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风雨欲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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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山海站在窗前，抿了一口茶，目光幽深，遥遥望着远方。
派去苏三省办公室查看的人回话说，没有任何发现，他并不信，以苏三省的心计，查了这么久会一无所获，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可是不重要了。经过那一次的试探，苏三省的态度如此明显，他不会与自己为敌。
唐山海很笃定。可是对熟地黄的调查，正如火如荼地进行，如果他想要彻底摆脱自己的嫌疑，除非“熟地黄”落网。
唐山海轻轻叹了口气，望着窗外出神。
李小男今天没来76号，泡在电影公司演戏，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戏份，演个不能说话低眉顺眼的小丫鬟罢了。
对于此，陈队长表示看她演小丫鬟太无聊，还不如去找唐太太聊聊天，顺便刺激一下刘美娜，对唐山海和他都有好处。
苏队长却是兴致勃勃地开着他的小摩托，带了盒红绫酥和一支玫瑰花就出了门。红绫酥是杏花楼刚出炉的，还热着，玫瑰花也是新摘的，娇艳欲滴。
苏三省痴笑着踏进电影公司，看到李小男的身影眼角的褶皱愈发明显，注意到她身上熟悉的服装之后，他不动声色地站在那棵柱子前面，红绫酥和玫瑰花被他好好留存在观众席最近的座位上。
他聚精会神地看着李小男表情每一个微妙的变化。
她演的丫鬟比女主角更清纯干净，气质更佳，唯一可惜的就是她一点都不像个丫鬟。苏三省笑着摇头，他们只是不知道，李小男真的担当得起影后这个称号的。
能把没部戏都演的那么浮夸，还不会引起所有人的怀疑，也需要精湛的演技。
他的眼神，从她偶尔撩头发的手，到稍稍撅起的嘴角，从微微晃动的脚尖，到搅在一起的手指，从耳边散落的一丝碎发，到轻轻颤动的睫毛，寸步不离。
听不见周遭的声音流转，也看不到其他人的动作。眼里心里，就只有一个李小男。
其实她并不是这里长的最漂亮的。大上海，从来不缺少美丽的女人。可她是长在苏三省心上的。
他看的用心，恍惚间，才发现原来李小男已经跌入君怀，只是这“投怀送抱”来的一点都不温柔。胸口传来一阵的刺痛，这让他从那种状态中逐渐苏醒回来。
好像经历了一次前世今生的回眸。
李小男看着他，那紧张不似作假:“苏先生？你怎么样？”
被撞到的那一刻，她的心一沉，以为这次在劫难逃。没成想，他刚刚好在站在她跌倒的方向。眼角有点湿润。
苏三省回过神，连连摆手:“我没事我没事，李小姐不用担心。”
朱珠也跑过来:“怎么样，小男，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连累到了苏先生。”她有些愧疚不安。
朱珠松了口气，担忧地望着苏三省。扁头说过，这个苏队长喜怒无常，暴戾乖张，不好惹。她曾经信以为真，如今亲眼所见，却觉得大概是不可尽信的吧。
“我没事，真的。对了，李小姐到下班时间了吧？不如，我们一起去吃个饭……”苏三省的面色难得红润，仔细听还能听见一丝颤抖不安。
“好啊，苏先生等一下，我去换衣服。”她颇有些破涕为笑的意味，抓着朱珠就走了。
苏三省愣了愣，红绫酥和玫瑰还没来的及给她。转念一想，吃过饭再给吧。他维持着僵硬的姿势，一直到李小男蹦蹦跳跳跑过来，挽起他的手。
“李小姐想吃什么？”
“苏先生喜欢吃混沌吗？我知道有一家混沌铺子，就在我家旁边，味道鲜美，很好吃呢。”李小男流露出向往的神色。
他自然是没有意见的。他对吃喝都不太挑，饿肚子的那些日子，哪怕是捡来的馒头，他也一样吃的开怀。
“李小姐……过几天有事情么……？”苏三省神色不太自然，说话也吞吞吐吐。
“嗯……明天我的戏份就可以杀青了，过几天应该没什么事情吧……怎么，苏先生有事？”李小男歪头想了想。
苏三省握着筷子的手松了又紧，最后赌气似的:“过几天行动队秘书处刘美娜小姐过生日，在米高梅设宴邀请行动队的人，我，我也在邀请之列。所以，想问李小姐有没有时间，作为我的……舞伴出席这次宴会？”
他的声线带着明显的忐忑，李小男想忽视都做不到。想到换衣服的时候，朱珠告诉她，苏三省看她的眼神，安宁温柔的像这个世界上最平静的湖泊，所有的汹涌暗藏，无声流转。表现出来的，全部是柔情。
就好像，百炼钢也能成为绕指柔。
她脱口而出:“好啊。”
转念又一想，说不定陈深也会邀请她呢？做陈深的舞伴去参加宴会不一直是她渴求的吗？她张了张嘴，想着自己是否要拒绝。
苏三省的眼睛，自她说出那句肯定的回答的时候，迸裂出刹那的极光，亮如白昼。她默默闭了嘴，转而绽放大大的微笑。
这样也挺好的，说不定还能有什么意外收获，她想。
其实曾树虽然抓了人，审讯犯人的却是刘二宝。一来是毕忠良担心曾树会顾及那么丁点的情意，不下死手，虽然这顾忌有点多余；二来他也担心曾树会抢了他的风头，毕竟人心可畏，他亦不敢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在曾树儿子的身上。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这种事交给最信任的人最为稳妥。
刘二宝是个审讯的好手，这点从他在李小男身上的丰功伟绩就能看得出来。苏三省恨他恨得咬牙切齿，虽然他不知道苏三省为什么恨他。
抓住的两个人，一个是飓风队的普通队员，一个是副队长。那副队长倒是硬气，坚持了两天都没开口说一句，只是队员却撑不住了。如此严厉的刑法，他颤颤巍巍浑身是血，死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沉沦地狱想死都不能。
这最能摧毁一个人的意志，苏三省深谙其道。刘二宝亦然。
不过两天，队员便交代了他所知道的一切。他交代飓风队的队长陶大春，这几日每天都会去一趟永安百货，具体干什么他无从得知。根据他的描述，毕忠良派人找来了一些技术人员，竟剖析出了陶大春的照片，九分神似。有了这个，只要陶大春一出现，立刻就会被埋伏的人发现。
逃无可逃。
而一旦陶大春被抓，那么他一定会成为76号最重要的犯人，不从他嘴里撬出点什么，毕忠良一定不会罢手。
所以熟地黄的落网，几乎成了一个必然的死局。毕忠良很清楚这一点。他命令手下人去永安百货蹲点。此时，距离飓风队人员的被抓，已经过去了两日。明天，就是刘美娜的生日。
毕忠良抽了口烟，烟雾缭绕间，他的眼神并不明朗。他想，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在这个繁星点点，寒风阵阵的夜晚，苏三省躺在床上沉思，他没有关窗，寒冷和黑夜会让他保持清醒。也没有点烟，其实吞云吐雾可以让他在朦胧与灰暗中窥得本源，看透本质。可自从他抽烟呛到李小男之后，他再不抽了。
刘二宝对那个被抓的队员下手轻了许多，至于那个副队长，还在继续熬刑。他很清楚，以毕忠良的个性，一个人犯如果没有了任何情报，如果已经被榨干，那么他的存在就没有任何价值。之所以还留着条命，肯定是毕忠良还有其他的算计。
针对的肯定不是麻雀，应该是熟地黄。
他仗着自己追查熟地黄的身份，去审讯室调出了副队长，毕忠良没有阻止，他也想看看他能问出什么。其实是一无所获。
他什么也没问出来，只是言谈间，副队长向他透露，毕忠良要去永安百货抓陶大春的事情。那人浑身浴血，看着他的眼神有愤恨有不甘，有诧异也有茫然。还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期待。
他懂的。如果自己把他的名单上交，那么他一定无处可逃，可是没有。这次向他透露毕忠良的行动，恐怕也是想着他能出手阻止一下。
打的倒是个好主意。能熬的过刘二宝的折磨，也算是条汉子。
苏三省想了很久，终于理清了思绪。
陶大春既然每天都会永安百货，那么明日行动队大部分人都会聚集在米高梅，不管干什么事，明天都是最好的时机，当然，前提是行动并没有被发现。所以几乎可以笃定，明天他一定会出现。
那么抓捕就一定会实施，而且绝对万无一失。熟地黄也就成了瓮中之鳖，任人宰割。
这显然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自从审讯室提审过副队长之后，毕忠良一直派人跟踪他，其实也不仅仅是他，唐山海和陈深他们，没一个逃的过。
那么问题就是，唐山海还不知道毕忠良要抓捕陶大春的消息，就算知道了也没有机会去通知他行动取消。如果让徐碧城去的话，她经验不足，只怕又会节外生枝。至于陈深，他更是想都没想过。
必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合适的理由，在陶大春去永安百货之前，阻止他。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天色渐渐有些亮了，苏三省闭着眼，默默地敲定了每一个细节，这才渐渐睡去。
嘴角勾起深长的弧度，唐山海，这次是你欠了我，以后要还的可不是一点半点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风雨欲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