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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第十章 无孔不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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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哗啦——
伴着诡异的笛声,见血即疯的鬼鲳仿若得到命令般,放弃攻击我们,转而迅速回身,齐齐掉头而去。
事情的转变非常突然,也很诡异。
我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追随着水中那群吃人的凶兽。
幽深的地下暗河中,我转身直勾勾盯着我们后方不远处竹筏上站立的高大男子。
不知道他在那里多久,更不知晓他是什么时候到的,甚至不清楚他脚下的竹筏从何而来。我只知道一点,这个突然出现的人,让我心底深处的恐惧,在一个瞬间到达了一个极点!一个即将崩裂的极限点!!!
冰冷的眼神,修长的身姿,他静静地站立着,仿若一道风景。
一道……诡异的风景。
鬼鲳群将男人团团围住,它们极为乖顺的停靠在他的竹筏前。
我瞳孔收缩着盯着那从男子手中缓缓散落的颗粒状物体被吃人鱼疯狂争抢。
从水中弹跳而起的鬼鲳不时触到那名男子的双手,我惊骇地看着那能够将人手臂撕下大块肉的尖利牙齿!我的面皮因为那不可抑制的恐惧,扭曲地痉挛起来。
不同于我的惊恐,竹筏上的男子仿若不知这是吃人的凶物般,好似闲庭信步,他悠然地甩手散着食。
高贵的气质,云淡风轻的模样,本应赏心悦目,可是在这诡异的地下暗河中,只会让人感到胆寒!
似乎不晓得自己的行为已经对神经脆弱的我造成了无法估量的震撼,黑衣男子任性地逗弄着水中的鱼群。
仿佛嗷嗷待哺的幼童一般,吃人的鬼鲳急切,却又安分。那副乖巧的模样,与方才的凶狠彪悍形成鲜明对比,此情此景,终于让我的承受力彻底崩溃。
我想,自己一定是疯了,不然就是掉进了异次元空间。
我无法想像,世上居然还有人类能够驯服这种生物。
他与它们,明显,是饲主与被饲者的关系。
不可能,我在心里仰天长啸,老天爷!这不可能!!!
只是,事实摆在眼前。
我抓狂地看着那主仆间其乐融融的景象,不由有种撞墙的冲动。
这可怕的事实,让我对于自己搅和进琼州,感到无限的后悔。
将整个头部都包裹严实的黑色兜帽,完美地遮住了那人的真容。外人无从得知他的任何面部特征。只有那双深若寒潭的冰眸,它成为我们窥视这人内在的唯一通途。
在对上那双眸子的瞬间,我的心脏,不由自主地收缩了一下。
冰冷却又澄净的气质,深邃的让人无法琢磨的寒瞳,那股名为神秘的熟悉气息,仿若春日的凉风一般,从我身旁悄然掠过,让我的心肺,再次抽搐了一下。
右手,不由自主的按上了太阳穴。
半响后,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我想,自己今天……应该能安全过关。
只是……纠结的心中,乱麻横布,也许……我是真要好好考虑来龙去脉了……
鬼鲳,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正如它的主人一般。随着黑衣男子的离去,昏暗的地下暗河再次恢复了平静。
静默许久之后,我俩同时从呆怔中回过神来,随即,继续向前行进。
身旁的男人是个有主见的人,方才的事想必他心中已经有了计较,看我没精神,他并没有询问我的看法。如此正合我心意,因为那人的存在,我想我是不会将目前心里的看法告诉任何人的,任何!
都说黎明前的黑暗,经历了两次险些被凶兽果腹的命运后,我想,以后再也没什么比它更让人惊悚的了。
此后的发展,的确验证了我的想法。
我们一路无事的来到了暗河的尽头。
水越来越浅,地势越来越高,不知过了多久,昏暗的地下暗河,终于透出了一道微弱的亮光。
狭窄的石孔,刚够竹筏穿过。流水顺着石孔,漫到了外面的世界。
就像一个重获自由的死刑犯一般,在看到头顶的阳光时,无疑,我的心情是澎湃而又激动的,甚至要喜极而泣。
只是,当看清目前所在的方位时,我的脸,瞬间成了漆黑。
我无比愤怒加惊骇的发现,地下暗河的尽头竟然是我琼州县衙后院,贵宾院落里的大湖!!!
湖边那被层层枝蔓遮盖着的半侵入水下的假山石洞,便是我们方才穿过的石孔!假山被层层枝蔓围住,且山体坚固,完美的掩饰了其中的奥秘!
琼州县衙的这座湖,是十多年前为美观从外面引进来的活水形成的湖泊。我万万没有想到,这四通八达的地宫,水路竟然也连着我的衙门府!!!这无孔不在的通路,让我的神经,阵阵抽疼!
摸着脸上被假山口的枝叶划伤的脸,我的怒火越发高涨!
目露寒光的瞪视着院落里的那几间贵宾房,想到一个让我恨到牙痒痒的名字!我的手上,瞬间暴起了青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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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竹筏滑至岸边,我有些疲惫地上了湖岸。
身旁的男人虽然眉宇间也微露疲态,不过毕竟是经过风浪的。做他们这行的,在某种程度上说,应付这种惊险的事件,还是相当具有专业水准的。虽然糁人的程度超过了想像!
靠在岸边的柳树上,我双手环胸,冷冷注视着那若隐若现的石孔。
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忧虑,某春一边肢解着那被拖上案的竹筏,一边抬头看了我一眼,随即淡淡说:“放心,它们游不到湖里。”
闻言,我不由疑惑地望向他。
没停下手里的活计,他摸出怀中那柄锋利的匕首,开始将竹竿砍成竹节。一边动手,一边说:“鬼鲳很挑的,这种湖,”说着,他摇摇头,“它是看不上的!”
停顿一下,他接着说:“据我所知,现在,也就风国的潮引和尧国的流渊有这种东西,那地方水好,嘿,它喜欢!”说到这儿,不知想到什么,他嘴角勾起,突然嘲讽地一笑,“地下暗河,啧,我还是头一遭看见!”
“水好?好在哪里?”我不由疑惑地问。
将手上那跟长竹节,喀吧折成两段,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望着我,半晌,突然诡异地笑道:“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的!”
听着这阴森的调调,我不由挑挑眉:“请继续,我受得住!”
闻言,他眉眼儿顿时一弯。眯着眼,他一字一句笑道:“那些湖里面,长满了曼柯!”
?!什么东西!
唇角一抽,我头疼道:“那又是什么!”
薄唇弯成不可思议的弧度,曾客串过绝世小倌的鬼谷杀手俊美的脸上却诡异地堆起了一种名为冷酷的笑容,他冰冷道:“那是花中的恶魔!”
?!!!完全不明白!!!
我有些抓狂!
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表面纤细,内里冷峻的男人,将手里那两段竹节往地上一扔,随即站起身。靠在一旁的树干上,他脸对着我笑道:“那是四季常开的一种花,锦绣大陆的独一份儿!”说着,伸出手指,“四季,四个颜色!”
“春天的时候,是蓝色,到了夏天就变成了深绿,接着秋天又成了血红,最后,冬日来临的时候,则是墨黑!”
“……”
“很有趣吧!”
我不置可否!
看我没反应,他无趣地耸耸肩,接着说道:“这花曾在权贵中风靡一时。虽然只能生在潮引和流渊的湖里面,不过还是有人摸出了养它的办法。”说完,他看了看我。
不由自主回给他一个完全状况外的眼神,我觉得自己挺诚实。不过,老实人就是不招人待见。
见我如此,他面皮顿时一抽,随即毫不客气地丢给我一个鄙视的表情。
见状,我顿时无语!当真是个嚣张的打工仔,敢跟老板甩脸子!!!你丫生活还真是滋润!!!话说,难道真是老爷我太好欺负了,不然怎么连这么个临时工都爬我头顶上了?!
……算了,看了他一眼,我在心里头说,老爷我心胸宽大,不跟你计较!
“只要将湖里那吃人的鬼鲳跟这花养在一起,这花就不会死。不仅如此,还长得很茂!”嘘了口气,他靠在树上,抬头望着天,缓缓道:“你不会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我默然无语,觉得自己完全状况外!
“不知道是哪个贵族心血来潮第一个将它入了口,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有趣的花会是那么美味!只知道第一个吃了它的人,不久后就疯了。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停下话头,他转身望向我,笑眯眯道:“凡是吃过它的人都疯了,疯了之后不吃饭,不喝水,只会吃一种东西……想必,你也猜到了。”
我不由一怔。
“的确,就是它!”
“他们很快就死了。死的时候,模样很漂亮呢!二三十岁的人看起来就跟行将入木的老人一样!呵呵!”
“……”唇角不禁抽搐一下。麻烦你不要摆出这么纯良的笑容,你在讲的事情完全跟纯良天真不沾边!!!
“你知道那个发现曼柯秘密的人,最后的下场吗?”
被勾起好奇心,我不由配合地摇摇头。
“呵呵!”轻笑一声,他眯着的双眼霍然睁开。
那风情万种的桃花眼中瞬间溢出夺人心魄的光芒,祸水般艳丽的男人风华绝代地看着我,张狂地笑着,嘴里,却吐出冰寒至极的话语,“凌迟!九族!”
……!!!
“只是一个愚蠢的爱花人,却累得身边人一个个受罪!造孽呢!”
有些无良地感慨着,鬼谷杀手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闪过一丝悲哀的神情。虽然一闪而逝,但却恰巧被我捕捉。
我聪明地决定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刚想转移话题,身旁的男人却明显辜负了我的好意。
没等我开口,他突然睁眼,定定看着我,似笑非笑道:“这事儿不过是二十多年前发生的,就是现在的小孩儿,父母也时常会拿来吓唬他们,你怎么一点不知道。”
我瞪眼,以恼怒来回击他。你丫就是这种调调最不讨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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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被气着了,但我还是看出他的心情并不好,所有极为有义气的只是脸上生气,没在心里头腹诽他。不过……好心就是没好报。
看着我,他有些无力的叹了口气。随即眉毛挑成一高一低,那无奈的表情,配着那张祸水脸,怎么看怎么像是在看着不懂事小孩的孩子他~妈!
那德行,简直让我抓狂。盯着他,我的脸,顿时绿了!孩子妈?!好惊悚的想像啊啊啊啊!!!!
掀唇,颇有些嘲讽意味地看了沉不住气的我一眼,他伸手揉揉眉心,薄唇里轻轻吐出几个字:“你——差的远呢!”
口头上占了便宜,没等我反驳,他立马改变话题。看着假山的石孔,他无比自然说道:“洞口那些枝蔓也不是平白放的,诚然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过更重要的,是为了以防万一!”
长呼吸几下,我放弃自己这没营养的斗气。对于自己今天这极为不成熟的反应,我有点懊恼。多大的人了!收敛心思,我开始专心从他的话语中收集资讯。
低头,摸出怀中的匕首耍着刀花,只听他喃喃道:“世间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就是再强的东西也会有天敌。鬼鲳,也不例外。不过,”说着,他话锋一转,再次绕到了我头上,“竟然有本事弄到覃鹋,你真是遇到难搞的人了呢!”
无视那不讨喜的幸灾乐祸,我了然的看了那将整个石孔团团围绕的枝蔓一眼,不由对设计这一切的人产生了一种莫名的钦佩。虽然他的动机有待商榷,不过,那厮,或者说,那些人,的确相当有本事!
正思索着,某春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说来,这次我们或许帮了对方的忙。”
“怎么说?”,我不由问道。
“当时不明白,不过现在回头想想,我们在洞里见到的那只巨兽,应该就是古书中记载的睨鸠!”
“……?”
不客气地丢我一个极度鄙视的眼神,他直接道,“睨鸠以鬼鲳为食,以往只在潮引和流渊出现过,数量很是稀少。此物已经绝迹很多年,我也没见过实物,只在古书里看过。呵,被一群鬼鲳吞得一点不剩,它的骨头……啧,便宜那男人了!”
……你……应该……也是个财迷!!!
惺惺相惜地偷看了他一眼,对于发现他的这个缺点,我觉得很是lucky!
歇得差不多了,该干正事了。
找来工具,我俩动手,很快便将肢解成竹节的竹筏“尸体”移到了贵宾房的厨房“毁尸”。
小心使得万年船,这府里住着那么几位既精明又危险的人物,有些事,还是我知道就好!
不动声色的处理完留下的尾巴,我怀着侥幸的心理,开始向贵宾房走去。
看穿了我的想法,身后的男人几步跟上来,拦住我要开门的手,他凉凉道:“你不会不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我劝你,趁现在,赶紧抽身!”
虽依旧是不屑的神情,但眼中隐藏着的那抹真诚,还是能让人清楚地知道,这个人明显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当然,这应该……或许,仅限于纳入他领地范围中的人吧!
实在是……荣幸啊!
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清我的坚持,他顿时一怔,随即闪到一旁,冷笑一声:“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伸手推开房门,我叹了口气:“已经到棺材边了!不想掉进去,就只能——先让它满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