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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十、蒋艺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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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休息的303宿舍时间静悄悄的,贝泉泉并没有呼朋唤友的找人玩杀人游戏,因为蒋忆莲在进了屋子后就倒在自己的床上,盖着她带过来的破旧的小被子不说话,从叶音和贝泉泉的角度只能看见她冲着外边的单薄的背影,间或轻轻地抖动一下,叶音觉得,她在哭。
果然,离军训集合还有20分钟的时候,蒋忆莲被叶音轻轻从床上唤起来,低着头爬下床,低着头拿了毛巾去洗脸,回来的时候眼眶红红的,叶音并没有多问,只是在出宿舍的时候,转过头对蒋忆莲说,一起走吧。
下午2点钟的时候操场上的气温突破了35度,很多人都反映出了不同程度的中暑现象,学校吓得停止了所有军训内容,于是大家都零零散散的坐在树荫下乘凉,沈安知和周明在一棵梧桐树下铺了几张纸,又跑去小卖部买了几瓶冰水,叶音和贝泉泉拖着蒋忆莲一起坐在树下,一边喝着冰水一边听着蝉鸣发呆。
贝泉泉有些中暑,周明一边给她拿冰水瓶子敷着脑门,一边嘲笑她男人的身子小姐的命,遭到了贝泉泉有气无力地拌嘴,蒋忆莲抱着膝盖,小口小口的抿着瓶子里的冰水,似乎在想什么,虽然不说话,但也没有了刚来到班级时的那种局促。
旁边的那棵树荫下,几个班级里的同学围着教官聊天,小小的一片区域不时传来一阵阵的笑声,偶尔有风吹过,热热的却很舒服,叶音看着他们看得呆了,而坐在叶音旁边的沈安知,看着叶音清秀的侧脸,也看呆了,热热的午后,时间缓缓地流逝。
一直休息到下午4点钟,气温终于下降到了可以承受的温度,学校宣布继续军训,在大家的一片惨叫声中,军训又开始了,可能是因为熟悉了,所以教官并没有像上午那样的严格,很多小动作和不到位站姿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略过了。
五点半的时候,第一天的军训宣布结束,各个班级喊着口号正步走到了宿舍楼下后,教练一声令下,各个班级同学立刻作鸟兽散,回宿舍的回宿舍,去吃饭的去吃饭,当然也有爱学习的,回到了教室看书。贝泉泉望着朝教学楼走去的一批学生,不禁咂舌,说他们是人中豪杰,年纪榜前50没有这些人老天爷都瞎了眼。叶音忽然就想到了向南笙,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他军训的时候,也是和这些人一样,在累了一天后会回到教室看看书。
这么热的天,饭是肯定吃不下去了,虽然吃不下饭,但是女生爱吃零食的天性永远都在,回到宿舍后叶音拿出包里的话梅和薯片,和贝泉泉交换她的娃哈哈和大白兔奶糖,又把两个人的零食各拿出来一些准备拿给蒋忆莲。
走到蒋忆莲身边的时候,叶音突然叶音闻到一股清新的桃子儿,叶音和贝泉泉一样,百密一疏忘了带水果,晒了一天这会儿如果能有一个水果吃吃该多好啊。贝泉泉也闻到了桃子的香味,立刻凑上去,果然,蒋忆莲手里拿着一个桃子。
贝泉泉立刻兴奋地说:“你还带了水果呀,太明智了,还有多的么?能给我一个吗?”
蒋忆莲有些局促不安,她刚才吃桃子的时候就非常小心的样子,两只手紧紧地握着,生怕别人看见的样子,见贝泉泉一脸热切的样子,她问道:“你真的要吃?”贝泉泉点头如捣蒜,于是蒋忆莲拉开包,背过她们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个桃子,但是攥在手里没有递出去。
叶音有些奇怪,但转念一想可能是蒋忆莲有些害羞才这样,跟着说:“也给我一个吧,我也想吃。”蒋忆莲点点头,再次俯身低头翻找,过了一会儿拿出两个桃子,递给她们,想了想补充道:“挺小的,而且不甜,如果你们不爱吃,就扔掉吧。”
叶音看见手中的桃子,才明白刚才蒋忆莲局促的原因,因为桃子不仅小,而且还有很多干疤,而且形状也不像正常的桃子一样圆润饱满,就像叶音买菜经常看到的,市场水果摊贩丢掉的,那些奇形怪状没有人买的尾货。叶音抬头看贝泉泉,她也是一样的惊讶表情,不过很快就转为笑脸,开心的咬了一口,转过头对蒋忆莲说:“不会啊,我觉得很甜。”
蒋忆莲笑了。叶音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设防备开心笑着的蒋忆莲,她发现其实蒋忆莲是个长相非常周正的姑娘,尤其是笑起来,格外的单纯好看,这样想着,叶音也把桃子放进嘴里,慢慢的吃着,其实味道还是很好的。那时候的她还不明白,让一个人在你面前卸下防备其实很简单。
自从那天以后,蒋忆莲似乎开朗了很多,在叶音他们聊天的时候,也会跟着说一两句,炎热的酷暑还在继续,军训的口号却越喊越嘹亮,一帮刚刚长大的孩子在一起流汗、一起欢笑、一起唱军歌,感情也越来越好,贝泉泉组织起来的吃饭□□由四个人变成了五个人,只是蒋忆莲一贯都是可怜巴巴的只买一份米饭和一个素菜,贝泉泉和叶音总是会多买一些菜和她分着吃。
军训的最后一天晚上,叶音和贝泉泉还有蒋忆莲一起回到了宿舍,回去之前周明还神秘的告诉贝泉泉,让她们保持电话畅通,问他原因他也不说,只告诉她们,能不能成功还不一定,反正到了晚上就知道了。叶音询问的看向沈安知,沈安知也只是笑笑不说话,夕阳下他俊朗的面容格外好看。
叶音和贝泉泉又把零食拿出来和蒋忆莲分享,三个人坐在孙晴空出来的床上一边聊天一边吃零食,因为是夏天,所以蒋忆莲露在外边的胳膊上和腿上挨过打的痕迹很明显,让人不得不注意,叶音还是忍不住,对蒋忆莲说:“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蒋忆莲摸着自己身上的一块结痂,轻声说:“你是想问我我身上的伤吗?”叶音看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
“被我养母打的,她天天喝酒,喝多了就打我。”蒋忆莲说到这居然笑了笑,慢慢的说。
叶音和贝泉泉这才知道原来蒋忆莲是一个孤儿,当她还是个婴儿时就是被亲生父母丢在在绿化带里,所幸被人发现送去了孤儿院,没有死在路边,那段时间这件事被炒得沸沸扬扬,可是在社会的舆论下和政府的帮助下,大家仍然没有找到蒋忆莲的亲生父母。
蒋忆莲不知道她的亲生父母是谁,甚至连他们是生是死都不知道。直到10岁的时候,蒋忆莲被一个50岁的单身女人领养,那个女人给她起名蒋忆莲。去到新家后她并有没过上想象中的有人疼爱的日子,反而像是从一个深渊掉进了另一个深渊。
养母爱喝酒,每个月拿着500块钱的低保,只要兜里有钱就统统拿去买那种几块钱一瓶的烧酒,喝醉了就打她,还骂她和那个贱人越长越像,蒋忆莲不知道养母口里的“贱人”是谁,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却渐渐明白了养母当初领养她的原因,因为她和那个“贱人”长得像,因为养母打不到那个“贱人”,却可以打到她。所以她一直伤痕累累,她的头发也是养母喝醉后发酒疯,拿剪刀给她剪掉的。
叶音听的心里很难受,贝泉泉更是已经红了眼眶,蒋忆莲却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面无表情的继续说:“以前觉得在孤儿院的日子很难熬,每天看着窗外的叶子被风吹的到处飘,觉得自己也和那些叶子一样没有归处可循,所以每次有人来领养孩子的时候我都非常迫切的希望自己被带走,结果后来真的被人领养了,又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不在乎她打我骂我,我在乎的是她到底有没有一丝把我当成她的家人的感觉,还是只是一个泄愤的工具,每次她打我的时候我就会想到我的亲生父母,我想知道他们如果看见了我现在的样子,他们会不会有一丁点的自责。”
说完蒋忆莲嘲讽的笑了笑:“所以啊,我能做的就只是学习,我希望考去一个离家很远很远的大学,然后出国,再也不回来,把这些事永远忘记......但是时间过得实在太慢了,慢到我觉得我根本熬不到那个时候,慢到我觉得我可以毫不留恋的下一秒就去死。有的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初我没有被人发现,直接死在绿化带里,会不会更轻松些?”
蒋忆莲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转过头看见旁边的两个女孩子眼睛都是红红的,她笑的温柔,伸手轻轻擦去贝泉泉脸上的泪,轻声劝慰她不要哭。叶音这下完全明白了今天中午蒋忆莲的举动,孙晴确实有个好爸爸,和蒋忆莲相比,她们任何一个人都过的很幸福,一想到这里叶音更觉得心里难过,又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