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缘》莫紫安肴

18、哑

　　那天镇上……
　　那天镇上来了两个人，一个人走在前面另一个人跟在后面，前面的人年轻些，后面的人年老些，前面的人心事重重的样子，后面的人惴惴不安。后面的人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还是没有说，前面的人看着前面的路，但是前面的路越来越宽。
　　他们一言不发的走在一条小道上，车来来往往的在他们两个人的一侧呼啸而过，衣角随着车开过去的风的簌簌发出声音，他们的另一侧是山，平静而安寂。
　　这是小镇上的人第一次看到他们俩，应该是新来的人吧，因为镇上的人从不走那条道，他们觉得每天重复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小镇上也不怎么来新人，但是他们也不会很惊奇，因为不都是人么，聊聊天到时候也都算是镇上的人了，来日方长嘛。小镇上的人看了一眼，然后继续闲聊了起来。
　　小镇上的人发现，他们很少看到他们俩走在一起，即使有也就早上跟晚上，其余的时间也是年长的人独自逛着小镇。但是他们没听过年长的讲过话，日久天长的，他们私下认为年长的不会讲话是个哑巴，但是小镇上的人知道他是从南方过来的，知道他来小镇是工作的，他们还知道年轻的姓邢，年长的姓什么小邢没有讲，他们还知道小邢再找一个人找他最后一个亲人，这些信息他们都是从年轻的人嘴里知道的，但是天天跟在他后面的那个女人小邢没有讲她是谁，但是镇上的人也没也有问，他们在这里这么多年了知道什么是该去问的，什么是不该问的。小邢很会讲话，跟小镇上的人融入的很好，好像为补足跟在他身后的年老的，小邢每次跟镇上的人聊天的时候，年长的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但是即使是这个样子也没有打断小邢讲话，小邢渐渐的好像要成为镇里的人了。顺带着镇上的人看到年长的也总会微微一笑，镇上的人称她为老邢，因为她跟老邢长得有点像，但是小邢不说什么，镇里的人，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总有一天等小邢发现了，等老邢想说了就好了，他们有的是时间。
　　镇上的人跟他们接触了一段时间发现老邢的生活其实很简单，早上送完小邢，中午去菜场或是超市买菜，晚上再接小邢回家，如果遇到下雨天早早的等着小邢，她所有的事情都是围绕的小邢，其余的时候也不怎么出现。
　　后来，小邢说要离开这里了，他说自己回想起了很多事情，决定还是不留在这了，但是他还是会向前看去寻找他的亲人的，老邢抬头看了看小邢，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终究还是没有说。
　　那天走的时候，单单只有小邢。而那天是个难得太阳光透的进来的，小镇上的人看见小邢走过那个小道，与来时不一样，那天小道上没有车也没有风就是非常的祥和安静，小邢在前面走着，老邢在后面跟着，但是老邢的脸上是开心的。小邢走出了小道，走在阳光下，老邢不能走出去，她看着小邢的背影在小道的尽头。老邢看着小邢的背影消失，然后也慢慢走回去了。
　　再后来镇里话家常的时候，有谈论到他们，他们说，在小邢的回忆里那时候小邢刚刚创办公司，日夜颠倒，饭都不怎么吃，他的亲人看不过去了，就跟着小邢一起，他的亲人租一间房子小邢租一间房子。起初小邢并不是很愿意老邢去的，因为他的亲人不会讲普通话，科技类的产品也不会用，小邢有点担心。但是他的亲人坚持自己一定要来，当听到他的亲人要来的时候，小邢自己心里其实是觉得踏实多了，在某些时刻小邢也还是个孩子，其实他也希望有人能陪他。
　　小邢带着老邢熟悉了一下租的地方跟他办公的地方，小邢租的地方离办公的地方不远，就一条道，一边靠山一边是马路，小道很窄，仅容一人通过。小邢还带着他的亲人去了菜场，坐车到了超市，即使道路很宽，但是他们还是像走在那个去办公的那个小道一样，一人前一人后。小邢说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面，他的早中晚吃的很好，但是他不敢想。也是在那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小邢说由于压力他不能回头，他的全部身家都在办公的公司里面了，他只能往前冲，他相信马上就是黎明了，他不想倒在黎明来临前的夜晚。
　　那段时间每天早上他的亲人送小邢去办公，就在那个窄窄的小道上，小邢走在前面，他的亲人走在后面，无论怎么样他的亲人从不缺席小邢走的那条道，至少那时候是这样的。
　　在那段时间小邢的心里其实不好受，压力太大了，无处宣泄，小邢不怎么讲话，怕一说话就伤到别人。而他的亲人也不讲话就只静静地陪着小邢走那一条路，在送他办公完，他的亲人又独自一人回去。小邢有时候回头，总是看到一副担忧的样子的他的亲人，小邢对她笑了笑然后推门踏入办公，在门的后面看她回去然后再看不见的身影……
　　小邢说他很怀念那样的日子……
　　镇里的人谈论的声音渐渐小了，老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也不知道在后面听了多久。等人散了之后老邢突然喃喃道，我知道的，所以我送他出去了，这不是他该来的地方。
　　而小邢没成为镇里的人，反倒是老邢成为镇里的人，但是成为镇里的那个人，镇里的人不知道她叫什么，还是叫她老邢，她也答应着。
　　小镇上的人又看到老邢站在那个小道上了，她一句话也不说就站在那边。
　　那个小道上还是一面喧嚣一面平静，车来来往往的一面带着风，靠山的那一面安安静静的幽深，小镇的人总说奈何那个小道原名也叫奈何呢……
　　那天……
　　那天镇上来了两个人…
　　一个人在前一个人在后但是他们两个人不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