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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涿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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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翠的胡言老鸨自然不会相信,她只对于媚娘房间的客人感兴趣,没交钱就和姑娘睡,她的青楼才不会做那种赔本买卖。
因此她带着四名健壮的打手,怒气冲冲闯入二楼媚娘的房间。一进里面,就看到枕在媚娘膝盖上的公子,白皙如玉的肌肤,眉眼若画,让她积攒的怒气全部消散。
媚娘有点惊讶道:“妈妈,你怎么来了?该不会……相信小翠说得话吧?”
老鸨大约四十出头,粉黛淡抹,眉宇间风情万种,妖娆的身姿配上火红色的衣裙,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成熟女人。她眼波流转,笑容满脸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嘛,既然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小三、小四,我们走。”
“妈妈……”媚娘颇为感动。
诸葛亮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似是微笑,又似嘲讽,总之看得媚娘心里奇怪,低声询问。他又不答,转移话题道:“美人在旁,何必说那些扫兴的话,只需一醉方休。”
媚娘没追问下去,甜甜笑道:“要不奴家来弹琴助兴。”
诸葛亮摇头道:“靡靡之音,不足入耳。”
媚娘有点不高兴,捏着他的鼻子道:“公子瞧不起靡靡之音,那就教教奴家何音能入你的耳朵。”
诸葛亮直起身子,目光一扫屋内,大步走到放置古琴的桌前,坐下身子,刚要伸手抚琴。
忽听楼下传来喧闹之声,愈来愈近。
“苏爷,媚娘真的有客人,要不我让红娘、云娘陪你们?”
“哼,我们兄弟每次来都是媚娘作陪,这次也不能例外。”粗犷的声音丝毫不给老鸨面子,伴随着哒哒的脚步声,房间被人粗暴的推开,发出砰地声音。
诸葛亮深吸一口气,十指初动。琴声像是惊雷般炸响,他独坐桌前,却已经不再是一人,仿佛指挥着千军万马冲锋,沙场之音激荡在屋内,措不及防的大汉惊得险些倒地,幸好被同伴扶住。
那人黑脸长须,一双目光炯炯有神,穿着绣满图案的锦袍:“《国殇》第一节又名《死战》,故有此千军万马之音,到了《不屈》一节就是悲壮落幕。”
“世平兄不愧是精通乐曲之人,”面目威猛的壮汉瓮声道。
张世平没有应声,迈步进屋,随意找个位置坐下聆听。
高亢地琴声陡然一转,犹如轰鸣而下的瀑布,沙场之音不复存在,像是瓢泼的大雨,将一切血和哀伤都给洗去。
待到曲终之时,听者莫不落泪。
张世平擦了擦眼泪,拍手道:“好、好,公子的琴声实乃张某平生仅见,若是公子不嫌弃的话,这一次就由我做东。”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朋友的美酒、美人的膝盖,总是让人难以拒绝。在下诸葛亮,徐州琅琊人,不知两位尊姓大名?”
“张世平,中山贩马的商人。”
“苏双,同样是马商,先前多有得罪,还望诸葛公子不要见怪。”
诸葛亮摆手道:“若是有三坛美酒的话,我什么都不记得。”
苏双哈哈大笑,转身对老鸨说:“楼内的好酒好菜尽管端上来,再叫几名姑娘作陪。”
老鸨看一场风波化为财运,乐得合不拢嘴,连忙点头,飞一般跑下吩咐。
媚娘走到诸葛亮身旁坐下,为他倒酒,“奴家真是鲁班门前弄斧,伯牙面前弹琴,贻笑大方。”
诸葛亮摇了摇头,饮尽杯中之酒道:“琴终究是小道尔,不足一提。”
张世平听他口吐狂言,也不反感,笑问道:“那对诸葛公子来说,什么能够称得上是大道?”
诸葛亮略一沉吟,又巧妙避开话题道:“两位选在今年贩马恐怕不是好时机。”
苏双、张世平两人果然被话题吸引,苏双性子直,说:“诸葛公子这话说得我不爱听了,我们年年贩马都是这个时候回程,从未发生过什么意外,你凭什么这样说啊?”
诸葛亮不缓不急,将酒杯摆在桌面,伸手一推,酒杯落地。“酒杯放在桌子上不会倒,这是常识。伸手推杯,酒杯落地也是常识。兵祸一起,血流万里,不也是常识吗?”
苏双听得莫名其妙,张世平神色肃穆,弯腰一拜,“求公子指教。”
诸葛亮眼眸一闪,犹豫道:“我倒是想和两位随行,只是,我要去拜访涿郡太守刘虞,恐怕……”
张世平大喜道:“我们兄弟两人也要途经涿郡,正好和诸葛公子同行。”
诸葛亮不在推辞,说出自己的一番见解,让张世平和苏双两人拜服。一顿酒宴过后,两人醉得走不动路,只能在舞女的搀扶下离开房间。
待到人都走光,媚娘轻笑道:“公子你果然很坏,明明想要搭便车,居然还哄骗的人家心甘情愿奉你为上宾。”
本来醉醺醺的他忽然睁开眼睛,手脚张开摆成一个大字,笑道:“你怎么知道?”
媚娘调皮一笑道:“别小瞧女人的直觉,不过我现在才相信你坏透了。”
诸葛亮微微一愣,旋即捧腹大笑,笑得是那么张狂和肆意。
“女人还真是不能轻视,我算是明白了,”他这样说着,脸上笑意渐渐散去,露出安详的睡脸。
次日一早,诸葛亮从睡梦中醒来,一番洗漱,便随张世平和苏双离开。他就像是云一般,你看得见却摸不着,留不住。
至始至终,他连头都没有回过,独留下媚娘痴痴扶门相望。
“一夜风流切莫留情,是我们这一行的规矩,媚娘,你别再看了。”老鸨的声音有点哀愁,目光似乎透过她看着某人,表情难得一见。
媚娘回过神,低声道:“妈妈,我和他并没有一夜风流,昨晚只是盯着他的睡脸看,看了足足一夜。没有说话、没有交流、却觉得一辈子都不会看腻。妈妈你说这是为什么?”
“傻丫头……”老鸨低低说了一句,便离开这里。
“诸葛公子,我看你昨晚和媚娘相谈甚欢,怎么今早离开一句话都不说?”
“久等不知何时会来的人,岂非是一件极为残酷的事情。”
“哈哈……说得也是,诸葛公子看来是一位体贴佳人的谦谦君子啊。”
朝阳之下,苏双和张世平共乘一匹黑马上前,诸葛亮骑着白马在后,一袭白衣飘飘,嘴角含笑。
苏双和张世平两人的商队驻扎在关外,战马五百六十八匹,另有镔铁千斤,金银千两,护卫两百,是一个规模不小的商队。
这些都是张世平和诸葛亮说的,为表示自己的亲近之意。
诸葛亮自然是笑容满脸,和张世平愈发亲近,双方以表字称呼。
中平元年三月二日,冀州张角举旗造反,自称天公将军,聚众百万,席卷天下。一时之间,海内震惊。
三月五日,前往涿县的官道上,诸葛亮、张世平、苏双三人策马并行。沿途可见一些面黄肌瘦的百姓背着包裹行走,荒野之中,他们没有目的,也看不到希望,唯一明白的就是,停下脚步就可能会被卷入战火,然后默默地死去。
诸葛亮看着这幅场面,面无表情,只是握缰的手愈发紧,指甲入肉尚且不知。
尘封许久的回忆,又浮现在脑海之中,让他难以自拔。
张世平笑道:“孔明说的真准,接下来你要怎么做?我们兄弟都听你的。”
苏双附和道:“没错,孔明,你可要给我们指条生路啊。落在反贼的手里,我们哥俩肯定玩完。”
诸葛亮回过神,微微一笑,道:“当然,两位兄长待我甚好,我自然不会隐瞒。此次动乱肯定不会持久,若是想要作壁上观的话,只需在涿县静等,少则数月,多则一年,就可以平安无事。”
“这……此番反贼声势浩大,据说兵力多达百万之众,恐怕没那么容易剿灭吧。”张世平有点狐疑,担心诸葛亮是随意搪塞。
他不以为意,继续道:“汉室衰弱在于政事,而在军事上,大汉名将如云,南北两军都是以一当十的强兵,凉、幽、并三州也有强军。反观贼寇,除张角三兄弟外,大都是目光短浅之辈,且分散甚广。纵使能一时得利,也逃避不了落败的下场。”
两人听他这样一说,方才安心,继续谈天说地。
有句话诸葛亮没有说出,那就是平定黄巾,天下也不会安定下来,当然,这些没必要告诉两人。
再行三里,涿县县城已经展露在众人眼前,县城高三丈、长百丈,城门左侧空地,不知为何聚集着许多百姓。
走近一点,能够听到百姓们议论的声音,蛾贼、太守令之类的。
诸葛亮有点好奇,驱马上前。
张世平要安排商队,担心他有什么危险,便让苏双领两人跟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