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红月

1、杀

　　看着面前一脸清冷的你，我感到心灰意冷。
　　只要你说一句话，哪怕叫我粉身碎骨，哪怕叫我去死，我也丝毫不会迟疑。
　　但你只是轻轻地推开了我。
　　“以后……我的事情再不与你相干。”你用一如既往的温和语调说着比刺骨寒风还冷冽的绝情话语。
　　“怎么会不相干？！从我们认识的那天起，你我就注定纠缠一辈子！”我大声吼着，吼得比呼啸的风更加大声。
　　看着你的眉慢慢拢紧，我顿时泻了气。
　　好吧，与我不相干。如你所愿。

　　收起了攀附在你臂腕的双手，我用我所有的尊严和坚强扬起了一个比哭泣还落魄的笑容。
　　“遥……”我叹息似地念着你的名字。摸出了随身携带的玉佩塞到了你的手里。
　　“这玉……你老缠我想要讨去……本想在你生辰送你的……”
　　你没有接。玉佩从我的手中直接滑落到了地上，硬生生碎成了几瓣。
　　你似是一惊，可眸色一转面上又是水波不兴。
　　真是好涵养。我暗自佩服着。心中的苦涩更浓。

　　“你还是快走吧。到底正邪不能相容。”你提起了剑虚指着我的胸膛，“柳翠，不要逼我亲自动手杀你。”
　　“……好啊……那你把欠我的东西还来……”我的视线虚浮着，始终不敢正视他的眼。
　　“你只要报上名来。碧某人一定完碧归还。”你似是暗自松了口气。
　　终于能和我撇清关系了……你就这么高兴么？
　　你好狡猾，欠我的怎是能用言语说出的？
　　“你欠我一条命。”明知你白道的身份，还冒着巨大的风险把你藏匿起来。你可知道，要瞒过师兄师弟们一双双算计的眼神耗去了我多少心力？
　　“你欠我一个解释。”你竟然利用我帮你做掩护的时机，弄清了我教的地形。顷刻间，世外桃源般的仙境变成了互相撕杀的修罗场。而你正是这一切幕后的主谋者。
　　“你欠我……”看着地上玉石的碎片，我咬着牙止住了声。又不是女人，干嘛要如此凄凉地哭诉。我竟连自己也瞧不起这样的自己。
　　“……”你默了默声，眼底窜起了暗色的火焰。
　　“欠你的，我已经在那一夜还清了……”你的语气更加冷淡。却让我的心跌入了冰窟。
　　“……原来……我以为你是愿意的……”想起了那一夜的荒唐，我没由来地慌乱起来。努力回忆着那次充满酒香的情事里被遗漏的细节。
　　“愿意？！你以为哪个男人愿意被另一个男人……”你说道此处激动起来，连呼吸也变得混乱。
　　“如果你不是以救命之恩、灭门之痛要挟……你以为我会愿意？！”你的眼睛变得湿湿的，是耻辱、是隐忍、是咬牙切齿的仇恨……
　　“……原来我错了……而且错得离谱……”我惨惨一笑，拾起了玉的碎片。
　　上好的羊脂白玉啊……我叹着，还是把它们强塞进你的手里。粗糙的边缘划伤了你我的手心，血水混在一起把白玉染上了点点猩红。

　　“你……”你一时惊呆了，俊朗的脸上满是诧异的表情。因为我迎上了他虚指我胸口的长剑……
　　“给我玉的人和我说过……玉在人在……我本是不信的……”看着胸口的血也如手心的血一样滴下，我竟觉得解脱般地轻松。
　　“你……你干嘛故意寻死？！”你丢开刺穿我身体的长剑，惊慌失措地把我拥到怀里。
　　“呵……看来你并不是真那么恨我啊……”视线开始模糊，口腔里的血腥味竟是如此强烈。
　　“……该死，止不住血！”你的手颤抖着。不一会，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我的脸颊上。
　　“你说过……要陪我看雪的……”抬眼看着几天来没有收势的雪缓缓飘落，忆起了一时兴起下的约定。
　　“翠，你别说话了……我一定会把你救活的……”你第一主动地吻着我逐渐冰冷的嘴唇。
　　知道受伤会有这么好的效果，我应该先前多划自己几刀。我失笑暗想。
　　不过好可惜，还没细细品味那来之不易的吻我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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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翠，今年也好大的雪呢。想不想看看？”屋内传来遥温和的声音。

　　“夏姐姐~你知道么？今早啊~大少爷又开始发痴病了。”一个侍女打扮的黄衣女子掩嘴而笑，“这个庄里的大少爷奇怪得打紧，平时不见出里屋半步。每逢雪天，就自说自话像唱戏一样。”
　　“小连，你是新进庄的。当然不知道前因后果啦~说起来，大少爷也是痴情得很。可惜啊……若是好人家的女子的话，怕会是人人称羡的好因缘吧……”年长的侍女惋惜中带着神秘。
　　“夏姐姐，别吊小连胃口啦~有话就直说吧。”黄衣侍女娇娇地哀求着。
　　“这话听过也就算了~可别出庄后到处张扬啊。”年长侍女关照着，然后忆道，“那天也是下着这么大的雪，大少爷就这么浑身染血地抱回一个人来。开始我还暗想是哪家姑娘生得如此羞花闭月，细瞧才看清原来是个男子。更不得了的是这个男子竟是白道上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原来老爷是死活不肯收留此人的。可大少爷居然以死相逼！真看不出平时那么温和的大少爷也会有那样激烈的一面……毕竟是庄里的独苗，老爷也就勉强答应了。可也为时以晚……就算神医来了，也只是说那个男子只能以人参等名贵滋补之物续命，但决计是清醒不过来了。自此之后，大少爷就天天守着他……只有在这样的雪天，他才会自说自话地说两句……”
　　“……”黄衣侍女一时语塞。
　　“呐，我去老爷书房一次。你快找些人把院子里的雪扫干净。”许久后，年长的侍女回过了神又开始忙活起来。

　　黄衣侍女远远的又听见大少爷温温的嗓音。
　　“翠，冷么？要不要加件衣裳？算了，还是把炉火添旺点吧……”
　　“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