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敢爱你》拾秋果

23、第二十三章 有一点动心（6）

　　今天的拍摄计划取消了。林薇打电话来通知路瑶的，说是霍承谚突然有别的紧急事情要处理。今天和明天是拍摄的最后两天，镜头虽有点多，但是都很简单，一起并到明天一次性拍完。

　　本来那个痛就没什么心情拍，现在听到这个好消息，心情反倒轻松起来。她声音轻快地说了声“好的”，就挂了电话。

　　路瑶一整天的心情都很好，不用奔波拍摄，公司事情也不多，虽然小腹仍有些难受，但是红糖水的作用还是很明显的。

　　而另一边的林薇却是一整天都处于疑惑当中。因为通知完路瑶一直到下班时间，老板都待在公司，哪儿也没去，而且进出可见他神情慵散，并不像有急事在处理的严肃深沉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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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四，最后一天拍摄。

　　当霍承谚换上林薇给他们准备的卡通奶牛情侣睡衣时，路瑶很想笑，但同时又觉得一向清贵冷酷的他穿上这么萌萌哒的衣服很可爱，很温暖，很……平易近人。

　　霍承谚刚穿上这身幼稚的睡衣时，对着穿衣镜，平静无澜的表情渐渐深沉晦暗，实在无法理解林薇的眼光，最后嫌弃地扫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可当他看到路瑶穿着一模一样的睡衣时，晶石的眼眸闪烁了一下，眼底的不悦之色倏然散去，连薄薄的唇角都勾上了浅浅的笑意。

　　八点，准时开拍。

　　很快，主卧、洗手间、餐桌吃饭和书房的四组镜头就拍完了。

　　林薇在一旁看着两人一气呵成的表现，总感觉他们眼神和笑容之间的浓情蜜意不像是演出来的，倒像真实存在一样。

　　至此，样板房的展示全部拍完，大家收拾器材，准备移至小区的景观湖。

　　林薇故意装作要和同事商量事情的样子，不与路瑶走一起，留给她和霍承谚独处的空间。

　　霍承谚迈开长腿，两步后就就与路瑶并肩，看了她一眼，阳光肆无忌惮地从绿树缝隙中照射过来，落在她的脸上，光影斑驳，跳跃活泼。

　　“精神不错。”

　　霍承谚的声音很平柔，路瑶侧首望着他，黑晶石的眸色里泛着深浅不一的笑意，很温和。

　　“还可以。”路瑶半开玩笑，“多亏你昨天有急事，没拍摄，那个也不痛了……”说到这里，心咯噔了一下，路瑶蹙着眉，她怎么能这么自然地跟他谈论“姨妈痛”？

　　她侧身瞅了一眼霍承谚，他依然目视前方，棱角分明的侧脸，表情似笑非笑，半晌，才点头说：“那就好。”

　　接下来的几组镜头，拍摄也是相当顺利。

　　随着一声“cut”的落下，《爱在颐宣阁》微电影的拍摄工作全部结束了。

　　路瑶不着痕迹地从十指相扣中抽出自己的手，轻轻舒了口气，终于拍完了。

　　柔软濡湿的手掌倏然脱离，一丝凉意蹿入掌心，从手臂脉络贯穿至全身，心蓦地一沉。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霍承谚垂眸看了看凝滞在原位那只空落落的手掌，慢慢收回的途中，五指渐渐握成拳，最后在口袋里握得紧紧的。仿佛这样做，能留住她的一点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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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薇小跑过来，然后侧身指了一个方向，跟他们提议一起去那边的一家连锁面店吃午饭。

　　“可以。”霍承谚淡淡地说完，侧首看向路瑶，内心有着小小期待，可是表情平澜无波：“你去吗？”

　　拍宣传片的这三天，路瑶感觉和他们几个相处地很愉快，以后恐怕也不会再见，一起吃顿饭就当是道别，挺好的。她朝霍承谚点了下头，转而微笑地看着林薇：“走吧。”

　　霍承谚微微勾了下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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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馆很宽敞，复古风的装修，四方形的桌子和长条板凳也是一致的红木色，只有桌上的茶壶和调味器皿是青花瓷的。

　　路瑶和林薇先点，之后在靠近点单台的一张空桌坐下。

　　林薇看了一眼路瑶，笑眯眯地八卦起来：“路瑶，你交男朋友了吗？”

　　这是女孩子间相熟之后自然而然会谈论到的话题。路瑶笑了笑，说：“没有。你呢？”

　　排在点单队伍中央，正在看手机的霍承谚，手指蓦地一顿，脚步也凝滞不前，脑中飞速滑过一个疑问——她和他……分手了？他的内心不由地产生一丝窃喜的情绪。他平复了一下波澜的心绪，竖起了耳朵。

　　林薇说：“我也没有。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路瑶拨弄着手机壳，想了想，说：“有安全感的。”

　　林薇皱眉：“这也太笼统了。说得具体一点。”

　　路瑶支起手臂，托住下颌，褐色的眸子望向窗外，渐渐失神，良久，才无意识地说：“一辈子普普通通地爱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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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瑶微笑地同林薇他们几个说了声“再见”，便朝公交站台走去。

　　不一会儿，霍承谚的车停在她面前，黑色车窗缓缓降下来，深琥珀色的双眸平静地望着她：“我送你。”

　　路瑶抬头看了眼公交站牌上到公司的“205路”公交，这路公交不是流水班次，而是在每个停靠的站台定时定点到达的。不幸的是，距离下一个班次她还需要等半个多小时。可是烈日当头，她实在不愿暴晒这么久。无奈之余，又担心麻烦了霍承谚，她轻声询问：“顺路吗？我回公司。”

　　霍承谚不置可否，勾了勾唇角，“上车。”

　　既然顺路，路瑶便不再扭捏，“嗯”了一声后，绕到副驾驶车门，拉开，坐进去。

　　“谢谢你，霍先生。”路瑶低头系安全带。

　　趁她不注意，霍承谚轻舒一口气，克制住波澜的心绪，平和道：“不客气。”

　　两人一路无话。

　　车子开到公司大厦门口时，缓缓停下，她解开安全带，真诚地看着霍承谚：“麻烦你了。”

　　“不麻烦。”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平静，只是神情有一丝尴尬的躲闪，路瑶怔了怔，才微笑道别：“我上去了。”

　　霍承谚弯了弯嘴角，微微颔首，说：“再见。”

　　路瑶正要踏进办公大厦，却听到有人叫她，回过头去，原来是销售部的同事，刚从客户那边回来。她站着等同事一起，不经意地朝不远处看了一眼，愣怔住了，霍承谚的车正朝着刚才回来的方向开去。

　　原来他并不顺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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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公司事情不多，霍承谚六点就回到家。

　　他走下大理石台阶，就看见尤文菁躺在沙发上举着手机美滋滋地笑开了花，对于他的回来，恍若未闻。

　　他走到餐吧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尤文菁照例对着手机喜滋滋地笑。他的俊眉拧到一起，随即又了然地轻笑起来，走过去，探询地望着她：“谈恋爱了？”

　　“嗯呐。”尤文菁脱口而出，蓦地一怔，反应过来后，转头害羞地看着霍承谚：“你会反对吗？”

　　霍承谚坐在沙发上，慵散地喝着水，眉梢挑了挑，平静笃定地说：“如果对方真心待你，人品也不错，我没有理由不支持。”

　　尤文菁一个鲤鱼打挺腾地坐起来，眸光亮晶晶地说：“你见过的，孙跃。”顿了顿，她羞赧浅笑地补充：“帮我抢回包包的那位，路瑶的同事，之前还跟你打过羽毛球。”

　　经她的提醒，霍承谚记起来了。水杯在唇瓣上蓦地一顿，眼神闪烁了一下，心绪镇定道：“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上次羽毛球之后，我们私下一直都有来往。不过，是这两天才决定在一起的。”尤文菁表情认真地看着霍承谚，她是想证明自己不是随便找一个人谈恋爱，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霍承谚想起中午那会儿路瑶说的话，难道自己的妹妹插足了路瑶和孙跃的感情？还是说自己的妹妹根本不知道孙跃和路瑶在一起，是孙跃在她们之间周旋，最终和路瑶分手？可是，无论哪一个原因，尤文菁都脱不了干系。

　　握在水杯上的白皙修长的五指渐渐收紧，像是要捏碎玻璃杯似的。霍承谚凝眸看着她，声音低沉地问：“是他告诉你，他和路瑶只是同事关系？”

　　尤文菁觉得这个问题很是莫名其妙，皱着眉头说：“对啊。你怎么这么问？”

　　这么看来，果然是孙跃那小子脚踩两只船！自己的妹妹完全蒙在鼓里！他愤恨地在心里咒骂了一句，表情黑沉肃然地望着尤文菁：“他在跟你暧昧的同时也在和路瑶交往。”

　　尤文菁愣了一秒，随即“扑哧”一笑，摇摇头说：“你误会了。他和路瑶是假扮情侣。他们的父母一直都希望他们能在一起，可是他们互不喜欢，为了不被父母唠叨，就想出了这个主意。”

　　原来是这样。

　　霍承谚垂眸沉思了一会儿，霍地站起身，脚步生风地走到鞋柜旁拿车钥匙，开门，关门。

　　尤文菁那句“你没换鞋”的“鞋”字还没说出口，就被硬生生地挡在了门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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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一路飞速到达路瑶小区门口，停下来的那一瞬，握在方向盘上的双手轻微地颤抖了一下。熄火，松开刹车，霍承谚这才发现自己穿着一双居家拖鞋就出来了。自恃沉着稳重，从来没有谁能让他这般火急火燎，如同青春期的毛头小伙子。

　　霍承谚自嘲地笑了笑。

　　车窗降下来，静谧的黑夜渐渐舒缓了他激动与紧张交织的心绪。

　　他伸手去拿副驾驶座位上的手机，刚伸出去一半，手机铃声蓦地响起，他拿起来一看，手指顿了一下，星眸中露出一丝惊喜，又有一丝惊讶。

　　霍承谚本要打电话给路瑶，没想到她先打了过来，“心有灵犀”这个词，他头一次相信。薄唇不由地微微上扬，一抹愉悦的笑意浮现。不过，她突然打电话给他，他还真猜不出所为何事。

　　“路瑶。”

　　路瑶从站台往小区走，客气地询问：“霍先生，你明天有空吗？还你衬衫。”说完，扫了一眼左手中高档精美的购物袋。

　　霍承谚远远地望见路瑶朝这边走过来，她低着头，路灯泛着昏黄的光，时隐时现地落在她肤如白玉的脸颊上。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现在。我在你家小区门口。”

　　路瑶怔了怔，说：“好。我马上到了。”

　　她加快脚步，刚靠近霍承谚的车，他就从车里下来了。呃……他怎么穿着一双拖鞋？是有很着急的事情才没来得及换吧。可是他突然跑来这里，难道是有什么急事找她？

　　“霍先生，你怎么会来这里？”路瑶递给他购物袋，开玩笑地说：“不会是感应到我要还你衣服吧？”

　　霍承谚蹙着俊眉垂眸看着那个牌子的LOGO，说：“你新买的？”

　　“嗯。那件……被我洗坏了。”她随便编了个理由。不过，路瑶真没想到这个牌子的衬衫会那么贵，足足花了她两个月的工资。

　　霍承谚看出她的执着，抿了抿唇，伸手接过，深琥珀色的双眸温柔如水滴出来：“我有话要跟你说。吃晚饭了吗？”

　　“啊，哦，没有。”她下了班就去商场买衬衫，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

　　“一起去吃。” 霍承谚侧了侧身体，示意路瑶上车，可她指着马路对面的一家黄焖鸡米饭店，“你吃那个吗？”

　　霍承谚蹙了下眉，本想带她去比较安静有氛围的高级餐厅，她却选了拥挤嘈杂的小店。这样还怎么烘托情绪，说出他的心里话呀？

　　他无奈地轻叹一声，眼角流露出顺从和宠爱的笑意：“走吧。”说完，他将购物袋放进车里，锁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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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最近新开的一家店，路瑶也是第一次来吃。不知是现在时间已经八点多，还是这家店的口味不咋样，反正店内只有他们两个就餐的人。

　　等到两份黄焖鸡米饭端上来了，霍承谚都没说话，路瑶夹了一块鸡肉，忍不住问：“不是有话跟我说？”

　　霍承谚柔和地笑笑，说：“先吃饭吧。”

　　路瑶觉察出他的不对劲，隐隐感觉到他要说的话可能和那方面有关。她一边闷头吃饭，一边无声地劝自己冷静，千万不要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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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后，两人走到小区门口，霍承谚并未道别，而是缓声道：“我送你进去。”

　　路瑶没说话，算是默许。

　　她已经百分百确定不是自己胡思乱想。

　　散步到一个僻静的小径，霍承谚停下脚步，专注地望着闷头走在前面的路瑶，她全然未觉自己和他一前一后的距离已经拉得越来越大。纤瘦的背影透出她不知所措的心思，霍承谚轻柔出声：“路瑶。”

　　她蓦地停住脚步，挺直身体，却没有转身，像是害怕看到他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眸。

　　微微濡湿的双手暴露出他此刻的紧张情绪，良久，霍承谚才平和地说：“你已经猜到我要对你说什么了吧。”

　　路瑶咬着嘴唇，默不作声。

　　“我喜欢你。”

　　简单的四个字，却是这世上最单纯美好的情话，它从霍承谚低沉磁性的嗓音中而出，越发美妙动听。

　　路瑶愣怔了一下，便哈哈干笑起来：“别开……”

　　话还没说完，就被霍承谚果决地截断：“我不是开玩笑。”

　　她心中长期坚持且无比坚定的“爱情信念”在此刻却完全发挥不出任何作用，面对霍承谚的表白，她竟连个音节都说不出来。路瑶无所适从至极，懊恼地垂下脑袋。

　　她既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这种尴尬的局面让霍承谚有点捉摸不透她的想法。不过，并不急在这一时，如此突然，她肯定需要点时间来考虑。

　　他抬眸看了眼不远处她住的那栋楼，星眸泛着温柔之色：“我看着你走。晚安。”

　　路瑶愣怔了一下，道了声“再见”，拔腿就走。

　　霍承谚好笑地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犹如受了惊吓的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