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断桥初遇2 ...
-
他看看船舱过道内两个面对面的位子，其中一个座位上的垫子有些压痕，显得随意而凌乱，他指指对面的，那个不凌乱的那个垫子，客气道：“小生坐这里，可以吗?”他说这话时看得是小青，问得分明是我。
小青不知所以然，满面春风，似祸国的妖姬，应了句，“随您坐。”
他又看向我，我侧动下颚，微不可见的，点头默许了。他明明知道的，适才我看他时，是坐在那里的。他偏要坐我的垫子。其心，昭然若揭。
许仙不再说话，小青找不到话头，船舱里静的过分。你瞧，蛇与人能有什么共同语言呢?
果然如许仙所说，雨势越来越大了。豆大的雨水好似珍珠在湖面上乱蹦乱跳，如诗中所写“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冰凉的雨水不时随这春风，似上好的绸缎滑进船舱中，滴在脸上。我依在窗边看着，有些斜雨密如瀑布之感。
“公子！”小青喊了一声。我想她找到话题了。
“嗯?”
“你......是哪里人氏啊?”我一听，撇撇嘴，暗道：真是老套的搭讪方式，还以为有什么新鲜的呢，果然，对小青不应有太大的指望。
许仙淡淡一笑，娴熟地回了，“我姓许名仙字汉文，祖籍钱塘清波门。”
小青自作主张，“是吗?我们家也就在那里呢！”
许仙听了小青的话，看了看小青张牙舞爪的样子，了然一笑，转头看我的同时转了话题，“你们是姊妹吗?”
“是。”我说。小青当然是我的妹妹，我爱她之心，无足言表。
“姑娘可否告知芳名?”
我急了，总不能告诉他我叫“白蛇”吧！吓死了他，我就完了！
我搪塞他，“我姓白。”
他不依不饶，“白姑娘，姓甚名谁，如今我知道了你的姓，却不知你的名是?”
“......是......真。”我随口胡说，意图含糊过关。
“素质?白素贞吗?”他拍拍衣服下摆处，声音带着独有的轻柔。
我连忙点头。
“真好听，”他说，声音细细的，细到仿若一缕清香，可以嗅进鼻子里，经过肺腑，随血液漫流经由全身，沁人心脾，酥软身心，“我今年二十，不知姑娘年芳几何?”
按理说，他这么问，要是换一个人来说，可能会很突兀，甚至尴尬。可他却偏偏显得极其自然，好像不过是礼数，随口一问，并不惹人生厌。
说多错多，我不想骗他。
小青是知道我的年龄的。此刻的她，面上带笑，倚在对面的窗子上，调转了半个身子，咽了咽唾沫，很是热络地，似是无心又随意地插了嘴，“我姊姊今年一千三百二十六岁。”
许仙初听有几分讶异，随后盯着小青的笑容不放，好像能从这天真的笑容里看出什么来，他墨黑的眼珠子一转，笃定地道：“姑娘说笑了，想来白姑娘今年二十六岁吧。”
我清嗓子似得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单音节的声——嗯。
他拉住我，手指修长白皙。我愣神了，恍恍然，站在窗畔的我已端坐在他身侧。
近距离地看他，肤色透明到可以看到细细的，隐藏在表皮之下的，鲜红的脉络。他侧过头，我的脸就隔着一层薄薄的空气，“窝”在了他发红的，透着清香的脖颈处。
余光中得见，小青正识时务地装作在看窗外的风景。
我心下一动，小青竟是同意的吗?邪念也就没了压制的东西，如雨后破了薄膜的竹笋蹭蹭蹭地冒了出来。
法海，你不要我，自有人要我；你不爱我，自有人爱我。我白蛇也不是非你不可的。
我故意动动身子，嘴唇擦过他敏感的脖子。
他低哑地喊了一声，就在我耳边，使人心底平白浮起一阵凄迷的荡漾。
“公子，你怎么了?”我逗弄他，将手缠上他的胸。
“没什么。”他慌忙离了我的身，眼珠子四下乱瞟，不知到该看向何方。
我心下不屑，许仙，这点，就受不住了吗?还敢调戏于我?现在知道正襟危坐了，装什么正人君子?
待船行至一处，许仙看看岸上的景物，出了声，“船家，可是到了清波门?”
“是啊，公子，你要下船了吗?”船家的声音传来。
“嗯。”许仙道了声。
唉，明明清楚清波门已到，非要装出不知晓的模样，再确认一遍。凡人真是可笑！
“公子，你要走了吗?”小青转头，急切问他。
许仙脸上露出了欣喜，但他立时抿唇，压住了，“是的。”
许仙上了跳板，撑开伞，向船舱内打量一番，“白姑娘，你们没有伞吗?”
我点点头，静待下文。
果不其然，许仙爽快大度地来了一句，“我把伞借给你们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我手里接过那把伞。呵，借?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小青入了他的套，“公子，我们怎么把伞还给你啊?”
“明日午时前，我去你们府上取好了。”他优雅地笑笑，转身洒脱离去。
我用胳膊肘戳戳小青，“我们哪来的府邸啊?”
小青大梦初醒，没回答我，冲着许仙愈行愈远的背影喊道：“喂！清波门双茶巷！财神庙对面的大红门墙，墙外有对石狮子的就是！”
许仙没有回头，我想，他是听见了的，他的脸上一定又是笑容——了然的笑容。
及至许仙的身形在烟柳中化为小黑点，小青与我对看一眼。
我先她一步，试探性地开了口，“小青，他喜欢我。”
“嗯，姊姊，要不让他做我的姐夫吧！”
我凝神观察小青，还是那张天真烂漫的脸，与往常并无变化，“你不是喜欢他吗?”
“他长得好看，我当然喜欢。”
“是吗?我看你，怕是被他迷住了！对他殷勤得很呢！”
看见她的脸红了，我不知道什么词能描述我的心境，是失落，雀跃，又或是放心，忐忑?
“我这不是想让他做我姐夫嘛！才对他好的。”
看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断桥初遇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