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Chapter 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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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渡严格训练L无时无刻保持平常心，作为世界第一侦探，涉身於黑暗与光明的交界，就得做好死亡的准备、具备牺牲他人的勇气。
渡带著义无反顾的决心，慈祥地轻抚年纪小小眉头有点紧的L，说只要为了遏止罪案，他这条命随时奉上，你无须内疚。
那是唯一一次，渡微眯的双眼对L流露近似怜爱的目光，温柔而灼热。绘琍纱在很遥远很遥远的晚上握著他的手，举到光滑的脸颊边轻蹭，说我跟你渡过这麽多快乐的时光，死也不枉。
两段不同时期的回忆重叠起来，让L不舒服的胃一阵阵紧绷的收缩。
——彷佛跟他一起，事先必须有死於非命的觉悟。
这是计划深远的犯罪，他们调查到L的真实身份，和绘琍纱跟他的亲密关系，证明他们准备很周详，明摆著冲L而来。
他花了半小时查找犯人的身份和匿藏地点，一个位置太平洋的偏僻小孤岛，周围海水环逸，传闻是食人鲨的温床。犯人是早些日子被L侦破的走私军械集团主脑，以售卖武器给□□壮大声势，成为地下社会极具实力的帮派，势力如日中天，却被L抓住证据连根拔起，逃脱的漏网之鱼策划这次绑架。说是一报前耻、或重振声威也好，砍下世界闻名的L的头颅，那震慑全球的独家大新闻足以他们重整旗鼓，更遑论一斩成双，连L的女朋友也一并被送上断头台。
这是阴谋，不论他来不来，绘琍纱还是得死……他去了徒然让L的世界第一侦探的名誉扫地，为广阔的太平洋多添一具无头浮尸。
L明白他不应该去，那是不负责任的。因为他不能涉足任何危险，自幼他被牢牢保护在玻璃罩中，枪林弹雨由别人承担，他负责转动百年一遇的天才头脑。他是多麽不同凡响，作为维护世界和平的L，他的命远远比一个寂寂无名的女孩子珍贵。
然而这是外人的观点。
想到绘琍纱受他连累，苦涩的火焰沿著舌尖滑入胃部，他害怕得蹲在马桶边呕吐。
万人景仰的L再睿智聪明，毕竟并非心如止水的神仙。他是平凡的人类，有接受不起的事，有失去不起的人。
他做不到冷酷地对那个男人说：「我不在乎，你杀了她吧。」
七年！跟绘琍纱相见至今，不知不觉渡过了七年。当天他吃掉梅罗的生日蛋糕，她惊叫著急急买现成的回来，威胁他不要往外说，那滑稽有趣的画面犹如昨天发生，清晰的无法遗忘。她是他童年的梦，从图册翩然而出，走进他的生命涂上鲜亮的色彩。
因为绘琍纱，L觉得自己当上王子——他是没爹没娘的孤儿，羡慕居住在城堡有父王有母后有娇妻的王子，年纪轻轻的他妒忌愤怒不甘，只有人崇拜他，没有人愿意触摸他。他好孤单。终於他有了绘琍纱，纵使在现实世界他始终不是王子，但因为绘琍纱爱的是智计无双的L而非俊俏温雅的王子，王子的价值不再矜贵。他是绘琍纱喜欢的L，她是要跟他渡过六个十年的人，这个念头足以让他对虚渺的未来产生兴趣，在污浊的社会无所畏惧地勇往直前。
她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晚上，摸著他瘦削的苍白脸容，说：『跟你在一起，死也不枉。』
绘琍纱的世界如此单纯，他是她的上帝，一句说话把她捧上天堂，一个眼神把她贬下地狱。
她这麽爱他，他却无法保护她。
甚至因为他的缘故，她的生命危在旦夕。L抹净嘴梢的秽物，他好痛苦，好痛苦。
这个世界只有他和绘琍纱是真心相爱，他却在梦中遗失了她，看著她在恒河的彼岸化成坎烟，走不过来。
「时间到了，L。」
他在风驰电掣的回忆抓到一片特别闪亮的光鳞，放到眼前一看，是十九岁那年被她接住的花瓣，她说我将来嫁了甚麽人，那人也决不可能是你。
他一直视她为平凡的小女子，娇娇柔柔的心一掐即碎，这番细味她的别离，才恍然明白跟他交往的这些年头，她是如何用一个小小的肩膀，承托著密不可分的甜蜜和苦楚、安心和恐惧，如何一言不发，停留在遂渐沦陷的大地，目送他飞上海阔天空的苍穹。
她不会嫁给他，因为她没有这种缘份，在荒芜的大地等到他从悠閒的天空回归。
她没有这麽长的寿命触碰白头偕老的神话。她是他人生的过客，匆匆坐了一站列车，在月台目送属於她的过往快速离去，既然如此，她犯不著在L的生命划下真实的痕迹。
这是多麽痛苦的抉择，他在这个时候看清楚了绘琍纱当年的深意，刺痛的冰冷从指尖一线线冻进心坎。他打个冷嗦，抱著绘琍纱的棉被，以一成不变的姿势蹲在写上“L”艺术字的电脑萤幕前，表情像登上电椅的死刑犯，手心冒著冷丝丝的细汗，擦不乾滴不出来，一点点渗湿著他的悲哀而畏惧，绝望和内疚。
他内疚，作为她眼中无所不能的L，竟然保护不了一个普通的赢弱小女人。
竟然给予不了她一个平凡普通的希望。
L咬著大姆指，咬得泛出血珠也不觉痛，听著温柔而邪魅的笑声再度布满房间，空虚的胃又开始不舒服地翻腾。
「L……」发言的是嗓子沙哑的绘琍纱，她的声音很虚弱，L心中空盪盪地，猛地扑上前抓住萤光幕，彷佛这样一抓，就能把绘琍纱在太平洋的一端抓回他的身边。当然他知道是徒劳，他知道愚蠢丢人现眼，可是他压抑不住。
「你好吗？L。」男人的声线柔美甜腻，像嚐到满足滋味的恶鬼呻吟，心满意惬，继续策划下一步的贪婪索取。他的笑声挑拨著L的理智和忍耐，他恨不能一拳打碎电脑发泄心头愠怒。男人笑著说：「考虑得如何？有结论了吗？」
「你凭甚麽要我相信，你会信守承诺放人质回来？」他是不可能亲自换绘琍纱，L是平衡世界和平的重要工具，举足轻重，他的性命不单单属於他，他的生死论不到他自由选择。然而绘琍纱的性命维系於他的答案，他做不到爽快拒绝，他害怕听到子弹穿过绘琍纱的头颅的声音。
一定有办法……他是L，一定想到两全其美的方法，既不用亲身前往，又顺利把绘琍纱接回来。现在他需要多一点的时间，他要尽量拖延时间，秘密调动太平洋的精英军队，完美地执行能够成功把绘琍纱平安无事救回来的计划，不容一丝差错。
男人不耐烦地啧啧几声，说：「出乎意料，你是个头脑不明白的人啊，L，主导权在我手上，绘琍纱小姐的生死在我一念之间。你要是爽快，我便放她回去，信不信由不得你；你要是温温吞吞拖延时间，左右是死，我把她的细皮嫩肉一片片割出来，看这娇滴滴的美人儿能忍受到甚麽程度。」
他的威胁让L毛骨悚然，男人咈咈笑著，说：「那麽，L，你的答案呢？我可不是好耐性的人哦。」
「我要先确定她的安全。」
「没问题，我不是不讲道理的蛮子。」
然後镜头一转，被铁索吊在半空的绘琍纱清楚入目。L瞳孔一缩，心脏紧紧一抽，沉声叫道：「你对她做了甚麽？」
他的宝贝、他放在掌心疼爱保护的宝贝，在灰暗潮湿的大货仓被吊在半空，足踝悬著相当重量的大铜球，仅仅穿著今早他披在她肩上的外衣，已被撕烂扯破，下身□□，全身湿漉漉地，身上烙满血痕。男人耸耸肩膀，口吻很无辜：「只是适度的服务，因为她挣扎得很利害，不免有一点损伤。很抱歉啦，L，不过你还是劝劝她的好，她要是再那麽难以驯教，说不得，我们只好把她的指头一根根切下来了。」
L心如刀绞，悔疚当初没有赶尽杀绝，放跑一条漏网之鱼，害绘琍纱遭受不人道的酷刑。这样一来，往後她要如何自处？渡别开头不欲看见，绘琍纱是他收养的女孩，这些年来目睹她的成长，心中对她极是怜爱，现下她饱受侮辱欺凌，莫说L伤心欲绝，他也是难过不已。
「绘琍纱……」他鼻酸著叫她。绘琍纱震了一震，L在动摇著，他想涉险亲自来交换她。旁人也许听不出，可是她是他的绘琍纱，他心情的变化、情绪的摇摆，她抓得清清楚楚。
她很感动，光是L有这份心意就叫她百死无悔，当下冷冷应了一声：「你不要叫我……」
「绘琍纱？」
「你闭嘴！我不要再听到你的声音！」她撕心裂肺地吼叫，睁开黑沉沉的杏瞳，骂道：「我落得这个田地，全是你害的！打从跟你一起就没半点好事，当初我以为你是大侦探，以为你很有实力，以为你无所不能！岂料你这麽窝囊废, 让国际罪犯跑了不在话下，还连累我变成人质！你算那门子的烂侦探？！」她瞪著萤光幕咆哮，那个龙飞凤舞的“L”艺术字，骂著骂著喉头乾涸难受，她一整天没喝水，每说一字，咽喉如被刀刺火烧地疼痛灼热。
「我恨死你了，想到你都要吐。你试试看…你敢试试让我再见到你……这一次，我绝对不原谅你。」一眨眼，流落两行清泪，那坚毅得很决绝的脸胧反映到L的眼里，连同她的泪水、她哽咽著垂下头说：「我再也不想见到你。」的告别表情，叫L的胸口流过一阵电殛般的剧痛。他深黑的瞳孔蒙上薄弱的水气，抬头看天花的水晶灯，摇摇晃晃盪漾出模糊的影像，她彷佛从太平洋的彼岸飘然回来，握住他的手笑得很脆弱，我跟你一起，死也不枉。
绘琍纱的心意，他接收到了，明白了。
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候，她命悬一线，心里念著是他的安危。虽然她说过“死也不枉”，可是言语的震憾程度跟行动的惊心动魄不能相提并论。尤其她的处境不是一时冲动挡刀子捱子弹，她是深思熟虑後依然选择这一步。
他是黑暗世界唯一的光明，是罪恶社会唯一的救赎。
L闭上眼睛，深深吸进一口气，跟以往美好的日子作了道别，说：「既然如此，再见，绘琍纱。」
男人关上萤，回头用力掐著绘琍纱的下巴，阴冷的棕眸冒出幽深的愤怒，啧啧声道：「你这麽不想他换你回去啊？你这麽珍惜他的生命？啊？真是有趣，你这个女人，哭著哀求他赶快救你，反而更可爱一点呢，你让我很不高兴，我得给你一点严厉的惩罚，你准备好了吗？」
绘琍纱咬著嘴唇忍受电鞭狠狠抽击，海风的凛烈冰冻著身体每一寸肌肤，她气若游丝呼吸著，痛楚像海水灌入身体每一根神经，神志散涣，始终忍著一声不吭。她不要示弱，她要是让那个男人达到目的，等同丢了L的威名。事到如今这是唯一支撑她生存下去的意念。
「我真想再让L看看你这惹人怜爱的模样。」男人梦呓的笑声在囚室回响，道：「让他看看他是何等无能，连一个女人也无法保护。」他揪起她的头发，绘琍纱在他的脸上呸一口鲜血，冷冷道：「你…给他提鞋子都不配。」
「啊啦？L没有教你，作为温柔的好女人，最重要是尊重别人吗？」男人擦掉脸上的血迹，道：「你这麽迷恋他，我送你很棒的礼物好不好？不用怕，很快过去的，只是恐怕会痛，你要好好忍著哟。」他撕开她的衣襟，拿起锋利的军刀从左胸刺了下去。绘琍纱低吟一声，终於晕了过去。
这样就好……
你要平平安安活在世界的一隅，渐渐渐渐把我遗忘，渐渐渐渐不再伤痛，渐渐渐渐学会…一个人的坚强。
这是我的愿望，请你记住。
犹如我永远把你记住一样，你要永远记住在命运的巨轮下妥协地坚强。因为我是这麽地喜欢你，甚至超乎自己的生命。
所有的快乐，一切的回忆，在我被带离华密之家的时候已经结束了。你昨晚的温存，嘴唇上的柔软，手掌的温度，抚摸的质感，经已永远的落了幕。
以後再没有以後，我们就如你所说的一样
再见。
TBC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Chapter 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