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包 庞展 鼠猫少年行》心血来潮99

3、第 3 章

　　虽已过了立春，汴梁城中清风已有了暖意，这千里之外的北地却还是一片肃杀冬景，凛冽非常。展昭紧了紧身上的袍子，忍不住搓了搓僵硬的手指。这宋辽边境他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但是数九寒天中跑过来还是头一遭，虽说习武之人内力护体，但到底生长在烟雨温柔的江南，刀子样的北风刮过来，脸木得摆个憋嘴的表情都难。身旁的宁静喷了个响鼻，又晃了晃脑袋，显然对于立在寒风中有点儿不满，呼出的烟气都差点儿在空气中直接冻成了形。
　　轻轻拍了拍宁静安抚，展昭心里也有点儿恼火。这个庞统，好大的架子。除了刚刚抵达时，一名军士跪地报请，“钦差大人来到，中州王甚为惶恐，严整仪容，当亲自来迎。”放着他这钦差仪仗队列在营门口候了小半个时辰，真真是被冷风吹了个里外透凉，眉眼都是霜意，却是再无人来问津。新晋御前四品带刀侍卫“御猫”、挟和谈圣旨至宋辽边境的钦差大人展昭又压了压被北风越吹越旺的火气，终于看着眼前营门又开，几十名兵士身着甲胄两旁列队，训练有素，杀气迫人，正是庞统亲卫七十二飞云骑。当中一人缓步走来，不着甲胄却是一身金线滚边的白袍，外罩银白狐裘，发髻高挽，朗眉星目，气度非凡，正是在太庙公审后在边关呆了一年有余的中州王、飞星将军庞统。“展昭见过飞星将军。”抬手，躬身，礼仪完美，无可挑剔。庞统虚虚回了个礼，动作敷衍，言语却恭谨得很，“钦差大人身负重任，本王惶恐，沐浴焚香迎候，累大人等候。”只是脸上的傲慢戏谑稍微收敛一点点，可信度还能稍微高那么一点点。
　　信你我就白跟天下第一聪明人混了这么多年！展昭十分之想翻个白眼，但显然不能当面指着他说，蒙谁呢！你就是故意让人吹风挨冻！“将军有礼了。”就是“有礼”两个字咬得有点儿重，到底是年轻气盛啊。庞统弯了弯嘴角，折腾人，就是招人恨才有成就感嘛，没反应的那多无趣。
　　一行人不再多言，一路行至中军帐中。“庞统接旨！宋辽征战多年，兵卒死不计数，边境民不聊生，吾甚伤怀。今命飞行将军庞统主持宋辽和谈事宜，御前四品带刀侍卫展昭从旁辅佐，望战事早息，生民安乐。”
　　一年前，辽军大兵压境，中州王庞统太庙领命，刚到了边关就接到了辽军的和谈文书。各种玄机哪怕当时略有遗漏，之后也是摸得清清楚楚。不过，他中州王庞统是谁？到嘴边的，是不是肉都要咬一块下来！这耶律文才也着实是个角色，两厢较量缠磨，足足拖了一年有余，和谈使节换了三任。赵祯被磨得失去了耐心，这才下定决心委任庞统总理和谈事宜，“御猫”上任后的第一个任务，却是远赴边关传旨。
　　既然是协助庞统，展昭自是要住在军营中。钦差大人被贴心地安置在了庞统大帐旁边，还更贴心地安排了人手“守卫”大人安全。在自己的帐中转了转，干干净净，简单整洁，十分暖和，还算他庞统有点儿良心，连日来的奔波着实疲累，展昭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吱吱，吱吱”，一双猫儿眼倏然张开，明亮异常。一只灰毛耗子正趴在展昭鞋边转着圈儿，极是寻常，在这北地旷野一天能碰上十几只，踩都懒得踩。展昭撇了撇嘴，嫌弃地拎着耗子尾巴提了起来，仔细看了看，从肥厚皮毛中摸出了个半指长的细小铜管，就着灯火融掉封蜡，磕出卷成细长条的油纸，又从怀中取出一青绿药丸在水中化开，油纸浸于其中，竟显出了淡淡墨迹：“明日未时，河谷镇柳巷花楼”。用清水冲净鞋底的淡褐色粉末，展昭随手将老鼠丢出帐外，暗自腹诽，这“伏影”暗线的联络方式也忒是诡秘非常，难怪能在庞统眼皮子底下藏了这么久。

　　河古镇在哪儿？出军营门口向东五里，弯儿都不用转半个，方圆百里只此一村，不过四五十户人家，却是来往宋辽必经之路，繁华异常。辽国的兽皮茸角，山参灵草，大宋的丝绸青瓷，哪怕是现在宋辽摩擦不断，屡生战端，有利可图，商队仍是络绎不绝。
　　南北东西春夏两街，花红柳绿四条小巷，这柳巷花楼实在好找，展昭却在门前，看着大字招牌有点儿头皮发麻。北地边关，民风豪爽直率，这名字也是直白，柳巷花楼，正是这河谷镇最大的一间青楼。镇子繁华，这青楼也气派，大白天也甚是热闹。艳丽衣裙的姑娘们热情地招呼客人，看着可比双喜镇的春桃夏荷还要吓人。
　　眼看未时将近，展昭犹豫再三，摸了摸腰上的青翠玉佩，还是迈步走了过去。刚刚走到门口，一群莺莺燕燕就迅速围了过来，刺鼻香粉呛得展昭头晕。被一股大力拉了过去，展昭抬眼一看，差点儿控制不住一拳揍上去。一张刷白大脸，粉足有墙皮厚，笑起来眼边嘴角都是裂纹，恍惚中看着都在扑簌簌落粉，鲜红胭脂点成樱桃小口，却笑出一口发黄牙齿，正是这青楼鸨母。“哎呦，这位俊俏小客官看着眼生，头回来吧。我们这儿姑娘们燕瘦环肥，要什么有什么，唱曲儿弹琴，样样都行，包您满意。”展昭被东拉西扯摇得头晕，又不好施力震开身边姑娘，正是面红耳热，不知如何是好时，一只纤白素手摁住肩膀，一个巧劲儿把他从脂粉堆中拉了出来。“这位公子看着好生面善，定是与香寻有缘，来我房中坐坐如何？”展昭心中一凛，推花揽月，好功夫！身旁女子一袭艳紫衣衫，浓妆艳抹，只得三四分颜色，眼角却是七八分妩媚勾魂。展昭嘴角翘起温柔一笑，“这位姐姐确实面善，有缘千里来相聚，定要叙叙。”身旁花红柳绿看这两人显然已经对了眼，“这小客官看着英俊，眼光也太差了，还不得姐姐我漂亮呢。”扫了兴致一哄而散。这香寻姑娘温软身体贴上来，就拉着他往楼上房间里走。
　　关紧房门，旁边一片嘈杂喧闹掩盖了屋内清浅声息。香寻肃容单膝跪地，“属下朱雀参见大人。”“展昭实不敢受此大礼，朱雀姑娘快起来吧。”
　　御猫展昭，跟随包拯多年，跟着开封府尹一朝升天，明面上是宣旨钦差，年纪轻轻就得皇帝重用，远赴边关蹭个功劳，日后必当平步青云。而暗地中，御猫此行的最大任务，却是找寻一份东西，一份赵祯非常看重，急需一个有能力、可信赖又不容易惹人注意怀疑的人取回给他的东西，所以他想起了自己多年前的“御猫”。
　　展昭走前，赵祯将统领“伏影”暗线几百钉子的麒麟佩亲自交于他手中，眼中是全然的交托与信任。在心中轻叹了口气，虽然太庙事件后自己对皇帝已经全无好感，但不得不说，他还真懂得如何收买人心，难怪包大哥仍然愿意回来。大概，这种人才适合做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