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突然失业 ...
-
那天的太阳有点捉急,像个鸡贼的小偷,时不时从乌云中冒出个鬼鬼祟祟的脑袋,窥探机密。
地面被蒸得闷热异常,行人纷纷汗流浃背,仿佛山雨欲来,却扭扭捏捏,迟迟不肯现身。
钟慧遥甩掉一头闷汗,钻进卫生间整理了两三分钟,才勉强恢复了巅峰颜值的五分之一,冲自己做个“加油!”的鬼脸,便神采飞扬地踏入今天的战场。
刚走进公司,诡异的气氛迅速凝结在眸:同事们异样的目光就像被今天的太阳传染了情绪,隐藏在遮遮掩掩下明目张胆的指指点点,令人分外不爽。
钟慧遥微微迟疑,也随之意识到:丽秋可能出事了。
陈丽秋是钟慧遥的高中同学,也是她在这家公司的引路人。
这两天,钟慧遥时常发觉丽秋神色倦怠,心事重重,甚至还看到她隐藏在平静下湿红的明眸。可关切安慰,丽秋总是摇头拒绝,钟慧遥也不好多问。
如今办公室里沸沸扬扬,前后议论此起彼伏,慧遥飞奔到总经理办公室,看到那把座椅上笑对众人的领导已换做他人,心中最后的希望,也颓然覆灭。
事态失控到这个地步,恐怕丽秋本人都没料到。因为就算是离职,作为德合商贸的总经理,事先不可能一点风儿都没透出来。
慧遥匆忙联系丽秋,却只得到一个没头没尾的忠告,“我走后,你最好也马上离开!”
很快,新官上任,第一把火就烧到了慧遥身上。
抱着私人物品离开,她依旧有些莫名其妙,一不小心就被一辆横冲直撞的豪车惊得飞落一地,车里的司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脾气一冲一冲的。好在副驾上的美女下来诚恳道歉,便也懒得计较。
她捡起物品继续回家,沿途又被急速而来的车轮,甩了一身泥点,对方扬长而去。
她颓然崩溃,就着还没晾干的长椅,一屁股瘫坐上去。而结果,她也不得不夹着看似尿裤子的屁股,在路人偶尔的注视下,仓皇逃回了家门。
回家一通收拾下来,她也被迫调整了情绪:想想当初入职、晋升都少不了丽秋的帮助,可丽秋究竟为什么走她都不清楚,连带着自己也糊里糊涂被炒了鱿鱼!这算什么事!
不过,小道消息很快为她解了惑:富思诚总公司高层最近出现了人事震荡,德合商贸作为富思诚旗下的全资子公司,总经理出事,肯定与集团高层内斗有关,说不定就是个牺牲品。
慧遥叹了口气:这也难怪,丽秋虽然能干,可年纪轻轻就成为富思诚集团子公司的一把手,如果说她在总公司内部没什么靠山,也不太可能。
慧遥对丽秋的处境分外忧心,却怎么也联系不到她。
儿时的玩伴赵延平就宽慰慧遥,“你急也没用,德合商贸虽然赔了你三个月的补偿金,可在江州,那点钱根本撑不了多久。你现在的第一要务是尽快找新工作。至于陈丽秋,想来也只是躲到某个角落透气去了。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没那么脆弱,你就放心吧。”
言简意赅,字字在理,慧遥点头认同,便也暂时放下忧虑。
随后,她又收到了丽秋的信息:“慧遥,我走得太急,出租屋里的东西都不要了。我已经跟房东说好了,你去找房东拿钥匙,捡些能用的都拿走吧。”
慧遥内心咯噔下沉,“丽秋,你是不再回来了吗?”
许久,那边才回复两个字,“再见!”
慧遥再想多说,那边却再也没有回复了,只能先去丽秋那儿随便收拾一下,而后拖着沉重的生活用品回家。
黄昏时分,经过一段暗窄的小路,一阵嘈杂声入侵神经线。
转过弯道,慧遥远远就看见一个凶神恶煞的暴徒抡着没轻没重的棍棒,暴打一个头套布袋,缩成一团,痛哭叫喊的可怜虫。
她不敢逞强,却也做不到没心没肺地走开,就叫来一边的巡警救下了那个人。
这才发现,这个被揍得不省人事的可怜虫,竟然是黄一迪。
对于黄一迪,慧遥原本没多少印象,只知道他是富思诚集团总公司的一个重要领导,曾经以副总的身份下来督察过一两次,见面也不过是一些客气话,并没有什么深交。
现在,他突然在丽秋家附近被人暴打,也不知道跟丽秋的事有没有关系。
慧遥原想借机询问黄一迪,却因他受伤过重,总没机会见到。
很快,富思诚集团也派人来医院查看黄一迪的伤势,见到慧遥也客客气气地表达了谢意,却不动声色地将慧遥与前来调查案情的警察隔开。
等对方虚与委蛇地打发走了警察,这才对慧遥露出了獠牙,不断地威逼利诱,要她说出打人者的样貌。
慧遥对此心有顾虑,而当时天黑丛深,她也确实没看清那人的脸。
对方似乎看出了什么,又笑眯眯地宽慰她,“钟小姐不用怕,我是一迪的叔叔马伟,只是想跟他讨回公道。整个富思诚都知道我很疼爱他,不会任由他被人欺负的。”
慧遥心中暗白:我是子公司的人(还是已经被炒了鱿鱼的),哪里知道你们总公司集团的弯弯道道。嘴上也是实话实说,“我当时也很害怕,那地方又隐秘,实在没看清。”
马伟不肯罢休,又是大棒又是蜜枣一连串的攻击,慧遥只能大概说了一下身形,高低,胖瘦,别的就再没有有用的信息了。
马伟虽有些失望,却还是塞了慧遥两个大红包,嘱咐她想起什么随时联系。
慧遥心中不安,转身便又去找赵延平询问黄一迪的伤势。
赵延平是市二医院的实习外科医生,他的回答却令整件事更加扑朔迷离,“黄一迪,他伤的还真不轻,要不是及时治疗,以后可能会残废。”
“这么严重!”
“可不是,不过,也是他咎由自取。”延平顿了顿道,嘴角勾出一缕事不关己的好笑,“酒这东西,真不敢多喝。喝多了就坏事。”他环顾四周后,对摸不着头脑的慧遥悄悄耳语道,“这黄一迪虽然也算是个高富帅,不过你就别在他身上多想了。我昨天看诊时无意中听见,他昨天酒壮怂人胆,跑去调戏人家慕家千金慕清雯,这才躺在这儿的。虽然对方出手是重了点,不过也是他自己丢人。所以,连警察都给打发走了。”
“哦?”慧遥迷惑道,“警察被打发走了,是不再来了啊?”
“对啊,我听那个给黄一迪办住院手续的人说是私人恩怨,打算私了。”
慧遥摩挲着手中的两个大红包,“那马伟怎么还一天到晚地还缠着我,非要我说一点打人者的样貌信息呢?他到底是知道对方是谁,还是不知道啊?”
延平笑笑,“管他呢,总归跟你没关系。”他指了指那两个大红包,“他给了多少谢礼啊?你最近虽然倒霉,但财运还是不错的。”
慧遥嘴角一歪,“不知道,回去数吧。”
——
看过黄一迪的伤势,马伟跟随黄利耀一同走出病房,在一边沙发前安然入座。
黄利耀婆娑手边的戒指,“查的怎么样了?”
马伟回道,“当天给一迪灌酒,还怂恿他去调戏慕清雯的有三四个,可敢背地里对一迪下黑手的,就没几个了。根据钟慧遥说的高低胖瘦以及跟孔家的厉害关系,我推测,就是这个胡嘉。”
“胡嘉?”黄利耀细品这个名字,双眸发寒,“是孔诚身边的?”
“就是他,”马伟轻蔑一笑,“一天到晚忙着拍孔诚的马屁,听说最近还欠了一笔赌债。这赌徒为了钱,可是什么都敢干的。遗憾的是,这件事就算是孔诚的意思,我们也没证据。那个钟慧遥压根就没看清是谁,我看她也不像是会为了钱作伪证的人。所以,他们一口咬定这是慕家人干的,我们也——”
“谁说需要她做伪证了。”黄利耀抚了抚满是寒光的镜框,“一迪到底没死没残,就算那钟慧遥看清了是谁,也不见得能把孔诚怎么样。这件事,必得要闹大些,才好看。”
马伟会意,随即起身,“我明白,马上去安排!”
——
慧遥原本想趁着空闲去找新工作,可马伟这几天总是阴魂不散地纠缠她,即便她一再表示是真的没看清,不知道是谁。
对方也不生气,十分和蔼耐心地跟她扯一些有的没的,然后温和地送她回家。
慧遥心中直犯嘀咕,“这家伙,喉咙里卖得什么药!”
后来,马伟似乎终于放弃了,直接银行转账二十万过来,说是致谢,也是表达歉意。
一笔横财飞来,慧遥一时愣神,幽幽地回到家,望着之前那两个大红包和最新的银行到账信息,心中莫名地不安。
母亲过来提醒她,“早上来个你的包裹。”
慧遥机械地“嗯”了一声,瞄了那个包裹一眼,便拿起剪刀拆看,竟又是红彤彤的一包钞票,不多不少,正好十万。
母亲瞧见那钞票也是大吃一惊,“哪儿来这么多钱?”
慧遥心中各种猜想,迅速查看包裹表面,却没有找到任何邮寄信息,连忙问,“妈,这是谁送来的?”
母亲困惑地摇摇头,“不知道啊。早上有人敲门,我去开门不见人,就看见地上这个包裹。上面有写你的名字,我就以为是那送快递的赶时间,就给收下了。怎么会是钱啊!”
慧遥提起那些钱就走,“这钱来历不明,不能收,我送派出所去。”
从派出所出来,慧遥心中依旧忐忑,想起最近一连串的事,总觉得飞来横财必招灾祸。
因而又打电话给马伟,“马先生,我仔细想了一下,那二十万实在贵重,我不能收,还得要还给您,请给我一个您的收款账号。”
马伟推辞了几句,见慧遥依旧坚持,边笑着说,“钟小姐不贪财真是难得,可您要都还回来,我们也在人情上过意不去。这样吧,我请钟小姐吃个饭,当面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