”
鹿晗对我这个称呼皱了皱眉，“你在叫谁yinshang？”
对着眼前依旧是凡人的鹿晗，脑中一片狼藉，公子的魂魄没有苏醒，难道那一半没有从鹿邪身上召唤过来……
“这怎么可能……”我伸出手想去再次抚摸熟悉的那人，这时，身后袭来三条锁妖链分别锁住我的喉咙，手臂，大力地向后拽入一个画好的符阵。
大地剧烈摇晃间，锁链如蝮蛇复活，轰隆隆甩上头顶，脚下，缠绕住我的四肢，天生压制仙灵的咒文很快附着在我身上，渗入皮肤之下的血液中，无数灵力充沛的符咒接连浮起，形成四面环绕的禁锢墙壁，顿觉灵力连同力气迅速流失，视野中只看得见那个少年愣在原地，满目疮痍。
“快，鹿晗，用你的一滴血封住她！”
“什么！”
“快点，她很快就会挣脱出来，到时候这里所有的人都会死！”
时间仿佛凝固的琥珀，透过，看到几千年前，也是如此的场面，我被一群蝼蚁束缚着，我望着他，可他的眼神却连看我也不敢看。
“陛下，请您快让开，让微臣收此妖妇！”
“我大商断不能毁在此妖狐手中！”
他像个无知的迷路者，渴望我为他指点迷津，却不知道我也在渴求他留下。
“原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我闭上双眼，感到每一寸皮肤都在承受着割裂灼烧的痛，深至灵魂。
倏然，一道白光迷蒙着抚摸在我头顶，之前撼动天地在身上燃烧的符文一扫而光，身体轻飘飘般仿佛胚芽落入一个绒羽的巢壳中。
我没有了任何力气，只隐隐嗅到一股淡淡清冽的桃花香。
“没想到你刚入仙道，就被这一群阴阳师欺负成这样，就不能给为师我长次脸吗。”
鹿闫一干人停下所有动作，面对一个天降一位上古神君，他们即便再造次，也不敢弑神。
白纚轻笑，一双丹凤眼流光溢彩，“鹿闫，我上次帮了你一次，所以，下次，若你再敢对我的徒弟做什么，就是叫转轮王把你拉入九幽，我也是愿意跑这一趟的哦。”
清幽如竹林清风，随着卷席起一股仙法，两人消失在一片白雾中。
鹿晗盯着消失的地方，一会，突然感觉胸口传来极痛，像是手术中麻药刚过的撕筋裂肉。
“呃！”鹿晗扒开衣物，发现那里一片血肉模糊，温热的血正骇人地汩汩流出，视野画面的巨大冲击再加上四十多小时的不眠不休的惊魂失魄，在一阵晕眩和一声惊呼中倒下了。
“晗晗！”
好熟悉的呼唤，好像这个名字自从五岁那年临走之前父亲对他说的称呼之后，说到底，还是人类的记忆天生脆弱吧，这么重要的人，为什么现在依然是模糊不清……
在断崖谷口处，月融雪上香，白裳如碎屑翩飞，站在这里的甘凝目睹了刚刚发生的一切，漂亮的白发细碎地飞舞，眸光深邃如井。
当看到空中白纚抱着消失的那个九尾女孩的时候，双目圆睁起来，标准机械的微笑开始扩大，嘴角裂开着，贪玩的俯瞰者迫不及待地开始这场游戏。
“终于见到你了……御羲，
我好想你，你一定也很想我对不对……呵呵呵呵呵呵……”
一辆轿车停在了甘凝身后，车上下来了一个西装青年，贵雅如翩翩公子。
那人下来后，向甘凝恭敬行礼，甘凝收敛了些方才的有些疯态，嘴角依旧是玩世不恭的血腥味。
“我叫风顼，我家家主邀请您去鹿邸的葬礼。”
“顼……”甘凝微敛眼睑，玩味地端详，“你居然敢称天帝……”
风顼冷淡地举目，嘴角似笑非笑，“天帝已亡，现在只有风顼。”
话音刚落，冰冷的面目霎时变换于甘凝的脸上，犹如圣经中喜怒无常的恶魔。
引擎发动轰隆声，车子很快消失在了冰雪中。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囚之锁，离为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