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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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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陈潜过来住,她倒也没觉得不方便,毕竟休养的那三年,他们都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陈潜事情很多,所以除了晚上或者早上能偶尔碰面外,其他的时间任意都不知道他在哪里。
只是他说他来国内没房子住,这个理由任意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只有他不想住的房子,没有他买不下的房子。
陈潜见到任意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他双手插兜走到她的面前:“等会有人会送菜过来,既然回国了,我给你做顿饭。”
不容任意开口,他弯腰拿过自己的外套就走进了方才的那个房间里头。
那三年间,任意随着陈潜辗转了几个地方,他们最初住在黎巴嫩的一个郊区湖边,后来又辗转到巴林边境……
任意曾试图问过关于陈潜他本身的一些问题,不过都被他婉转拒答,久而久之,任意也不再过问。
他们之间的很多事情,都止于点水,不清不淡。
陈潜的老家是湖南,所以做的一手地道的湘菜,味道十分不错。
一个礼拜几乎没有吃过一顿好饭的任意,今天吃了不少,最后还是陈潜拿走了她的碗制止了她再次盛饭的举动:“不宜多吃。”
任意只好作罢。
半夜的时候任意听到陈潜出门的动静,一如之前在国外那样。她也没有多想,翻了个身就继续睡了。
大概是陈潜给她那张照片的原因,任意那晚梦见了她的父亲。
她的父亲在政府上班,母亲在生她的时候难产去世了,一直到她十岁时,才迎来了她的后母。
父亲是个严谨又一丝不苟的男人,虽然对任意没有过多言语上的关心,但是打心底把她当成掌上明珠,心头肉。
任意知道父亲爱她,但是却不知道爱到何种地步。
一直到她出事后一年,拜托陈潜在国内打听下父亲的消息,得知了父亲因为自己的突然离世而变疯,她才知道,父亲早就视自己如生命。
也正是如此,任意陷在了一个极度想见但又极度害怕的矛盾里!
梦里,父亲还是从前的模样,他严肃着一张脸,走出家门前再三警告任意:“先把作业完成了再跟那帮小子们去胡闹。”
任意连连点头哈腰的将父亲送出门:“得嘞!小的遵命!”
……
醒来之后,天已经大亮。
任意的心像是跌入了一个深渊里,心房变得空荡荡的一片。
从卧室走出的时候陈潜已经不在了。
任意换了一身驼色的大衣,戴上手套之后就慢慢的走下了家属楼。
她想,是时候去看父亲一眼了。
她回来心里其实最怕见到两个人,一个是严朗,还有一个就是父亲。
很害怕,但又很想很想。
走下楼时突然看到陈潜站在楼道口处,见到任意走下来,他站直了身子按了一下车钥匙。
“走吧,我送你。”
任意跟着他走到他车旁边,在进去之前问了一声:“你知道我要去哪吗?”
这个问题对陈潜来说,一点都不难。任意想什么,他大概都能揣摩出来。
见他笃定又沉默的样子,任意已经清楚他的回答。于是打开车门缓慢的坐了上去,将安全带系好。
任意的父亲如今住在怀宁郊区的一个精神疗养院,离家属楼有点远,开车大概用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到山下。
疗养院建在半山腰上,以任意目前的情况,上山需要花费一段时间。在一旁的陈潜倒也耐心,就这么一步两步的陪着任意慢慢的走。
最后任意有点不好意思的开口:“陈潜,你不用陪我的,你要有事的话你先离开吧,我可以自己慢慢的走上去。”
陈潜抬头看了一眼被树木笼罩的天空,漫不经心的回应她:“现在我也没什么事,你想要我走吗?”
“不,我没这意思,只是看你陪……”
“那就不用说了。”
任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潜切断。
疗养院的人似乎早就知道他们今天会过来,两人才刚到疗养院的门口,就有人迎上来打招呼:“陈先生。”
那人在见到陈潜微微点头后,又再次开口:“我们这边已经准备好了,我带你们过去。”
听他这么说,任意扬起一丝诧异的目光看向陈,她还来不及说话,陈潜就率先迈开步子跟着那人走了。
任意只好收回想问的话,跟在他的身后。
阴郁了几日的天今天终于放晴了,气温也没有之前那么低,空气中带着一丝暖意。
他们穿过了一个长廊,来到一个平坦的开阔处,那人指着前面那个房间开口道:“就是这了。”
任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前头有一栋独立的小房子,门口偶尔会走过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
任意的目光一直放在房子的门口,但是双脚却迟迟没有迈开步子。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面对那个曾经一丝不苟但现在却像个孩子一样的父亲。
她还没有靠近那栋房子,眼眶就红了。
等她好不容易鼓起心中所有的勇气朝房子走去的时候,房子的门突然打开,严朗……竟然从里面走了出来!
任意猛的收回脚步,全身僵硬的愣在原地。
刚出门的严朗也看到了不远处的任意,以及……任意身边那个对他来说十分陌生的陈潜。
他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故作漫不经心的别开了视线。
可修长有力的手在衣服口袋里却紧攥成拳,他克制住心底的翻涌,走往了另一条路。
任意下意识喊出了声:“严朗!”
那一声严朗,就像刀子一样狠狠的戳在严朗的心头。
想当初,任意时刻跟在他的身边一声一声的喊着:“严朗!严朗!”
可如今……
那些被紧紧压制在心底的回忆突然间就汹涌的沸腾起来,还记得送她出境的那天,也是像今天这样晴空万里。
冬日的阳光格外的温暖,那时的任意坐在一个大箱子上,穿着警服的严朗刚从局里赶来,因为时间快赶不及,他几乎一路飞奔过来,到达任意面前的时候已经是满头大汗。
“还有多长时间登机?”
他一边喘气一边询问,本来任意气呼呼的神色在看到他大汗淋漓的样子时瞬间变的平和起来,甚至泛起了一丝心疼……
能让平日强壮到不带喘气的严朗跑成这样,也是不易。
于是任意拉着他的手,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还有一会,你先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见严朗没有开口说话,任意以为他还没有缓过神来,于是反身准备从背包里把水给他。
可她刚转身,严朗突然就紧紧的拥住了她。
他温热的气息扑在任意的耳畔,就像小蚂蚁一样细细密密的爬着。
严朗平常不多话,做什么都习惯用行动来表达,就像现在这样……
他的不舍,还有深爱都全部放在了胸膛处,听到他剧烈跳动的心脏,任意居然很不争气的哭了出来。
离开家前,她再三的叮嘱自己,一定不要哭!一定要坚持住!可是……想到驻外的两年基本没有见面的可能,她瞬间就情绪崩溃在严朗宽厚的肩膀处哭了起来。
严朗一遍又一遍的摩挲着她柔顺的长发,亲昵的用双唇蹭她脖颈,一点一点的叮嘱她:“去那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定期要和我通电话,一定不要任性到处乱跑!还有不要……”
就像是叮嘱一个小孩子一样一字一句的跟任意说着,好像要把他半生都没有说出的话一口气说出来!
任意一边哭一边点头:“我会记住的!你等我回来……”
谁都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六年……
再次听到任意叫自己的名字,严朗全身的细胞都如新生了一般。
但很快,他就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眸色一沉,将那些回忆都散去,大步的离开。
“严……”
任意看着他毫不犹豫的离开,心口顿时一疼,下意识的要跟上去。陈潜直接拉住了她:“他并不想见你。”
任意看了陈潜一眼,眸色渐深:“他想不想见我是他的事,我见不见他那是我的事!”
说完甩开陈潜的手拄着手杖就跟了上去,可是还没有走几步,严朗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不远处。
陈潜沉默的望着任意,等严朗的身影彻底的消失不见了,他才走到任意的面前提醒道:“该进去看你父亲了。”
任意正了正神色,波动的心始终平静不下来,她在气急的同时又带着恼意,如果不是自己的腿脚拖着,她一定会跑到严朗的身边拦住他,哪怕是强迫!她也要严朗接受自己回来的事实!
要道歉,她可以道歉,要生气,要谩骂,她都可以接受!但她就是无法接受严朗装作不认识自己的样子!
陈潜招呼不远处的那个领路人,扶着任意的身子跟着那人来到了一个密闭的房间里,房间里头有四台电脑,上面分别是四个房间的监控画面。
她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父亲。
他双目空洞的坐在床头盯着窗外,短短几年的时间,在他身上像是过了十几年。他已不再是那个精神奕奕,一脸严肃的任书记,满脸的倦容疲惫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任意他所经历的那些苦痛。
一下子,任意好像看到父亲透过屏幕轻轻唤了自己一声:“桃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