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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鲛人绫(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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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归月虽然清寒,但的月色总是如此美好。”
晴明和博雅问明了路程,婉拒李洲闻陪同和护送,只身来到海边。
月色下,海浪拍击礁岸,碎成点点银光。
“红叶满山之时,月色总是最美的。真是怀念京中清水寺的红叶。”
“听说泉州城郊清源山红叶漫山,观赏之人颇多,过几日,我们也去瞧瞧。”
“嗯,带上一壶清酒。”
“你倒是记得我带了的酒。”
两人相视,大笑不止。
远处,一女子走来,月色下那粉色的襦裙倒似一尾鱼尾。
“绣娘见过两位大人。”女子盈盈见礼。
“故乡找我有何事?”晴明问。
“小女原为这海中鲛,五年前长姊化为人身上岸玩耍,再不曾归来。数日前,小女的好友红鱼为小女送来一块有长姊气息的鲛绫,得知是从晴明大人手中得到。还望大人告知鲛绫的来历。”
“只是那日我从一位渔家姑娘手中得来,听说是那位姑娘的父亲从海中鱼腹中所得。”
“这样……”绣娘有些失望,“还是希望大人能够告知那位姑娘下落。”
“那我帮你向官府询问那位女子的下落。”
“小女多谢晴明大人。两日后小女再行拜访。”
晴明和博雅回到驿馆。
“晴明,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
“先向宋国官府问清情况,等她再来找我,我随她一同去找。”
“好吧,我也一起去看看情况吧。”
“明日我们就去向李大人问一下。”
第二日,李洲闻听说了情况,带着二人到州府查了记录在案的户籍,了解到那女子的姓氏住处,只待绣娘来访。
再次见到绣娘是海边相约后的第四天,得知了那女子的消息,绣娘就匆匆拜别想要去寻人。
“我和你一起去。”
晴明诚挚表示希望一起去看看。
“那,也好。其实我并不擅长和人类沟通。”
“那我代你询问吧。”
“麻烦您了,晴明大人。”
“只是举手之劳。”
博雅催促:“天色将晚,我们还是快点走。”
李洲闻带着三人前往女子住处。
女子开门见到几人,十分惊讶。
“几位大人前来,是有什么事情?”
晴明上前,对女子介绍道:“那日姑娘所予绫是这位绣娘亲人之物,可那位亲人已经失踪五年,她想向姑娘询问那绫的情况。”
女子听了,进屋拿出一个竹匣子。
“家父临终,嘱咐民女,如有女子来家中询问绫之事,就将匣子交与她。”
取过匣子打开,匣子中是满满的珍珠和一封书信。
拆开书信,绣娘细细阅读,许久。将信件收起,眼中是了解和浓浓的哀伤。
“有消息了吗?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博雅担心问道。
“嗯。长姊已经回归了。”
说完,缓缓走向渔村前那片大海。
海浪涌上海滩,绣娘坐在海滩上,对着明月,轻声吟唱,那是来自海底深处的空灵,诉说着对海洋的思念,安抚着海的暴躁。海水温柔得抚摸着绣娘,绣娘的双腿化作鱼尾,海水突然上涌,海洋的孩子总归回到了海洋。海浪间,绣娘探出头,将竹匣中的珍珠抛洒在大海,随着海浪四散的珍珠化为海水。绣娘向晴明等人挥挥手告别。再也不见海中的身影。
渔女暗暗低头叹了口气,抬头对上晴明的目光。
“既然结束了,我们可以回去了休息,晴明,明日一早去清源山赏红叶看日出如何?”
“只要你不怕冷。”
“没问题,可以问洲闻借几件衣服。”
李洲闻笑着应允:“没问题,回去在下让人备好。”
“那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些问题要问这位姑娘。”
“还有问题?算了,我不问。你也尽快,看日出可是得一早登山才行。”
说完,便和李闻洲回驿馆休息去了。
“大人还有什么事?”
“你心事,或者应该说,你隐瞒了很多事。”
“民女不知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关于那绫的来历,你说了谎,那日你被祭海,却神色平静,显然有隐情。还有绣娘的那封信,你刚刚心慌了。所以,我认为你在隐瞒真相。”
女子脸色溢出疲惫和痛苦。
“大人是知道了什么?”
“我在日本,也曾听闻海边渔民家中无妻,捕获鲛人,囚禁以代之。”
“是的,早年我家中也有些积蓄。奈何家母体弱,耗尽家财,还是没能留住家母。五年前家父带回一尾鲛人,囚禁家中。白日便让她效仿家母在家织绫,夜晚便在屋里闹腾折磨。直到一年半前,鲛人身体日渐虚弱,我虽然有心照料,但依旧是很快便支撑不住。我将鲛人尸骨偷偷带出海,葬在大海中。”
“原以为鲛人回归大海,灵魂安息,却不知鲛人怨气浓重,引来海难,因此你自愿成为祭品,以求平息怨气。偶然听闻我们前来宋国,便想赌一把,你从鲛人口中得知她有一妹妹,想让我们引来,让她带鲛人的灵魂安息。”
晴明接口说下去。
女子愧疚:“抱歉,民女知道家父罪孽深重,但身为子女,又是女子。不敢更不能斥责评判。也唯有如此,如若大人无法解决,或者那绣娘无法平息怨气。民女也只能以身祭海了。”
“第一次相见,我便对人说过,祭海不过再添冤魂。如今绣娘已经让怨气平息,我已经感觉不到大海的怨气。只是,我还想问一句,你告诉绣娘的是怎样的故事?”
“村中一恶徒无妻,五年前强抢一鲛人,囚禁家中。家父趁夜潜入恶徒家中,救出鲛人。奈何鲛人身体已经十分孱弱,在家中休养一年还是没救回来,家父遵照其嘱托,将她葬于大海,留下一份书信和一匣鲛人泪珠等其妹妹寻来,便如数归还。”
“我知道了,告辞。”
晴明离开。女子看着平静的海面,而平静又能维持多久?女子不知道,晴明也不知道,但他们无力改变。
阴阳师平息怨念,维护世道平和。只是这世道的恶,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