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半缘》夏温甜

6、挚友

　　“是你。”
　　清朗沉静的声音自林中传来，一把轻剑裂空而过，削铁如泥的剑刃割下云烟头上的银饰，钉在了唐歆然耳边。
　　纯金的剑柄，刻着繁复的文字。
　　唐歆然一眼就认了出来，却在同一时间皱起眉，侧过头去。
　　云烟将唐歆然的反应一一看在眼里，戏谑的微笑重新爬回脸颊：“有人要闹洞房？炮哥，你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人影闪过，一身金色的叶风骨蓦得出现，一只大手若捕食的老鹰一般拎着玖歌的后衣领，背后的重剑泛着华贵而冷冽的光。
　　看见浑身赤裸，侧过头的唐歆然，他神情先是一喜，随后尴尬和恼怒汇成的红云浮上脸颊，最后视线终于落在了静静站在一边的云烟身上。
　　波动的情绪冷静下来。
　　“一个换一个。”
　　他如是说。

　　“藏剑山庄？”云烟笑意更浓，下眼睑两条卧蚕仿佛就要化茧成蝶，“不呆在西湖边好好呵护七秀的姑娘们，来苗疆做什么？”
　　叶风骨没有多余的话，一把抽出背后的重剑架在玖歌的脖子上，重复：“一个，换一个。”
　　“啊！”小姑娘在重剑挥过来的时候被吓得不轻，双手捂住眼，一声惊呼。
　　“玖歌。”云烟的表情软下来，他柔声唤着小姑娘，“别怕。”
　　玖歌岔开指头，一双大眼睛可怜兮兮得从指缝里瞄着面前的云烟，眼看着眼泪就要掉下来。
　　云烟冲玖歌做一个安心的手势，复问叶风骨：“怎么个换法？”
　　“放了人，各自退后二十尺。”
　　“好。”云烟一口答应，一只蜘蛛爬过来，抓起唐歆然，向叶风骨的方向爬去。走到两人中间，蜘蛛放开唐歆然，似是看了一眼叶风骨，又顺着原路返回。
　　看着云烟退到安全距离以外，叶风骨放开抓着玖歌的手。想了想，又从腰间抽出一根金缕绳，将玖歌的手背在身后捆了个结结实实，这才放小姑娘离开。
　　“不过是个垂髫的小姑娘，至于这般谨慎？”看着叶风骨的动作，云烟颇感滑稽。
　　“五毒教人在我眼里没有信用，无论老少。”叶风骨淡淡得说，另一边，手里暗暗运功，握紧重剑剑柄。
　　云烟眉梢一跳，想说什么，却碍于玖歌的安危，不得不隐忍下来。玖歌得到自由，几乎以最快的速度向云烟跑过去，哭腔里透露出些许委屈：“云烟哥哥！”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云烟一把抱住玖歌，大手轻轻拍着玖歌因为哭泣而颤抖的肩膀。
　　今日之势不利，云烟也没有要留下的意愿。抱紧怀中的玖歌，他有意无意丢下一句话：“幻蛊之毒蛮横，还是别强行驱散比较好。”语毕，便带着满地大大小小的蜘蛛无影无踪。

　　“歆然……”叶风骨觉得嗓子有些涩。幻蛊未散，唐歆然动弹不得，就这样赤裸着躺在他面前，让他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别看。”唐歆然颤抖着声带，轻轻吐出这么一句。
　　“啊？”叶风骨愣了一下。地上的唐歆然脆弱得宛如风中的纸片，下一秒就会粉身碎骨。他想将这一生挚友揽入怀中却又不知手该放在哪里。
　　“我不想让你看见我脆弱不堪的样子。”唐歆然未睁眼，英气的眉簇起，努力将脸藏到更深的阴影中去。
　　然而，当头的日光，无处可藏。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黄色是御赐的颜色吧？”一片阴影飘过，唐歆然感觉到了衣服柔软的触感。
　　睁开眼，满眼黄色铺天盖地得涌来，日光不再刺眼，变得温柔而舒适。
　　“只借给你这一次，回去记得还我。”叶风骨的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仿佛只是在练武场边普普通通的日常。
　　泪水悄悄湿了眼角，唐歆然掀开盖在脸上的金色外套，看见了只穿一件里衣，正背对着他蹲在眼前的叶风骨。
　　“我不是万花谷的名医，更不是西湖边的姑娘。虽然随身带的也有名药，但是之前那五毒教人说过不要硬性驱散。事关人命，还是谨慎些好。”叶风骨没回头，低着头说话的时候听起来有些闷。
　　“你没带随从来？”穿好衣服，唐歆然终于开了口。
　　叶风骨笑：“你这是在嘲笑我平日里的大少爷做派？好不容易找到你的线索，等那群狗熊随从跟来黄花菜都凉了。”
　　唐歆然看着面前蹲在地上的叶风骨，忽然说不出话来。他是叶家少爷，腰缠万贯，豪宅无数；武功出众，学贯长安；容貌俊美，气质恬淡，他是闻名天下的叶风骨，他却为了兄弟，褪去外衣，俯身蹲跪。
　　他唐歆然这辈子何德何能，得此挚友？
　　伸手伏在叶风骨背上，唐歆然轻轻闭上眼。
　　或许，是上辈子修来的吧。
　　唐歆然很轻，背惯了重剑的叶风骨几乎要感受不到他的重量。扶稳背后的人，他站起身，开始一步一步得向成都走去。
　　第一次他赶路没用轻功。
　　也是第一次，他觉得路程太短，还没走便能看到尽头。
　　“歆然……”
　　“嗯？”
　　“早说了你的弩机不好，回去我重新给你做一架吧。”
　　“我没钱。”
　　“我背人也要收钱的，你回唐家堡了记得给我。”
　　“哦，好吧，你做吧。”

　　“云烟哥哥……”玖歌感觉到自己做了坏事，缩在云烟怀里一直不敢吭声。终于，良心过于不安，还是颤抖着声音开了口，“玖歌又做错事了吗……”
　　“没有~”云烟的声音比他的脸色听起来要愉快许多，“你才是个小孩，打不过他很正常。”
　　“可是，歆然哥哥他……”玖歌艰难得戳到了重点，却又不知该问什么，就这样生生卡在一半，不知所措。
　　云烟的大手拍上他的头顶，揉揉她蓝染布帽子下的小脑袋。“不过是个小鸡仔而已，没什么需要担忧的。你喜欢歆然，改天我再把他找来陪你玩就是了~”
　　玖歌眼神一亮，想到什么又暗了下去，揉着衣角嗫嚅道：“可是……我给他喝的那碗汤里放了合欢……”
　　“诶？”云烟蓦得停下脚步，盯着玖歌闪躲的眼神，“当真？”
　　玖歌不敢抬头，只是盯着地面，一个劲点头：“合欢不是可以安神嘛我就……”
　　云烟脸上露出些许意味深长的笑容：“有好戏看了。玖歌我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