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草结籽》只禾

4、一见倾心

　　汴安城内，屋宇鳞次栉比，有茶馆、酒肆、客栈、肉铺、包子店等等。街市行人，往来如织，做生意的商贾，看街景的士绅，骑马的官吏，叫卖的小贩，问路的旅人……热闹非凡。这是王朝最大最繁华的城市。

　　在城内一座不大的客栈内，人们都围聚在一起，顾不得吃桌上的瓜果，盯着台上的女子，生怕错过些什么话，女子朱唇微启，手里拿着一块朱红醒木，声出时而如游丝，时而串度抑扬，一字一刻，听者屏气凝神，心血为空，不敢击节，唯有点头。

　　千白离开汪府已经数月，沿途雇佣车夫、吃饭、住店，钱已经花费差不多，一路南下，来到这汴安城内，这汴安不仅经济贸易繁荣，而且水陆交通便利，来往商人游人甚多，她想着在这停留一段时间，好方便打听去找汪年之的路途，也有时间为自己积攒路费。

　　来到汴安城后，千白找到了这家不二客栈，价钱不贵便住下，在与其他客人的闲聊中，越来越多的人喜欢和她聊，她之前没少看一些奇志异怪类书籍，没想到这时派上用场，再加上她口角波俏，眼目流利，一时间名声打响。

　　城中不少人专程来听顾千白讲故事，店家掌柜自然抓住此商机，免了千白的食住，并为千白在这客栈内一角专门设堂，只是听书得花钱才可，掌柜与千白约为四六分，千白想着倒也不亏，还能吃白食，闲暇时间还能四处逛逛，便爽快同意了。

　　千白当日所讲是《红线盗盒》的故事，魏博节度使田承嗣欲吞并潞州节度使薛嵩之地，薛嵩甚为忧虑。薛嵩侍儿红线有剑术，自告奋勇往田承嗣处探听，给予警告。

　　“欲知详情如何，请听下回分解”，千白把醒木一拍，故意拉长语调。听众正听到兴头上，被千白这样一断，大家都开始喧嚷起来，“后来呢？” “可不可以给我透露一下” “那红线到底是什么人”……

　　千白笑着不说话，只见小二已经来请客 “各位爷，明天赶早继续听嘞，今天就到这了!”

　　人们三三两两方才散去，千白活动活动筋骨，也要离去回房歇息。

　　掌柜李麻子见状，赶忙上去道：“顾姑娘请留步。”

　　千白停住，疑惑的看着李麻子，只见李麻子堆出一脸讪笑“顾姑娘，你今日可否还有时间方便再安排讲一出。”

　　千白今日已经讲了好一会了，早就累到不行，听到李麻子这么说竟打了个激灵赶走了瞌睡，心想李麻子平时都没提过这些要求，今日是怎么了。

　　“咱们不是有约在先嘛，每日只讲一场，今日是？” 千白说。

　　李麻子也知理亏，看千白似有意拒绝，焦急的搓搓手，涨红了脸。

　　千白看李麻子此种窘状，脸红后脸上的麻子更加显眼，像是沾上去的一粒粒芝麻，想着想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李麻子站在一旁像犯了错的小孩子一般，不知所措。千白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妥，赶忙收了笑，柔声问道：“是你要求的吗。”

　　“不是，不是” 又摇了摇头“是，是”

　　千白又被李麻子逗笑，想逗他玩，于是佯装生气：“到底是还是不是，你不说我可走了。”做出要离开的样子。

　　“顾姑娘！你听我说” 李麻子着急了。“是一位公子要求的，他说十分欣赏姑娘的才艺，想要和你见一面。”

　　“哼，不去。” 千白拂手径直走上楼梯。千白心想谁知道给了这李麻子多少好处，才这般殷勤。

　　李麻子追在后面道：“这次的钱是平时里的两倍，全归你。”

　　“不去，我累了。”

　　“我让厨房每天都做你最爱吃的瓦罐猪蹄”

　　“嘿嘿” 千白迟疑了一下，看着李麻子迫切的眼睛，“那就……”

　　“那就……”李麻子两眼放光等着千白答应。

　　“那就……不去！每天吃会腻的”

　　李麻子急得满头是汗，这顾千白平日里看着柔柔弱弱的，竟是个铜豌豆，怎么也熬不烂。“唉，顾姑娘，要不……”

　　千白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李麻子，一脸坏笑 ：“要不什么？”

　　李麻子清了清嗓子，给自己缓一下的时间，压低了嗓子说：“要不就许你在这研制烟火…”

　　“好，成交！”这一次千白爽快的答应，得了好处的千白，脸上掩不住的笑意。

　　李麻子被摆一道，心中多少有些不悦，谁让他收了人家银两，俗话说拿人家的手短，只能把事办妥才好交差。

　　别的姑娘家好什么胭脂水粉，可这位顾姑娘喜欢研制烟火，先前被店小二发现后，出于安全考虑就严令禁止，千白费尽口舌掌柜的也没松口。没想到刚才这么几下，掌柜就准许她了，她也开始好奇掌柜口中要请她的公子是何许人，竟然能让掌柜这么百依百顺。

　　“顾姑娘，那位公子就在南边的厢房”

　　“好的，知道了。”

　　李麻子不放心又叮嘱了句：“把你最拿手的拿出来，一定要让这位公子满意。”

　　千白没理他，在路上她也在想该讲个什么故事呢，没容想出来，就已经到达房间门口，索性不想了，随机应变呗。

　　千白轻轻敲了门，便侧身一旁等候。开门的是位白面小生，千白不由多看了几眼，暗想这皮肤好到让她这个女的都会嫉妒。

　　男子看千白盯着他，给了个大大的笑容，露出洁白的牙齿，千白反倒不好意思了，把眼瞟向了别处。“姑娘，里面请，我家公子等候你多时了。”

　　千白入内见一男子立于窗前，想来这就是口中的公子。男子年纪约莫二十，轻衣缓带，意态萧闲，似是在笑，却感受不到一些暖意，如果说先前开门的男子烈若骄阳，眼前的这位男子像是清如寒月。男子不说话，就这么看着顾千白。

　　千白一时不知所措，后悔自己被掌柜一点好处就收买，此刻她不知道手该怎么放，眼神该往哪里看，希望有人能打破这份尴尬。

　　“我叫张符，这位是我家公子，姓魏，你可以叫他魏一。” 千白感激的看着张符。

　　“魏公子，听李掌柜说你要听我讲书，不知你想要听哪个本子。” 千白感觉眼前的人给她一种无形的压力，她只想赶快结束完。

　　魏一走在桌旁坐下，示意千白也坐下，张符过来为两位沏了茶，站在魏一身后，千白偷偷的瞥了瞥张符，感觉太过正式，一点都不放松，有些不适，喝口茶压了压心。

　　“你把今天剩下的给我讲讲”

　　“哦？你是说红线盗盒后面的故事？”

　　一听是自己常讲的，也就扫去了紧张，摆出专业的范，拿出说书的腔调，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