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棠》元珏

10、晋为贵嫔

　　第二天我果真见到了谢雨。皇帝表哥特意让桓潜辰带路，我嘱咐他千万不要惊动谢雨，我只需要悄悄入了南阁就行。
　　南阁的海棠春天是不会开的，我还记得。我仿佛走进了去年的夏天，记忆的熟悉感倾巢涌来，或许我和谢雨还能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我爬上阁楼，快步来到他的卧房前，只见纸窗上有两个人影，真是心碎一地再难拾起。
　　他怎么能让别的女人住在南阁？他为什么会让别的女人住进南阁？他为什么可以允许别的女人踏进他的卧房？虽然她是明媒正娶的夫人，可我才是…..
　　我现在能体会到谢雨那天在广陵的心情，我胆小懦弱，没有他那么勇敢，我不会敲开门质问他，以后再也不敢靠近南阁。
　　我狼狈的逃离南阁，再也不想多看一眼这里，多看一眼肠就多断一寸。
　　“见着雨哥吗？”
　　“没有，不敢见了。”
　　连我自己都知道，接下来我肯定在马车上大哭。直到车停了，我才拭干眼泪，因为不想再让皇帝表哥让我担心了。
　　下车才发现不是皇宫，桓潜辰和车夫也不见踪影，四处黑乎乎的，我这是在哪儿？我大叫桓潜辰的名字，叫了好久也没有任何回应。
　　我蹲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着，口中不停的骂着谢雨。
　　“谢雨，你个负心汉，闲的没事招惹我，娶了我做夫人又朝三暮四，还说什么我把你毁了，明明是你今生把我毁了。”
　　“我下辈子再也不要碰见你，要是让我碰见你，见你一次就打你一次。”
　　“好啊，我一定让你打个够，你越是打我，我就越喜欢你，夫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谢雨蹲在了我的身边，他一出声我就知道是他。他紧紧搂着我，我乖乖依偎在他胸膛，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夫人，以后我不会让你再哭了，太心疼了。我愿意等你，不管是十年还是二十年，我都愿意等，等你还清了债我们就一起逃离这里，我们还去临川郡。”
　　我什么都不必说，他什么就懂了。
　　他亲自把我送回皇宫，临别之时才告诉我桓校尉是他暗中派来保护我的人，如果想见他，就找他。我点了点头，双手吊在他的脖子上，根本不想松手。他笑着告诉我，希望我永远这么依赖他，像个小孩子一样缠着他。
　　我在他脖子上狠狠亲吻一番才走了，回到未名阁再无睡意，似乎嘴唇上还残留他的温度，真是让我意乱情迷。十年，太长了，万一皇帝表哥逼我成亲，到时候该怎么办，得亏桓校尉的存在，至少让我和谢雨不至于断了音讯。明天就是王皇后的寿辰了，皇帝表哥也不知道帮我挡一下，我这个无名无份的未名阁主人怎么见人呢？
　　第二天我叫来哥哥，我没有告诉他关于谢雨的事情，只是说想念哥哥，想和他说说话。
　　“心儿，我找到轻尘了？”
　　“太好了，她在哪？你怎么不带她进宫？”
　　“就是我之前说的陪酒姑娘，我又把她弄丢了，以前我为了仕途通畅瞒着你们在山东琅琊娶了一门亲，新娘子如今找上门，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了解。”
　　哥哥怎么能为了钱权娶亲呢？轻尘姐姐怎么会变成陪酒姑娘的？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对哥哥很失望，对吧发现哥哥并不是那么的正义凛然吧？我现在很讨厌自己，讨厌自己又有眼不识轻尘，直到她离开，见她遗留在桌上的绣有她名字的手帕我才知道，她是她。”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哥哥，从未见过哥哥这般绝望，哥哥走后，我一个人呆坐至黄昏，一转头，皇帝表哥请人让我出席王皇后寿辰。
　　满眼都是金钗银坠，奇冠华服，连貂毛披风足足送来了十件。我要是真穿戴这些东西出去，王皇后和嫔妃还不得天天惦记我，日日诅咒我，再说我真的不喜欢这样子的雍容贵气，自认天生贱命一条，消受不起。我当下表示坚决不穿，无奈宫女们整整齐齐的跪在地上不起，她们什么话也不说，就是低头跪着，我实在不忍心就答应了。
　　她们都说今天是个大日子，绝对会把我打扮的最为惊艳，我对她们说不用惊，也不用艳，朴素就好。也不知道我脸上被刷了多少层粉，身上穿了多少件衣服，我是感觉脸也肿了身也肿了。我对着铜镜里一看，我的亲哥哥呀，还真是艳丽无双:
　　薄鬓云髻，仙娥扫黛，脚下聚云丝履，上身翠锦短衫，下拖绣花长襦裙，肩头还披貂毛真丝帔。
　　皇帝表哥是不想让我活了吧？他难道不知道女人嫉妒起来连女人自己都控制不了。
　　我哭丧着脸跟着宫人走向太极殿，心想完了。
　　我一跨入门槛，礼乐骤停，众人都看向我，我只能看地板往前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停下。
　　“柳氏接旨。”
　　我一听便双膝跪倒在地，皇帝表哥这是要干什么？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贵女柳氏，明善纯淑，翩翩若鸿，灼灼有华，昔错置豫章郡，不料途中遭歹人命危，幸得良将相救，朕本少时蒙其惠，今怜其才，惜其意，不忍无柳在侧，心永驻，特封为玉贵嫔，入主玉神宫。”
　　我三叩九拜神思恍惚，怎么稀里糊涂就成了贵嫔，一屁股坐在腿上半天也爬不起来。
　　“心儿，该起来了。”
　　皇帝表哥笑嘻嘻的伸出了手，我一起身，众来宾妃嫔齐声道喜，方知中了皇帝表哥的圈套，我说他怎么会邀我出席皇后寿辰，根本就是个幌子。
　　按理我是要参拜如今高坐太极殿凤座上的皇后的，可皇帝表哥根本没让我参拜的打算，反而赐座让我挨着他入席了。
　　我偷偷瞄了一眼那头的王皇后，真是千娇百媚，一对似笑非笑的丹凤眼上缀着弯弯柳叶眉，朱唇刚启皓齿微露，肤白似雪，身材高挑匀称，我心中暗自感叹皇帝表哥真是好福气。
　　我刚喝了一口茶向殿下一看，谢雨带着夫人也来了，我竟然忘记他是四大家族的后人，这么重要的庆典，怎么会少了四大家族。那么他也就目睹了刚刚发生的一切，他会误会我吗？怎么办？我才和他久别重逢，哎，不会又功亏一篑吧？
　　不行我得想个办法靠近他，向他眉目传情，顺便也看看他身旁的那位夫人。
　　我向皇帝提议我要舞剑向皇后贺寿，皇帝表哥很是惊奇，说还没见过我舞剑，一口就答应了。
　　我一手拎着剑，一手扶着宫人，走下台阶，找了个离谢雨最近的又不至于被人怀疑的位置站好表演。
　　这套剑法是谢雨夫君教我的，是谢雨夫君的独创，我想这下他该懂我的心了吧。在舞剑的期间，我没少向他那个方向抛媚眼，谢雨终于捂着嘴笑了，我也笑了，走上殿才发现皇帝表哥的脸色难看极了，我才不管，谁让他还敢跟我耍阴谋小计。
　　“朕听人提起谢将军府上藏有稀世海棠，不知能否一睹风姿？”
　　谢雨恭敬一拜道：“皇帝乃真龙天子，陋室海棠不值一提，我倒是不作他想，只是海棠已悉数赠予他人。”
　　“如此，何人”
　　“臣的内子。”
　　他俩对视上了，皇帝表哥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他当然知道谢雨口中说的夫人就是我。我战战兢兢观战，此时插嘴肯定如火上浇油，还是闭嘴装作不知吧。
　　皇帝表哥没给我置身事外的机会，他当即和谢雨相约要明日前去谢府赏花。待到宾客散尽，大殿上只剩我和皇帝表哥。
　　“彼人是哉？子曰何其？”
　　皇帝表哥问我谢雨是对了还是错了，还问我该怎么办。
　　“彼人不爽，汝欺人为甚？！”
　　明明就是皇帝表哥错了，我好不容易穿了一回宽袖，定要重重朝着皇帝表哥胸口一甩才解气。我一把袖口甩过去，他就抓住不放，还闭着眼睛吻了吻，享受极了。
　　“爱妃，我们一起走。”
　　我无语的摇了摇头，任由他挽着我走回玉神宫，我们携手同行还真像恋人一般，似乎我真的是他的贵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