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话烬暗（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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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苏晨。”
苏晨！心头浓稠的涩意突然上涌，蔓延到鼻头，鼻腔的不适让她不得不将手机拖远。“……我知道。”许祎压低声音。她说完话，就知道他是谁了。低头俯看手机，屏幕上是陌生号码。
果然不是陈宇给她的那一个，她记得她已将那个号码设置成禁止呼入了。
再放回耳边，苏晨的声音忽粗重许多：“……你到底在哪我听不见，你说话声音很小。”
“真的在家。”许祎不知他为何要执意问她在哪，只好又说一遍。
“我不信！”苏晨忽提高声调。“你根本没有在家，对不对！”他语气满是笃定。
可说完，没等许祎回答，就忽尔发笑。
“你，你怎么了？苏晨，你没事吧？！”许祎又惊又怕。
“能有什么事？！！”苏晨顿了顿说：“我在笑我自己。笑我明明知道你在哪儿，竟还是……不死心。许祎，我知道你骗我，我知道！！”他近似绝望地说。
许祎忽有些无所适从，抵住墙，小腿不住抖动。他为什么说她在骗他，也不清楚苏晨说的骗究竟指的是哪个谎言。分手？有男朋友？她只知道，在他眼里，她成了放羊的孩子。
视野忽有些模糊，许祎擦擦眼角说。“如果没有什么事，我要睡……”
“怎么会没有事!”苏晨生硬地打断她，声音断断续续。“怎么会没有事？没事就不能找你了？……你知道我去了哪里吗”他语气又平缓上来。“香港，三亚，还有……我们的天涯海角。一落地，我就去了海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拍日落，然后发给你，问你……愿不愿意让我陪你看……可惜那几日天气不好，太阳就像你一样，一直躲着我。可我坐在那儿看着阴霾霾的天就又在想，你要是太阳就好了，因为便是躲着我，也只是几天，十几天，一个月，几个月，我可以等，断不可能会是……漫长的五年。”
“许祎……云凡今年就可以上市，我会比以前更成功……你，还可以回到我身边……”
“……做情人么？”许祎没来得及感动，心就泛起一阵锥痛。
“我怎么可能这样对你？！！”苏晨厉声说。沉默好一阵儿才压下波动的情绪。他眼里满是涟愁“我怎么这么对你……许祎，我永远不会这样对你。可若是……我告诉你我离婚了，你会……愿意回来么？”
离婚？怎么可能！！手机登时从手里滑出，许祎一时分不清是震惊还是恐慌，只愣愣地看着亮光砰地一声坠到地上。
他……离婚了？！！屏幕碎如龟裂，她脑海都是刺白的光。
大概滑掉过程中触到外放键，苏晨的声音并没有消失。
“……我一直想问你当年为什么要离开我吗如果……我没有受伤，没有退役，你会和我分手吗”
许祎的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身子欠下去，竟想要挂断电话。可那一头，声音仍源源不断地蹦出。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是沈微对不对我知道沈微那时候去找过你，是她逼你的对不对……”
“沈微……”她的手僵在屏幕一指外的上方。
“那段时间沈微找过你，是她……对不对”许祎看不到苏晨说这些话时的苦笑，只能感觉到苏晨的语气总在刻意放轻，有些像小孩子，又有些像哄小孩子，声音那样温柔，又那样小心。
她突然明白了他说这些话的意义。一根无形的针直插到心里。
她没有想到，苏晨会这样做。因为她……离婚!!!这么大的帽子扣在她身上，他有没有想过她大概要愧疚，不安，自责，后悔一辈子。又也许……他就是要她不安……要她愧疚……
夜那样静，又那样可怕，黑色的汪洋将人卷进一不留神就淹没理智。
他问，如果没有受伤，她会不会离开他……大概不会。如果他没有受伤便不会发生那件事，沈微不会千里迢迢从法国赶回来。
“许祎，你知不知道你要了苏晨的命！！苏晨再也不能打网球了，你这下满意了吗!”
她真傻啊，竟天真地相信沈微对苏晨只是纯洁的偶像情谊。直到沈微厉声说出，“许祎，我们二十多年的朋友到此为止！！从今天起，你再也不是我沈微的朋友！！”
如果他没有受伤，可能家中资金断裂的危机还可以修补，不会那么快被沈氏趁虚而入。她可能不会从沈微那里听到那么伤人的话。
“……苏晨的伤病需要大笔的手术费用，而你一无所有，许祎，怎么样，和苏晨分手，彻彻底底地那种，不给他任何希望，最好一辈子不见面，一句话一万!我知道你需要这笔钱……”
这算是逼迫吗
沈微是她最好的朋友，比她大两岁，她出生的时候，她还抱过她……她们的爷爷是好友，她们认识的时间和她的年龄一样长……
沈微大概被气昏了头？！！
而她也被沈微的话吓到了！！
……简直是难以置信！！说这些话的人会是她最好的朋友！！
可翻醒过来，她真是气极，伸手就给了沈微一把掌。
对！！她记得很清楚，她是拒绝了的，言辞喝厉地拒绝了。
只是那时候，心中也早有决断，她要放弃他，彻底放弃。
苏晨……她涩涩地喊他的名字，一声对不起压在喉间，如何都说不出。
对不起……这三个字，在她面前终究是太轻太轻。
但有些话绝非只声音可以传递。她的犹豫，她的勉强，更甚语言。
“许祎，要撇下我去追求你的幸福，你！白日做梦!!”他忽尔恶狠狠地说。
许祎一愣，掌中掐痕一片。盘旋在眼角的泪伺机就掉下来。
她的幸福？
她的幸福……苏晨，离开你，那还有什么幸福可以追逐？
盘旋在眼角的泪伺机就掉下来。
短短几层台阶，仿若隔着世纪。苏晨走下楼，月色竟当空皎好，亮如白昼。
闭上眼，仿若当年的意气犹在，她为他加油，为他送别，为他哭泣的音容就刻在脑海深处，就长在耳后的头发上……
可再睁开，所有的物是只在证明他已失去身边的那个人。
再也无法抑制心底肆意涌起的悲凉，苏晨用仅存的那点卑夷之姿说完最后一句话。
“我以为，我这一生已不能从事自己最喜欢的事，总要留住自己最喜欢的人，我以为，风雨再大，我们仍会在一起，现在想想真觉得是个笑话。”
灯盏映有旧色，榴花断了消息。只是，花开再好，此情再真，他……无法再打动她。
“许祎，我终于后悔遇见你了，不论是现在，还是……过去。”
（上部完）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话烬暗（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