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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死生之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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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后。
“你知道‘它’对于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老者指了指君沐华手中的云纹令鉴,眼里依旧泛着激越的光以及压抑不住地想要去触摸的冲动。
“它——”君沐华原本只想着,它或许是可以暂时保住她性命的东西,但此时一见老者的神情,她又突然意识到,她身上的这块云纹令鉴此时不仅仅是她的保命符,也让她成了所有人最大的目标,无论他的目的是秘术之钥,还是想得到秘术。只需对付她一个人,这两件东西,就可以唾手可得。
“我明白。”君沐华真诚地看向老者。她想,若不是老者现在提醒她,她很有可能的确会忽略刚才想到的那一点。
“不,你还没有明白。”老者突然脸色一变,郑重地摇了摇头。
“我——”
“但我想,你很快就会明白更多。”
伴随着老者话音的落下,一瞬间,君沐华只觉老者的脸和人似乎都在快速地从她眼前消失,老者沿着那条晶莹的海上之梯在快速后退,然后很快便消失在了淡漠的云雾之后。在她眼前,不,或者说是她的四周,取而代之的是五个着同样灰衣灰袍的老者,他们神情冷漠地看着她,并且在她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就已经包围住了她。
一瞬间,君沐华所面临的情况便变了。
而且,对于这样的围攻,君沐华并不陌生。
在大瀚,某处的深夜密林,永夜城对她的截杀,第一次,她感觉到了被虽被夜幕遮挡却仿佛无处不在的杀意。
后来,在沥水,她与宁照初遇,却遭遇了宗正瀚派出的亲卫队“赤影”的围杀,那些干瘪如怪尸般从水中爬出的影子,那时,她同样也从那些麻木的眼里看到了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意。
接着,是瀚都郊外,“隐铩”欲再次置她于死地,围杀不成,后更试图运用火药让她彻底消失。后来,君沐华才知,那是“隐铩”的一次愤怒之举,也是对丰华阑行为的一次反击。
那些人,其时,都能让她感觉到明显的杀意。
但这些人,显然不同。现在围住她的这些人,她从他们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的气息,哪怕是那丝属于人的气息,似乎都若有若无。他们似乎像浮在半空的一片云,也像突然而至的一阵风,他们带给君沐华的感觉太不真切,太过缥缈,就像如今身处的这个空间。比起刚才的老者,他们显然更加不像真实的人。他们的出现,也更像一个谜。
“诸位,”君沐华斟酌着开口,“为我而来?”
即便这句话可能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但君沐华还是要说,也必须说。她需要,哪怕只是片刻的时间,让自己的脑子想想该如何应对,这些可能是她最难以应对的对手。
五位灰衣老者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他们的眼睛也依然如黑洞般冷漠,全神贯注近乎刁钻地看着君沐华。
君沐华没有再说话,并非她不想再说,而是她已不能再说。因为她的对手不想说话,所以,他们也没有再给予君沐华任何侥幸的时间。
这便是生与死和她的距离吗?
凝神之际,君沐华脑中突然快速闪过不久前那个老者对她所说过的话。
原来当真如此近。
君沐华略带无奈与嘲讽地想。
——
“你,怎么了?”
沉茗看着突然奔出小亭的丰华阑。他想,他没错过丰华阑眼中霎时闪过的惊惧。
“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丰华阑回身看向沉茗,眼底的那一丝惶惑和不确定就这样完全映入了沉茗眼中。沉茗立即奔向亭外,看见自万仞之山而下那熟悉的海上之桥,“你察觉到了什么?”
“我……觉得,她来了。”似乎只要与君沐华相关,丰华阑就会变得小心翼翼,变得不敢确定。
她?
沉茗心中先是一喜,接着话音同样也沉了下来,“她来了?”
她怎么来的?
她现在在哪里?
她现在遭遇了什么事吗?
……
沉茗脑中闪过无数的疑问。
“沉茗,我感觉……”丰华阑再次迟疑了,“我感觉,她真的来了,现在,或许就在那个圆台。”
丰华阑伸手向前,似乎想抓住什么。然他又怎么会不知什么都抓不住,所以,最后,丰华阑只好怅然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怅然地看着自己的手心,怅然地看着有什么似乎在无声地飘走。
沉茗的目光顺着他的手渐渐放远,即使极目眺望,这里也根本见不到海上之桥的尽头,犹记得,他上次不知花了多长时间才到达桥尽头的圆台,沐华真的来了?她真的就在那里吗?
如果——
突然之间,沉茗心里浮起了一丝窒息般的紧迫,“我们现在马上去——”
“你们不能去!”
森老再次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丰华阑和沉茗面前。
“而且,直到一切结束,你们都不能干涉。”
森老依旧是那一副笑意深深的模样,但语气中的决绝意味也不容置疑。他站在丰华阑与沉茗面前,眯着眼看着二人,似乎相当好奇二人到底会作出什么样的决定。
“来的是谁?”
问话的人是沉茗。他的语气虽平稳,但话语之间,却仍然能够让人感觉到他此时心底的冲动。
“是他们?”丰华阑却问。
森老道:“是他们。”
他们是谁?
沉茗的目光再次在森老与丰华阑之间逡巡起来。
“你应该想到了,顾修宜无法来这里。所以,他们来了。”森老道。
“所以,你才拦住我们?”
沉茗心中似乎隐约知道了来的人是谁,也明白了森老拦住他们的原因。
“无论我拦与不拦,你们现在都干涉不了。”森老悠悠看了一眼沉茗,“因为你们现在肯定到不了那个地方,也靠近不了那个地方。”
森老虽然这样说,然而沉茗分明觉得,森老看他那一眼,眼中意味似乎不尽如此。那一眼中,似乎既包含了一点长者的笃厚,也包含了另一些他没读懂的意思。沉茗陷入了自己的思索中。也因此,沉茗并没有发现此时丰华阑同样也悠悠看了他一眼,而且丰华阑的目光和森老很相似。其中满溢的是,拳拳的爱护。
这么说,如今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所有的一切,都需要她一个人去应对吗?
丰华阑朝远方看不见的海之中心沉默地看了一会儿,突然问:“既然如此,那么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问前辈。”
森老饶有兴偿致地看着丰华阑,“什么问题?”
“前辈是否知道这您所说的‘一切结束’将会是什么时候?”
丰华阑不知道森老话中具体所指,但他可以猜想,森老所说的“直到一切结束”或许不单单指的是他们现在无法干涉君沐华的事,或许也还包括他们无法干涉齐夬、白泱、师父与永夜城主之间的事。不管这两件事的最终结果如何,也不管最后是否有人出事,出事的人是否是他们所关心的人,只要永夜城与东缈岛不罢手,那么,他们就无法干涉。
“我不知道。”
森老虽然笑得有所迟疑,但他脸上仍然堆满了笑。
森老的答案虽的确不能让人满意,但却也在丰华阑的预料之中。只不过——
“前辈,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沉茗的话让丰华阑暂时放弃了深想,他看着沉茗,看着沉茗眼底闪烁不停的光,不由眉目一紧,缓缓垂下自己的眼睫。
“前辈,我不知那是否也意味着——如果我们想要干涉的话,是否必须先过眼前的您这一关?”沉茗表情郑重,眉目沉凝,他看着森老,仿佛终于找回了平日的从容与平静,“您拦我们,自然无不可;但我们同样也可以向您挑战,我认为,这样也无不可。”
“的确。”
森老只回了沉茗两个字,而且是意义并不明朗的两个字。
但这两个字,对于沉茗来说,已经足够。
接着,沉茗和森老同时将目光看向丰华阑。那么,现在的关键显然就只剩下丰华阑了。
如果丰华阑不同意或者不答应……纵然沉茗猜想丰华阑早在他开口之前可能就已经猜到了,因为沉茗注意到了丰华阑的目光,但此时此刻,他依然不敢深想,也不敢向丰华阑要求什么。
而森老看向丰华阑的目光里,更多地却是暗暗在翻涌的兴奋与兴味。他实在太想知道为什么沉沅会让丰华阑成为他唯一的徒弟,他也实在太想知道这位名声甚至盖过了永夜城主的少年英才到底有着怎样让人震撼的才能,他更想知道真正的丰华阑……
“我知道,她向来希望能够主宰自己的事。” 在两人火热得有些炙烈的目光中,丰华阑不紧不慢地笑了笑,然后才接着道:“而且她也不希望别人插手或者干涉她的事。她的事,她认为就该自己解决。但我想,这一回,我可能无法同意。”
丰华阑的声音轻浅且从容,一如他始终让人看不透的外表。谁也不知道在他矜持优雅的外表之下,他真正的内心到底如何,又有谁才能真正去触摸他的心。
沉茗不会这样想。
君沐华也不会这样想。
因为他们都知道,无论怎样,每个人始终都是不同的个体。任何人之间,都必须存在距离。
但丰会阑多奢望,至少有一刻,君沐华会这样想,会想要启开他的心门,会想要触摸他的心。因为只要心中有了她,他的心才会真正无畏,他也才会变得真正无畏。
就像此刻。
他与沉茗终于也站到了森老的对面。
——
一叶岛上,君沐华的消失所引发的涟漪无声地在每个人心中翻荡。不管是那些曾经的确在一叶岛见到过君沐华的人,还是那些依旧隐藏在一叶岛上某处的人。
有些人可能知道君沐华到底去了哪里,但他们也没办法跨越那“一步之遥”,如顾修宜,如闻人越,如携伤而至的即明;
有些人或许心中有所猜想,但他们并不确定,也不会妄动,如迟了一步赶到的秋自照和秋泓,如宁照,如霍珺,如宗正瀚,如顾攸景;
有些人于此则完全一片茫然,他们之所以来到一叶岛,完全不过是凭着内心意愿的驱使,如齐萦,如乐泠,如祁熠;
有些人,君沐华见到了;还有些人,君沐华没有见到。有些人担忧君沐华的消失,有些人却更多地揣测着君沐华消失的原因。
所有人都知道君沐华的消失并不简单,所有人也都在等待着某个人或某件事来打破诡异的平静。
但他们却都忽略了真正看见了君沐华消失的那两人。
燕归听说君沐华此前曾埋首书库,于是她也一头扎进了书库,几乎完全不再曾现身于人前。
而角羽,依然在所有人的视线之外。很少有人会偶尔想起他,或者投注一定的精力去观察他;也很少有人想起他与君沐华的相交;还有更少的人,似乎都不记得他也来了一叶岛。
或许唯一的例外,是宁照。
宁照无法找到角羽,于是她到书库找到了燕归。
燕归虽然不认识宁照,但她既然曾经身为女官,自然知道弥海洛川公主只有一女;同样地,宁照虽然也不认识燕归,但燕归女官之名响彻临渊,她自然也有所耳闻。
“那晚,我看见你和角羽在沙滩徘徊。”
这是宁照对燕归所说的第一句话,也是一句有着强烈暗示意义的话。
燕归挑挑眉,道:“哦,你瞥见了?”
但可惜,你还是错过了。不然,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面前?燕归淡淡地想着,淡淡地看着。
“我看见了。想来你与他应该是旧识。”
“我们……”燕归故意停了停,若有所思地看着宁照,道:“的确是旧识。两年前,在忻宁,我们就已相识。”
宁照没有躲闪燕归的目光,只道:“看来这就是你们那晚深夜在沙滩徘徊的原因。”
燕归敛眉,微笑道:“不错。”
“那个时候,你们为什么会在那里?”
燕归眉间闪过一抹难色,却还是笑道:“很难说。在上岛之前,我并没想过,会那么快见到角羽。”
是吗?
宁照看着眼前光洁如玉的面孔,“那晚,你们似乎在沙滩徘徊了很久。”事实上,宁照更想说的是,你们似乎在找什么,但刚一触及到燕归的眼睛,她又突然改变了主意。而且,不待燕归回答,宁照又道:“沙滩上,发生过什么?”
“你为什么这么问?”燕归原以为那晚她和角羽是唯一察觉的人,可现在看来,宁照只是晚了那么一步。当她和角羽在匆忙奔向沙滩时,宁照必定也在某个方向观察她和角羽,而且时间并不短。
“女官当真打算继续这样与我寒暄吗?”宁照声音虽依旧平静,但却已多了几分沉凉。
燕归反问:“郡主便是这样认为的吗?”
“难道不是?”宁照继续追问。她骨子里虽自傲,但她同样能不动声色地仔细观察。这更是她的自信。虽然燕归看似坦白,却也一直在回避着她的话。她想,燕归所知或许未必比其他人多。尽管那个晚上,她的确与角羽出现在了那个沙滩上。
燕归沉默,含笑盯着宁照仔细看了一会儿,才道:“是。”
“那么,女官请自便。”
宁照的转身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她迈出去的步子也几乎没有任何迟疑。
这只是二人在书库里的一次简短的对话。宁照绝对不会想到,因为她的这一举动,会激起一叶岛上人心的再次无声翻荡,并直接引发了所有人对角羽的关注,或觊觎。
自此之后,宁照再也没有走进过书库;与此相对的是,燕归也也没有再走出过书库。
如此,几天之后。
又是一个夕阳西下、晚霞如火的傍晚。
角羽看着那些他认识的或不认识的人统统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统统出现在了君沐华消失的沙滩上。
“角羽。”
最先走近角羽的是秋泓与秋自照姐弟。自从在苍尔分开之后,秋泓和角羽就没有再见过。秋泓眼中全是压抑不住地喜悦,她真的很久没有见到角羽了,她也真的很想念很想念角羽。如果不是现在这种情境,或许她真的会直接扑进角羽的怀里。
“好久不见。”
角羽看着眼中闪耀着晶莹的光的秋泓,有点目眩,也有点不敢直视。秋泓在他面前,似乎总是这个样子,从来没有变过。她会让他看见最真实的她,但他却不可能让她看见真实的他。无论在谁面前,他似乎都不可能是现在秋泓的这个样子。
“角羽,你怎么了?”秋泓向来敏感,而她在面对角羽时,几乎更加敏感。她很快感觉到了角羽仿佛从心底生发的一丝无奈。
角羽却摇摇头,只道:“我在想,原来你们都来了一叶岛。”
“角羽,我来这里是为了……”
看着角羽突然转向她的眼睛,秋泓发现自己竟无法再说下去了。角羽是否已经明白今天这些人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而在他心中会怎么想她今天和他们一起来的举动?秋泓觉得自己的心如摇摆不定的钟锤,越来越迟疑,也越来越忐忑。
秋自照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难得露出女子怯态的秋泓,她很紧张,她也很不安,她似乎也不知到底该如何应对眼前的男子。因为眼前男子那略带悲怆和穿透的目光似乎紧紧撅住了她,让她突然变得小心翼翼,突然变得不知所措了。
这便是那个神秘的乐师吗?
这便是那个与君沐华同样来历成谜的人吗?
据传,他与君沐华相遇于无垠城,且互引以为知己。
据说,他与沉茗同样相交甚厚,一直居住无垠城城主府中。
据说,他极少涉足临渊,为人冷淡疏离。
据说,他琴艺出众,所奏乐音犹如天籁。
据说,他最近在临渊的踪迹止于苍尔,而后便消失了……
即便在留音阁中,也只有很少关于眼前这个人的的消息。秋自照知道他与秋泓相识于五年前,相识的地方也是无垠城。但之后,秋泓便严禁暗使再将她与角羽相交的事传回留音阁了。原来就是眼前这个浑身充满谜团的男子吗?
秋自照不由再次看了看秋泓。他发现,除了方才的迟疑和小心,秋泓望向角羽的目光里,似乎又多添了一份痛苦与挣扎。
她在痛苦什么?
她在挣扎什么?
这时,却听秋泓又道:“我是为了沐华……”
“我知道。”角羽平静地看了看秋泓,然后突然抬头看向沙滩,“但此刻,你们都是为了我,因为我是最后见到沐华的人。”
此话一出,沙滩上几乎静若无声。
所有人都在看着角羽,所有人也都在暗中想着他说的话。
只有乐泠焦急地奔到角羽面前,也不管角羽是否会真的告诉她,直接问道:“你真的是最后见到她的人吗?她到底怎么样了?可不可以告诉我和祁熠?”
角羽的目光无声扫过乐泠和祁熠,接着他也看到了就站在他们身边的齐萦,只是齐萦身边再也不可能出现成衍,这两个少年成长得实在太快了。与身边年龄相仿的乐泠和祁熠相比,他们就好像被人强行拉入了残酷的世界,所以,早已天真不在。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角羽的话几可谓冷酷,特别是在他刚刚说出所有人的目的之后。
乐泠急忙想要辩解,“我们——”
“他们曾经救过君沐华。”
回答角羽的是终于向前迈了一步的齐萦。她想,这句话,应该足已打消角羽对乐泠和祁熠的所有质疑和怀疑。尽管齐萦知道角羽似乎并不喜欢亲近任何人。
“那你呢?”角羽看着始终不敢正视他的齐萦,“你今天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到这里?想知道沐华的行踪,还是真正担心她?”
“我——”齐萦急忙收住即将冲动说出的话,她低下头,顿了顿,才道:“不配关心担心任何人。我来,是为了另外的人,以及另外的事。”
“是吗?”
那你今天为何会出现在这个沙滩上?
角羽不想撕开任何人的伤口,也不想戳破任何人的心口不一。虽然他并不愿意见到现在这个样子的齐萦,本该是无忧的年纪却早已不可能再无忧的齐萦。
“已经够了吧!”
如果君沐华在此,也许也猜不到在因她而来的这些人中,最先沉不住气的人居然是霍珺!但君沐华或许也会想,这也并不意外。因为霍珺曾经直言,她是最想看到君沐华被毁灭的人,然而,从在穹原起,霍珺一直就被压制不敢做任何针对君沐华的事,如今君沐华又无故消失了,她又怎么能再沉得住气?
“你是谁?”角羽自然不可能认识霍珺,但他也不可能听不出她话中的不怀好意。
“霍珺。”
“我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是谁。”角羽的回答直接且伤人。
“无所谓。”
霍珺如黑洞般深幽的眼仿佛能把所有靠近她的东西都完全吸进去,这样一双眼,与生便带着无比的侵略性;拥有这样一双眼的这个人,同样似乎无时不刻都在挑衅着与之对视的所有人。
“那便无所谓好了。”
角羽不是善人,也不是信人。他也并不喜欢勉强自己。
霍珺却继续道:“不,我的无所谓是有前提的。而且这个前提,你必须配合完成。”
“我可以拒绝。”角羽道。
“你不能拒绝。”
“为什么不可以?难道你的话能代表他们所有人吗?”这个时候,带着点“挺身”意味而出斥责霍珺的人仍然是乐泠。她那轻灵一般的话语如轻风霎时便吹进了沙滩上所有人的心中,“你能代表的只有你自己。而且,我认为,你自恃太高了。你根本不可能强迫这里的任何人。”
“包括你吗?”霍珺不客气反驳道:“你的口气也不小!难道只是因为你是墨族人吗?那你也错了。”
“自然包括我。而且,你……”乐泠本还想再说,但祁熠却突然拉了拉她的胳膊。
乐泠回身环望沙滩,却发现所有的人,包括角羽,此时都已经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同一个地方。那是在沙滩的右侧,那里有一块从小岛延伸出的巨石,此时,巨石上正站着一个修长而张扬的红衣女子。她站在巨石上,居高地看着沙滩上的所有人。
“人们惯会自负,也极其容易被自负害了自己,然后却不知。想不到,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似乎都不缺少这样的人。”
女子云淡风轻地说着看似波澜不惊的话,一举手,一转目,既随意又潇洒,隐隐中却又似乎让不不敢小觑。这样的女子,似乎同消失的那个人有点像,却又不完全像。
“你来干什么?”
却不料,角羽对红衣女子与君沐华的态度却殊异。他略带着点不耐烦地看了看女子,冷声道:“你不是说,等到所有事情即将尘埃落定时,你才会再次现身吗?”
红衣女子相当无辜地笑了笑,“是吗?我等不及了。况且,如果我现在不出现,这些人可不得吃了你。我怎么可能让他们这样对待你?再怎么说,你可是能让我唯一感到亲切的人……”
角羽暗暗瞥了一眼沙滩上的众人,看着仿似浑不在意大笑的红衣女子,道:“你哪只眼睛看到他们想吃了我?”
“都看到了。”红衣女子特意指了指自己的双眼,忽而却视线一转,目光凛冽地扫视过沙滩众人,接着,冲着角羽浅浅一笑,举重若轻地道:“但有我,谁也不可能动得了你。你放心。”
“我并不担忧。”
“但你不是想快点去见君沐华吗?虽然那个人也在那里,肯定不会让人杀了她,但谁知道她会不会受伤。这,难道你也不担忧吗?”
角羽突然沉默了。与此同时,站在角羽近处的秋泓再次敏锐地感觉到了角羽因心动而泄露的那一丝慌张。
“诸位,明白了吗?”红衣女子傲然地看着沙滩众人,“今天,无论你们为了什么目的来找他,也无论你们准备怎样对付他,首先,必须先过我这一关。这不会是他与你们之间的斗争,而是我与你们之间的斗争。”
无论你们是为了君沐华。
也无论你们是为了永夜城、东缈岛,或者丰华阑。
更无论你们最终是否为了秘术,或者秘术之钥。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了角羽。所以,你们的对手,只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