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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对 他和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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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她是相亲认识的。
接触了不长时间,她就提出了分手。
介绍人问她为什么?她沉默了好久才说,我有一种直觉,觉得如果我和他再一起的话,以后会很难过。
介绍人不由得笑出来,直觉能说明什么?再处处看吧,要是真的觉得不合适,我也不勉强。
他的父母很喜欢她,不断的邀请她去家里做客,因为她年纪虽小气质却沉静,却不像同龄的女孩那样浮躁肤浅。
她去的时候是一个周日的午后,他的父母刻意的说要留她吃晚饭出门卖菜,好让他们单独相处。
他加了一夜的班有些困倦,歉意的说我只打个盹,你先看看电视吧。
她点点头坐到旁边随手拿起一本书静静的看起来。
翻过几页抬头,看见他已经睡着了。
她关掉电视,她为他盖好一床棉被。
蹲到沙发边上凝视着他,他缩在沙发上蜷曲着,睡得像个小狗一样,心里突然跳了起来。
就在那个时候她喜欢上了他。
她从小聪明念书早,大学毕业被招进本市的知名企业很受重用,前途也很光明。
常常接触商场狡诈复杂的她偏爱在大学作讲师的他身上那股干净的气息,想到单纯的他心里就有晴空万里的感觉。
约会时他们总在小区的小花园里,夏天的夜风中弥散着夜来香甜甜的香气。
第一个吻让她迷醉得几乎晕去,原来和喜欢的人接吻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好。
然而自那次以后,她时常做一个梦,梦见她披着大红嫁衣他却没有来,这样的事她经历了三生三世。
当清晨的阳光照着她醒来时,她总用手摸摸枕上的湿湿的泪痕,然后取出备好的枕巾盖掩好。
夜晚柔和的路灯将他和她牵手漫步的影子环上光晕,他听了她的话觉得不过是少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伤春悲秋。
一次洽谈会后,老总将她叫到办公室,告诉她昨天那个客户是一个年轻有为的世家子弟,想和她单独会面。
她有礼却坦白的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老总不屑的,一个教书的,有什么前途最多也不过评上一个教授罢了。
一向沉着的她顶撞起来,我就喜欢教书的。
三天以后,她拿着一纸解聘书和遣散费走出公司大门,其实她不是不知道忍,只是不由自主的就去为他维护。
他什么也没有问,只抱着她说以后我会保护你,让你每天都笑不会让你哭。
可是这句话却偏偏让她哭了。
她决定考研究生,认真的复习准备和与他约会就是生活的全部。
离研考还有两个月了,她报名参加了冲刺班。
上课的地方很远要转两次公车,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下课以后回家路灯已经亮起来。他却从来没有接送过她,她体贴的想他很忙很累。
他终于来接她了,站在公车站台上,告诉他爱上了一个女孩,是他教课那个班里的学生,可是他也爱她,不知道怎么办。
雨丝哗哗的打在地面上,好像她难过的心。
她抬起头,那分手吧。
他突然抱着她泪流出,不,我舍不得你,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要和你分开。
她回抱住他,我也有错,是我太忽略你,如果你确定要和我在一起,那么我们就一起面对吧。
他用力的点头。
有时候人当时说的时候,是真心的,但是时间会向前流淌,心也会改变。
那个女孩是执着的,他却是柔软的。
他会抱着她哭,但是也会抱着那个女孩哭。
他会舍不得她,但是也会舍不得那个女孩。
他会对她说对不起,但是也会对那个女孩说对不起。
他会对她说我不要和你分开,但是也会对那个女孩说我不要和你分开。
而这些她都体贴的隐忍了,那个女孩在他面前是柔弱的,在她面前却是强悍的。
当那女孩傲然的对她说,我没有错我不是第三者的时候,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当女孩在电话里对她细细描述他是如何温柔体贴的时候,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她的考研成绩一塌糊涂,父母责怪她太沉迷于和他的感情,忘了她自己现在连面包钱也没有。
她将成绩单叠成飞机抛进风里,捏着最后的积蓄坐上去西宁的火车又搭车到了拉萨。
大昭寺前下了一场金色的雨,密密的雨线在阳光中如玻璃一般的透明。
她站在雨中张臂转了好大一个圈,心中呐喊,真的,那个梦是真的,我真的有三生三世都没有等到他,没有和他在一起。
好心的喇嘛喂下高烧的她喝了药,她坐在天台上裹着藏袍看着已经落日的青色天空问,人真的有前世今生来世吗?
红红的衣襟飘飞起来,有。
她的发丝在高原的风中拂起,那我可不可以希望以后生生世世都爱他,他也爱我。
回答的话和这片雪域高原一样神秘,人有轮回,当你离开人世的时候,才知道你最希望什么,那时候做的决定才是你心里最肯定想要得到的,佛会听到你最真实的希望。
他抱住回来的她泣不成声,我想你,我爱你。
她的背包靠在墙角,衣服从门口散在地上,昏黄的光线中他看起来那么依赖缠绵她,连混乱后熟睡中都会抱着她不让她离开。
她的下巴抵在他的头上,他的鼻尖在她裸滑的怀里,背脊露在外面。
她为他盖好被子,看着被风吹舞的窗帘,她觉得幸福也不过如此,爱人睡在自己的怀里。
有时候,当你以为握住幸福的时候,其实就是幸福对你最后一次微笑然后就会转身离你而去的时候。
三个人的纠缠持续了三年,她忘记了,大凡一个男人要是有一个女人为他执著疯狂的时候,不动心不感动是很难的,他渐渐的不再回避她接女孩的电话了,他也会对她说其实那个女孩也是很柔弱的人。
她找到了新工作,一份很平常的工作,薪水普通。对三个人的纠缠觉得无力,提出分手,他一次又一次的哭着挽留,她是真的爱他,却不想再痛苦的纠缠了。
狠下心一周不见他,他喝得醉醺醺的倒在冬天的街头,生了一场很重的病,他的父母请她去看看。
看着两个老人花白的头发,她还是去了。
他一把抱住她,别走,和我结婚好不好。
爱他的心从来没有变过,也许人在局中的时候眼睛看到的都是好的一面,或者她的心里其实是明白的,不舍她是因为她是任何一个男人抓牢就不会放手的好妻子人选。
他和那个女孩还未分手但是他明白那个女孩可以爱上别人,而她只会爱他。
女孩终于放弃了,他又茫然若失,发现对那个女孩的思恋和爱超过了对她,自己的妻。
而长时间的乱麻一般的爱情荒芜了他的学术,他不仅没有评上副教授,还被学院委婉的暗示不适合担任教师。
发现他自己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心爱的女孩,没有事业,只有一个曾经以为很适合他的妻。
他开始恨自己心软,明明不喜欢她,为什么要留下她。
又觉得自己付出得太多,结果心爱的女孩怨他,知道真相的父母怨他,可能连越来越沉默的妻也在怨他,他里外都不是人。
她在结婚时看到婚礼上他抱着那个女孩痛哭不已,心便已沉到水底。
努力的做个好妻子。他仍冷漠依旧。
她努力了两年,觉得既然他不快乐,不如彼此分开海阔天空,他脱口而出,你把我最心爱的人挤走了,却又不要我了。
她呆住。
也许没有发现,他对自己当时怎么也不放手的妻是那么的冷淡,他不愿承认自己心里在怨她,都是她爱他让他心软,所以才会有今天的局面。
他辞职经商意外的成功,常常混到天亮才回家。
她默默在家伺候公婆,从不过问他一句,他即使再花天酒地醉得迷迷糊糊却依然能每晚晃进自己的家门。
她每日微笑的为他洗澡换衣,喂汤醒酒。
他睡觉的习惯不好,总会踢开盖在身上的束缚,裸露着身体。她却浅眠易惊,总能立刻发现将他重新覆在温暖之下。
时间就这样在一晚一晚的他踢她盖中悄然留走,她病重,飞快的离世。
临走前,他站在她的病床前,看到他的妻虚弱的绽放着美丽,喉头微紧,你还有什么愿望。
她浅浅一笑,我希望我能睡在一个单人墓里。
他有些滞,好。
他身价千万,多的是女人投怀送抱,独身几乎是不可能的,谁知道将来和他一起白头而终的人是谁,但肯定已不是她。
他再婚,和那个多年前他爱得心痛的女孩重逢结婚,没想到会如此的失望。
旧日的感情迷惑过他的眼睛,使他看不到两人的性格差异如此巨大,他自我安慰婚姻生活本来就平凡宁静,可是归家后没有温暖的小灯下坐在沙发上等候的身影,衣服永远只能穿一次因为没有洗,酒醉后耳边是埋怨的聒噪,曾经轻软热湿的毛巾永远冰冷的挂在架上让他自己去拧。
他开始不断的着凉感冒,没有人在夜里反复的为他盖上温暖的棉被,他常常在夜里被冷醒。
终有一次他忍不住埋怨了两句,结婚两个月的新妻冷笑,难道我不要睡觉了,你要是真爱我,就会为我盖被子,而不是要我为你盖。
他呆了呆,立刻夺门而出。
要是真爱他,就会为他盖被子,原来,他的妻,他曾经的妻那么爱他,这么多年来她夜夜为他盖被的心,被他冷漠的弃在一旁。
他的第二次婚姻只持续了五个月,然后第三次,第四次,终于不再结婚,只是同居。
女伴换了一个又一个,他始终没有找到那个为他盖被的人。
对她的思念却一天比一天深,原来他能每夜归家,都是因为有一个会为他等候的人守在小灯的灯光中,都是因为每晚有一个让他睡得安然为他盖被的人。
时光流逝,白日他看着流云,想着以前和她的每一个片断,以为已经忘记的记忆居然会那么清晰。
坐在她墓前的时间越来越多,却从来没有在梦里和她相见过。
终于也离开人世的站在了茫茫的白雾里,他乞求鬼差让他见见他思念多年的她。
鬼差打量他片刻才道,原来是你,你不会再见到她了,你和她没有见面的缘份了。
他执坳的坚持,不,她说过三生三世都见过我,怎么会和我没有缘份了。
鬼差冷笑,你以为缘份是随便得来的吗,修千年才能共枕也未必有姻缘,你每世负她,她仍执着于你,修了四个千年才求得和你一世姻缘的机会。
她的心痴感动佛制造机缘与她巧遇,她曾希望以后生生世世都可爱你,你也爱她。
佛给她自己选择的机会,当她离开人世的时候,可做决定。她已决定生生世世都不再和你相遇。
他满心冰凉,不会的,她爱我她那么爱我,不会这么做的。
鬼差看他毫不怜悯,她爱你才会坚持到最后,若当时她提出独葬你拒绝,那你们就有机会再续前缘,可惜你当时满腔怨气蒙住了双眼。
将手中铁索一抖,走吧。
他魂魄失落任鬼差引往地府,永远不能和她相遇了?一滴泪滴在三生河水中瞬间不见。
有的人错过了就是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