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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谢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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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时涧回班的时候,教室里已经鸦雀无声,坐班的是李岚。
他懒懒散散地从后门走了进来,坐回座位上。李岚抬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周嘉然埋头练习着物理奥赛题,今天的作业他已经写完了。他的脑海中有一个时钟表,每天早晨醒来,都会定时定点地形成每日的学习规划,这种规划可以精确到每一分钟。
小腹隐隐传来阵痛,是刚刚被罗南那群人踢到了。嘴角擦破了皮,不停地渗出血流进嘴里,铁锈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周嘉然抹了一下嘴角,哪怕身上有伤,心里却依然在想:奶奶要是看到了会不会担心他。
就在周嘉然走神的空档,桌角多了一个云南白药的创口贴。
周嘉然怔愣地看着陡然多出来的创口贴,微微抬起头迅速地扫了一圈四周。
他的新同桌坐姿十分大爷,一半的身子依靠在椅背上,□□着身子,右手拿着黑色中性笔在练习册上写着龙飞凤舞的字。一只腿还算规矩地藏在桌子下,另一只腿早就不安于室地伸到旁边,横跨他俩之间的银河系。
周嘉然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他怎么知道我受伤了,难道他看到了?
不管是什么答案,周嘉然都不想和这个新同桌有什么交集。相较于他,陆时涧更像是个养尊处优、娇生惯养的大少爷,而他则是石头夹缝中拼命求生的绿植。
不应该有任何交集。
周嘉然舔了一下嘴角再度渗出来的血液,将创口贴毫不客气地归还给了陆时涧。
陆时涧方才一直在用余光喵周嘉然,心里不断质疑自己,我干嘛顺手拿个创口贴?搞得好像特地给他买的似的。
在周嘉然把创口贴一声不吭地放回他桌上的时候,陆时涧不再质疑自己了,而是十分肯定。
我就是个傻逼。
陆时涧也十分有默契地把创口贴撕开,把嘴里已经嚼得没味的口香糖一吐,拿创口贴包裹得严严实实,空中灌篮随手一掷,稳稳当当地投进了后方垃圾桶里。
陆时涧索然无味地写完作业之后,毫不顾忌地在那打游戏,一向纪律严明的李岚对他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陶涵卡在物理最后一道大题上,拼命抓耳挠腮,一点思路也没有。以前还能找同桌钱阳问问,但钱阳最近因为生病已经好几天没来上学了。
陶涵把求助的目光探向了陆时涧,“陆哥,你作业写完了吗,在这打游戏呢?”
陆时涧正忙着推对面水晶,没空回答他,扬了扬下巴,意思是作业在桌上,要抄自己拿。
陶涵本来也对陆时涧不抱什么希望,拿走作业,没两秒,反手就是一个大写的“卧槽”!
“陆哥,你居然把最后一道大题写出来了?!”
陶涵咋呼咋呼的,注意到自己嗓门有点大过头了,又压着声说:“徐老头儿不是说最后一题是往年的奥赛题嘛,有点超纲,听说物理课代表都还没写出来,你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写出来了?”
陆时涧成功推掉对面水晶,“确实有点难,其他题目我基本上看一眼就理清思路了,这道题我写了快十分钟。”
陆时涧看似谦虚,实则屁股后面的大尾巴早就翘上天了。
心想:陶涵,你这人会说话就多说点。
周嘉然的笔尖顿了一下,十分钟……
这道题他之前写过类似的,所以才能很快解出来,但是他记得第一次写的时候,他也至少写了二十分钟才解出来。
他这个同桌,似乎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周嘉然停顿的动作也只是一瞬,并没有人捕捉到这个画面。
陶涵继续吹着他的彩虹屁,“陆哥,啊不,以后我就改口叫你陆爷吧。”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说真的,我今天看你一天都在睡觉,还以为你跟我一样是个学渣的。没想到啊,学霸!”
陆时涧非常配合地打了个哈欠,“昨晚睡得比较晚,白天就补了会觉。”
“果然,小陆爷就跟咱们不一样,晚上一定学习到很晚吧?”陶涵说。
陆时涧左右活动了一下脖颈,“还好,打了几盘游戏就比较晚了。”
陶涵:“……”当我没问。
下自习的时候,陆时涧被李岚叫去了办公室谈话。
周嘉然卡在了一道难题上,等解出来的时候班上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晚自习结束,除了住校生,走读生一般都比较着急,想要早点回家。十分钟的时间,校园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校园小道上的路灯由于刮风线路接触不良,在忽明忽暗中最终结束了它一生的使命。
眼前的路陡然变得黑了起来,周遭的环境显得异常寂静,虫鸣声也在此间被无限放大,包括身后突然出现的杂乱的脚步声。
周嘉然的神经紧绷了起来,左手攥着书包带,正想加快脚步离开这里,面前忽然出现两个人拦住了去路。
周嘉然冷着脸:“让一让。”
“要是不让呢?”罗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矮小的个头站在四个人中间,显得更像个侏儒怪。
加上他前面的两个人,这次带了六个人。
周嘉然这次彻底没了耐心,他一直不想在学校里惹事,哪怕是别人来招惹他,他只会当对方是不存在的空气,尽量选择忍让来息事宁人。
要不是怕奶奶担心,他也不会忍这群人这么久。
还真把他当成软柿子拿捏了?
“你们烦不烦?”周嘉然语气冷到冰点,不耐烦地问。
罗南捂着肿着的半边脸,酝酿已久的气势在看到周嘉然眼神时,发了怵:“周嘉然,今晚上你不跪下来给我喊爸爸道歉,你就别想出校门!”
这时,陆时涧刚从李岚那儿解脱出来,就看到这一幕。
本来想英雄救美一下的,但是想到周嘉然晚上那态度,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
他才没那么贱呢。
转身果断地离开了。
周嘉然抿嘴轻笑出声,罗南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这是他认识的那个闷葫芦软包子周嘉然吗……
周嘉然丝毫没有把这六个人放在眼里,慢慢地走到罗南跟前,慢条斯理地说:“跪下,道歉?”
“对、对啊!”罗南总感觉周嘉然此刻的眼神和平时不太一样,充满了锋芒和棱角,让他不自觉地有些畏缩。
“是嘛…像这样?”周嘉然飞快地一个横踢,罗南没有反应过来,“扑通”一下直接跪了下来,还顺带给周嘉然行了个大礼。
其他几个人见状围了过来,周嘉然早有防备,甩下背上的书包,狠狠地往周围一扫,那几人被重力推得往后退了几步。
周嘉然半蹲了下来,一手搭在腿上,轻笑道:“然后喊爹道歉呢,给我示范下呗?”
罗南脸红得跟猪肝似的,气得跳了起来,“周嘉然,我今晚不把你揍得跪下来叫爸爸,我就管你叫爸爸!”
周嘉然慢慢悠悠地站了起来,轻飘飘地说了句:“来啊。”
——
陆时涧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陡然脑中灵光一现。
他是不是应该回去拿一下明天要上的课本回家预习一下?毕竟陶涵都说他是学霸了,好歹也要维持一下他的好学生形象。
这般一思考,陆时涧毅然决然地转身往回走。
——
周嘉然已经撂倒了三个人,精力已经开始透支,正当他发愁剩下的几个人时,一道强有力的手电筒的光线照了过来。
“干什么呢你们!哪个班的!这么晚了还不走?”
“哎别走!告我你们哪个班的,明天告你们班主任!”
罗南一听这声音,以为是保安室的人出来巡校了,招呼着几个兄弟就开始撤,要是被班主任知道就惨了。
一群人屁滚尿流地被吓跑了,周嘉然捡起地上的书包也准备离开。
“切,真没劲,吓成这怂样。”
周嘉然听到这声音,脚步顿了一下,回头便看到陆时涧关掉手机上的手电筒。
陆时涧收起手机,发现周嘉然在看着自己。天色很暗,月亮被乌云遮住后终于重见天日,银银月光照在少年的脸上。
细碎的刘海被汗水粘在额头,周嘉然的瞳孔比常人稍淡些,经过光线的折射散发出琥珀色的光泽,仿佛一颗无机质的玻璃球,澄澈透亮。
陆时涧这才发现周嘉然的下眼睑那儿有个淡淡的疤痕,宛如一弯月牙,与天上的月亮相得益彰。
见他有些诧异的表情,陆时涧勾了勾嘴角,弯下腰:“你不会也和那些蠢货一样,以为真是什么保安处的人吧?”
两人的距离一下被拉近,陆时涧比周嘉然高点,这么一弯腰,入眼便是少年挺拔的喉结,还有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
陆时涧的眉眼深邃,鼻梁挺拔一直没入到眉骨,唇型也很别致,五官长得有棱有角,极具侵略性。
周嘉然别扭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没有回答陆时涧的问话,而是不咸不淡地说了两个字。
“谢谢。”
陆时涧别过脸抿嘴偷笑,刚想解释自己不是刻意过来的,他只是回来拿课本的。
“但是……”周嘉然话锋突转。
“唉唉唉,打住打住啊!你可别跟我说什么即使我不过来,你照样可以撂倒他们几个。”
周嘉然确实有此意。
陆时涧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偶尔装装就行了,刚下午那三个人你都够呛了,这晚上六个人,你也别逞强了。”
“我怕我明天再看到你就是医院了。”
周嘉然没再搭理他,自顾自地背上书包走远了。
陆时涧的心情仿佛过山车,再度被这个狂拽同桌给气到。
他不禁思考,要不是想着预习明天的功课,他也不会折回来拿书。如果不是陶涵吹他彩虹屁,他也不会想着今晚预习功课。
总结:都是陶涵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