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上林（伪元曲） ...
-
[净扮野猪领内侍上，诗云]我大汉基业百余年，赫赫声威扫昆仑。文官执笔安天下，武将上马定乾坤。其中就有那卫青、霍去病二将最是骁勇善征，孤将虎符印信尽托付彼舅甥二人。不曾想前日上林苑围猎，骠骑将军霍去病将飞将军李广之子李敢射杀，孤因怜将惜才，乃诈称李敢触鹿而亡，以保全骠骑。其中是非曲直，待孤一一勘查。来呀，把骠骑将军唤上殿来。[内侍云]得令。[内侍下]
[净唱]
【正宫】【端正好】也不索列兵卒，排军将，动着些金戈长枪。孤只待三推六问盘骠骑，缘何箭向李敢索命亡。
[冲末扮霍去病同内侍上，跪科] [净云]殿下何人？[霍去病云]殿下大司马骠骑将军霍去病。[净云]为何下跪。[霍去病云]末将有罪。[净云]所犯何罪？[霍去病做脱帽伏罪科，云]前日上林围猎，末将擅自射杀李广之子李敢，特特前来向陛下伏首谢罪。[净诗云]将门虎父无犬子，桃李不言下自蹊。可怜李敢一命休，天下关情皆垂涕。兀那竖子，你闯下大祸也！[霍去病云]有道是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漠北之战，争奈李广失道，不敢至幕府与舅父对簿，羞而引刀自刎。李敢那厮不问青红，衔恨在心，刬地闯入大将军府，将舅父击伤。李敢是末将麾下郎中令，合当怪末将治军不严。犯舅父者，虽远必诛，况区区一裨将乎。[净做惊怒科，云]却原来这般道理，一句犯舅父者，虽远必诛，雷轰轰敲得我耳旁隆隆，惊瑟瑟赚得个冷汗津津，得个忠孝两全有勇有诈的佳儿宜子，卫青也，孤这八万里锦绣河山淹得不任你甥舅股掌翻！
[内侍上，云]大司马大将军长平侯卫青到！[下]
[正末上，做策马科]
【双调梅花酒】俺向着这蔓丛草莽，乱石延宕，星斗琳琅。青天上疏朗，月影下昏黄，虫鸟声犹响，朔气风正狂，草木摇落露为霜。他他他，辞围出猎场；我我我，辗转归河廊。他銮舆返明堂，我孤骑赴柏梁。赴柏梁，还建章；还建章，近未央；近未央，露生凉；露生凉，夜苍茫；夜苍茫，玉阶长；玉阶长，理冠裳；理冠裳，难思量；难思量，独悲怆。
【收江南】呀！独悲怆，且作心彷徨！心彷徨，好似胸怀鹿撞。[云]惊闻去病袭李老将军幼子于上林苑囿，断了李脉，损了君心。躬自思之，去病小儿，咱自少不得担个管教无方结党树朋的罪。[唱]斩蛇剑今夜悬颈梁，我那里格挡，便是我骈首钢刀丧云阳。
[霍去病诗云]有仇不报非君子，知恩图报大丈夫。舅父，李广之子不仁不义，目无法度，惊扰大将军府，我已把那李敢小儿就地正法。[正末做叹科，云]去病，你糊涂哇。李家与你素无怨来也无仇，李敢是你帐下飞鹰马前卒，怎可擅断鹞喙自剪翼？
[霍去病云]锋芒太盛伤人臂，便是那金的银的铜的铁的一样也留不得！
[正末做抚臂科，唱]
【驻马听】想着我马踏匈奴，曾与李将军共斩胡虏。[云]这事是谁说与你听？[霍去病云]现有市井谣传哩。[正末唱]是哪个埋情相诬？原来这坊间自有透风渠。[诗云]飞将军满门忠烈捐沙场，一脉独支单苗胤，你却损他孩儿性命，怎当得民怨沸反盈？[唱]这正是狂风偏纵鹰扑虎，严霜故打草根枯。[做拔剑科，云]逆子，还不速速随我负荆请罪去也！[同下科]
[净云]咄！仲卿留步。[正末停步科，霍去病下][净云]仲卿，你做的好大一个将军，好大一个舅父呵！[正末做惊科]
[净唱]
【混江龙】不甫能太平有象风雨顺，宠用着这等人。奸佞的在幕府内身安，忠孝的在上林苑命殒。现如今且作威来且作福，还说甚全报国也全忠君。他他他，把爪和牙布满在三军，但违拗的早一个个尽折摧。多咱是汉室奸雄，可称甚么上将桓桓！
[正末唱]
【点绛唇】我本是那一介骑奴，半生埋没荒草路。若非陛下慧眼识英武，七尺身躯无个安身处。
【太平令】一心想松柏绕梁，济不得九泉下做个题凑黄肠。偏谁道人间世事本无章，兔死狗烹良弓藏。当年筑台拜将忙，今日晚景凄凉。呀！便算寥落人间枉堪伤。
[净诗云]甥舅一条心，上阵父子兵。外胡尚未黜，倒戈结私营。孤的骑奴将军，李家一灭，尔等可称心如意也？
[正末唱]
【隔尾】畅道是古来良臣多难容，便是盛世何尝无遗痈。谁想这万人妒、千人忌、一人重。俺不廉不公，不正不忠，单只会偏纵外甥把李家门绝了种。[跪科，云]去病年幼无知，鲁莽犯下弥天过。此番大军远征在即，军志不可夺，军心不可摇，请不言换帅事。唯愿陛下法外施恩，待他凯旋而归将功把罪赎。
[净唱]
【仙吕】【点绛唇】骠骑桀骜，莫与争锋。才安稳，怎料着他盛气凌人，把朝中鵷斑豹尾俱损。[叹科，云]他正是“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则要孤如何保他！司马门外公卿芸芸，不是你卫家友，便是他霍氏仇，风传卫霍泾渭，则要孤如何保他！李脉枝断叶凋零，天下人共哀毁之，则要孤如何保他！且住也，匈奴不征也罢，搬师停骑又何妨？
[正末踉跄科，唱]
【油葫芦】他待要防微杜渐绝祸根，直指俺卫家门。某也是于家为国旧时臣。彼一时的三疑四忌虽不合将他恨，此一时开除骠骑俺可也心何忍。[带云]陛下，你好狠哩！[唱]那壁厢驱了卫青，再逐去病，怎不见扑棱棱寒鸦惊雁门？重蹈个高祖罹胡奴围白登？
【天下乐】却不道祸自上身引儿孙，哎，古来将臣难事君。和去病，二十载养育之情没些儿义分？悔不做富贵舍人，免步淮阴后尘。[带云]到如今呵，[唱]物伤其类蕙叹惜芝兰焚。
[净云]看他愁云惨淡，说甚将功折罪，孤听得昏昏索索。仲卿呵，兀的不傒倖杀我也！兀的不傒倖杀我也！[唱]
【笑和尚】恨，恨，恨那竖子气焰张，叹，叹，叹他少年得志狂。饶，饶，饶他归去见爷娘，莫，莫，莫言见谅。休，休，休提劝商，早，早，早登蒲轮仗剑镇朔方。[云]仲卿也，你且善自为之。[净下]
[正末唱]
【幺篇】不提防万钧雷霆一朝轰，可不胜栗栗心悬半空。幸而今他免死身无恐，从今后望西北肩担更重，也该是我隐退山丛。
[旦扮平阳主上，云]将军呵，想你戎车七出，破龙城，恢朔边，平幕南，挡单于，逐王庭，冲輣闲闲河川下，北登阗颜铁马来。他赫赫皇帝舅，俺堂堂平阳婿，威重九卿，名动天下。奈何如今受这等猜忌遭闲气，便是奴家我、我、我也不依！[正末云]夫人稍安，且听为夫一言。常言道从来不识君王面，弃之无情奈若何。我卫青是个襟怀坦荡的男儿，赤条条来，空潇潇往，天地何处不安身？
[正末唱]
【醉春风】从来沙场官场，一朝幸出泥淖。则待绿染塬上汗血骊驹跑，灞桥柳把絮儿挑、挑。支棱起半架蒲桃，以乐忘忧，一任逍遥。[下]
[平阳主做掩泪科，云]泪珠儿不敢对人抛，背地里揾了。夫君也，你半世峥嵘，我半生荣华，也不枉来人世一遭。从今后，你我二人便作一对昆明池畔的牛郎织女，夫唱妇随，形影不离，咱人间仙侣，羡煞天上神眷呵。[同下]
题目 冠军侯引弓向李敢
正名 大将军放马归南山
注释：
刬地（chan de）：突然地，竟然。
畅道是：好道是，有道是。宋元口语。
鵷斑豹尾：喻朝臣的行列。一种水鸟，古代官服上常绣之代表官员的品级。豹尾，以豹尾做装饰的朝廷仪仗。
开除：犹言处置，收拾。
傒倖：烦恼，烦闷。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上林（伪元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