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黠月夜》夏水临

2、少年

　　叮、咚、砰!
　　叮、咚咚咚咚砰!
　　穿着绯色和服的少年盯着自己投向湖面的石子，琥珀色的眼眸闪着清亮的光辉，而在距离少年很近的杉树从中，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以极快的速度窜来窜去，从这棵迅速窜下来到另一棵树上。
　　那是一只褐毛的、看起来很幼小的狐狸。狐狸最终停留在少年身后的一棵树的枝干上，随着雾气幻化出一个身形修长的青年，青年棕发被梳在耳后，身着经过改装的忍服，半歪着头有些好笑地注视着绯衣少年。
　　“小主人，你在磨蹭一会儿太阳就要下山了哦，捉不到妖怪你可就交不了差啦。”
　　少年原本开心的模样突然低落起来，眸间染上了委屈的色调:“可是白天完全感觉不到什么妖气……”
　　“所以才会有‘找到妖怪藏身之所’这个课题嘛。”风间掏着耳朵说道:“既然投石布阵，那就不用再麻烦本殿了吧，嗯？”
　　少年叹了口气从怀中拿出两张咒符:“还以为能骗到木木一回，好可惜。”
　　这样念叨着，少年突然盘腿而坐，把符挥向半空，朱色的字符在半空瞬时消散，留下空白的纸张飘零在地。
　　少年盯着水面，不久后水面泛出涟漪，水花越来越多，少年赶快起身将一个纸人打入水中，做起了念咒的手势。少年动作熟练，作法用的都是最简洁的咒，但也不可否认是最有效的，湖面恢复平静后，少年伸手握住未沾滴水的纸人，纸人中部暗发虹光，一团黑色的雾气在湖面上空聚集起来……
　　少年将封困妖气之物攒在手中，并起两指在其上施展封印，之后才收回衣袖。
　　神狐风间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直到少年回头对他报以一个甜美的笑容。少年眼眉流畅，五官柔和，风间不禁想着就是这样一个人，长大也会蜕变成一名英挺的男子吧。
　　“小主人做得还不错啊，没有念错咒语真是太好了。”风间小声吐槽着转过身跃入林中，为少年指引出一条归家的路。
　　傍晚的昏色点缀着木制建筑，浅川直冲向庭院主人的居所，十分熟稔地推开一扇纸门，退后几步，以标准的姿态跪正，并向屋内之人俯下身来:“师傅大人，拙者……拙者……”半天他也没拼凑出完整的句子。(主角此时还没有名，以姓氏称呼)
　　“哦？浅川，你可以慢点说。”正在撰写书信的佐仓文信放下笔，抬头看向来人，丝毫不掩饰宠溺的目光。
　　“拙者已经完成了师父大人的试炼，说来惭愧……但拙者做到了！”浅川说的很激动，但他把头埋地更低了，文信看着这个可爱的孩子，流露出笑意。
　　“拙者只是向师父大人报告这件事，打扰到师父大人了，拙者告退。”说者浅川就要起身去合上纸门，却恍然动弹不得。这是被控制住灵本，无法挣脱了。
　　“记录在案之后，你要将那妖物作何处理呢？浅川”文信好笑地问道。
　　浅川稍思索，正要回答，突然有什么人在浅川愣神之际从他怀中拿走束缚妖物的物件。不过，当风间出现在文信身前时，没有人惊讶就是了。
　　“大人明知小主人不会反抗您，这般欺负小主人本殿可真是看不下去啊……”
　　风间正要再说什么，却被浅川打断。
　　“木木不要对师父大人无礼。”浅川十分认真地说，接着他又说道：“师父大人的教导，虽然有些痛苦，但为了不让更多悲剧发生，在下会让此妖物成佛的。”
　　少年的声音尚有一些软甜，还未长开的身躯匍匐在地，让人顿生爱怜。
　　“如此，我便放心了。”文信直接无视了风间，轻轻说道。
　　本想再替浅川说几句话的风间见他们这样也只能唉唉叹着把束妖咒符扔给浅川后立刻消失，但任谁都知道他只是换个地方继续守候自己的小主人罢了。
　　最后文信就打发浅川去背书了，说是会代他处理妖物。浅川回到为他而特别安置的书房，陪伴灯火直到深夜。
　　……
　　清晨是作为阴阳师最重要的时间之一，据说沉淀一天一夜的万物灵气都将汇聚在这个时刻，为了这个据说，即使到寅时三刻才入睡，浅川也不得不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并在内心反省几遍诸如“懈怠真是太不应该了”之类的话语。
　　早课时会有许多佐仓文信的其他弟子来到书塾学习，作为文信唯一入室弟子的浅川只需时刻跟随在文信身边就好。浅川揉揉惺忪的睡眼，在文信回眸看他时立刻站得笔挺笔挺的。
　　“我方才教导权介的话语，你可都记下了？浅川。”
　　浅川微微一笑，出乎意料地只愣了一会儿就将文信说过的话语复叙出来，继而让那个叫权介的孩子变得愣愣的。
　　“看来有好好努力呢，浅川。”文信对浅川点头示意后就继续提点下一个学生去了。
　　书塾用来授课的内堂用地不小，学生自然不在少数，可传授这些学生阴阳之道于文信来说仅是履行一份职责罢了，他每每观察到一双双不再澄澈的双眸时，内心都要叹息不止。
　　所以，当那个小小的身躯跪服在他身前时，他欣然接受。
　　……
　　早课过后除浅川外的其余学生几近散去，少数真挚求学之人如往常一样就下研究阴阳典籍，文信曾说过留下多久都可以，而浅川则被吩咐帮助下人整理庭院。
　　浅川在草丛中蹲下，挽起衣袖，握住明显叶薄而长的杂草的根部，施以巧劲拔起，他已经重复这样的动作很多次了。浅川做这种事从最早期的满头大汗，再到现在的薄汗蒙蒙，被文信夸奖过他的内息经过修炼已经趋于平缓，又拥有了一项阴阳师必备的素质。
　　夏日的庭院褪去粉饰，刺目的阳光与空气中酝酿的热气成为其特点。浅川等人一直忙碌到晌午才将全部活计弄完，风间也早就把午餐送到浅川房里了。
　　用过午餐后浅川便沐浴更衣，清净身体后他换上真正意义上的阴阳师服饰，腰带正中的阴阳五行图被摆正，一袭简洁的开袖狩衣加之于身。
　　浅川这时是要去天守阁研读有关天文地理、咒画言灵的珍品典籍，一切都必须相当正式才对得起天守阁这个相当神圣的地方。
　　风间之得在屋顶目送浅川远去，那种地方可是连半点妖气都不能沾染的，四周还布置了阻隔妖怪的上古结界，他只能让浅川在那里独自修行。
　　天守阁呈现塔状，从地表到顶层有十四层，地表之下有三层，八角、楼层之间瓦色的深浅有着微妙的不同，层层排列统一。
　　浅川拉开正门的铜环，入内，再把门扉小心合上。天守阁内部的设计更是巧妙……虽然在浅川眼里除了书还是书，要不就是一些星象器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