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木桑木桑

21、沉睡

　　这段等待的时间，宋辽即便在很久以后回想起来，仍旧能够切身感觉到当时那种惶惶然的心境。
　　幸而老天待他们不薄。
　　“手术很顺利。”
　　这句话从手术室里疲倦走出的医生嘴里说出，如同天籁。
　　几乎是所有人都两三秒的愣神。
　　“真的？”森妍不确信的重复。
　　“是的，这是病人的意志，他想要活下来。"医生难得有耐心的解释。不用跟他们说手术有多凶险，那个冷峻男人的嘱托。”病人现在已经转到加护病房了，等病人醒过来后你们大家就可以去看他。"
　　“幸好，幸......”林母几乎腿软。
　　宋辽与顾葛相视一笑，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对了，立瑾哥哥呢？”宋辽猛然想到，他让她直接过来这里，自己却径自往另外的方向走去。如果她没有记错，那应该是院长的办公室。
　　“林先生已经走了，手术顺利结束后就走了。”
　　“奇山，你看，那个孩子就是这样看待他的弟弟的。”林母一瞬间又被滔天的怒火蒙蔽双眼。
　　“韩媛，你没听人医生说，立瑾是等手术结束后才走的吗，那孩子这段时间也真是受累了，兴许有别的事情要去处理，注意下，这里是医院。”
　　听到林父这样说，林母的脾气这才稍稍压下。
　　“林叔叔，林阿姨，立瑾哥哥可能是去处理遥欢的事情了。”宋辽不忍心看到那个人竟然这样被误解，忍不住开口辩到。
　　听到她这样说，每个人的心里的触动都是不一样的，大约是感激，大约是歉疚。只是当他们沉浸在术后的喜悦，几乎没有人记得那个失去孩子的苍老女人的悲凉。
　　宋辽这样想着，眼泪就吧嗒落了下来，她慌忙用手揩去。气氛一瞬间凝固。
　　“唉，韩媛，别再说了，到底也是自家孩子，真要弄到不可挽回的那步才后悔吗？”林父沉默片刻开口接到。“辽辽，那孩子，走的安详吗？”
　　安详吗？宋辽仔细回想，应该是吧，不然，他最后那个平和的浅笑是什么？
　　“嗯。”
　　“那就好，终究是我们对不起那孩子，也总得去拜祭拜祭。”
　　宋辽这句话倒是没有再接腔。
　　“好了，林叔叔林阿姨，你们先去酒店休息休息吧，立慎手术已经成功了，后面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暂时这里交给我们吧，一时半会立慎也不会醒，你们二位先把精神养好。”顾葛看看窗外漆黑的夜色，宽慰着说。
　　“是啊，韩媛，咱们先去休息休息吧，让他们年轻人先去盯着吧，不然，咱们身子垮了，谁来照顾立慎啊。”
　　林父认同了顾葛的说法，打断了想要开口的林母，然后就由着顾葛送到医院门口。顾葛刚刚抬手准备打车，就被一辆车子劫住了去路。
　　“林先生，林太太，林总已经为二位定好了酒店，请直接随我来。”精英模样的英俊男人礼貌的打开车门。
　　“是？”
　　“林立瑾先生，我是他的秘书，请上车。”
　　“小葛，你先回去吧。我和你阿姨就先走了。你们虽然年轻也得多注意注意自己身体。”
　　“好，知道的。您路上小心。”
　　等林父林母坐上车子后，顾葛上下打量了下这位秘书。发现实在无法从他脸上些什么，这才退后一步让开路。
　　顾葛在回去的路上还在一直思考这件事情，看来，这位传说中的林立瑾并没有立慎想象中的那样冷漠。而恰恰从他现在做的每件事情来看，都分明是关心。真是个怪人，他想。
　　“顾葛，叔叔阿姨走了吗？”宋辽看到顾葛这么快就回来，有些疑惑的迎上去问。
　　“嗯，是林立瑾叫人来接的。”
　　“立瑾哥哥这段时间真的是很辛苦，不过好在终于可以先将这个大患去了。总归以后不用再这样累了。”
　　顾葛看到宋辽维护其他男人，心里十分不舒服。早些时候因为担心立慎所以没有往心里去。但现在精神一松懈下来，反而觉得有些吃味，连带着脸色都有些不好。
　　宋辽没有留意到，以为他是累到了。就冲他温和的笑笑。
　　“医生现在不准咱们去看立慎，立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在这里干坐着可不行。”顾葛搓了搓手，“走吧，去病房里，好歹里面能暖和点。”
　　“嗯，森妍，走吧。”
　　宋辽拉着森妍的手，这才发现，森妍满手的冷汗，手指冷的像冰。宋辽两只手紧紧握住她的手，摩擦了几下。
　　“没事，辽辽，我刚刚就是太紧张了。过会就好了。”
　　“森妍，你样子不太对，不会是生病了吧？”宋辽担忧的问。走在前面的顾葛听到她这么说，停下脚步走到森妍面前，抬手试了试她的额头。
　　“还好，不烫，先回去休息会，我去给你们再买点吃的吧。”
　　“好，”宋辽应到，“出去注意安全。”
　　顾葛冲她宠溺笑了笑，只嗯了一声就往其他方向走去。
　　这边厢，林立瑾站在加护病房的窗外看着躺在床上安然闭着眼的立慎，兀自出神。身上仍旧是没有脱下的手术服。
　　“辽辽，你说这会不会是梦啊？我觉得好没有实感！”
　　森妍一直到坐在病房里的小沙发上时还处于混沌状态，无法安心只能多次求证。
　　“对，你没有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宋辽蹲在她的面前，仰视着她。森妍真的与以往很不一样，脆弱的几乎不像她。
　　“那就好，辽辽，我有点困。”
　　“等会吃点东西睡吧。”宋辽看看外面，顾葛应该也快要回来了。
　　“嗯。”
　　宋辽这样说着，觉得自己也有点累。于是也坐到了一旁的小沙发上，靠在边上一边应和着森妍的问话一边回顾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她觉得自己脑袋好疼，眼皮很重，快要睁不开来。
　　渐渐地，她听不到说话的声音了。不对，似乎有人跟她说了晚安！
　　顾葛拉开门时，森妍朝他嘘了一声。他扭头一看，宋辽正趴在沙发上睡的香甜。
　　他环顾四周，发觉并没有什么能够遮盖的东西，干脆脱下自己的大衣轻柔地盖在她的身上。
　　然后，他们俩人轻手轻脚的拆开食品袋，小口小口的吃着，喝着。
　　后来，天渐渐地亮了。嗯，是个明媚的白天！

　　宋辽醒来时正好听到嘈杂的声音。她勉强睁开双眼，被太阳光刺的有点疼。身上盖着的外套很熟悉，她知道是顾葛的。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都已经睡过去了。不知道立慎怎么样，她慌忙站起身。将衣服搭在手腕处，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有很多人，顾葛，森妍，还有林父林母以及……
　　“爸，你怎么来了？”宋辽赶忙走到父亲面前，急切的询问。
　　“立慎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爸爸怎么能不来呢。”宋父怜爱的摸摸女儿的头，有些心疼，瘦了！
　　“哦，爸，我没事，立慎哥的手术很成功，很快就会好起来了。”宋辽有些撒娇的说。
　　而头一次看到她如此模样的顾葛有半饷的愣神，但后续竟也温煦的笑了。宋辽听到他的笑声十分不好意思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衣，赶忙将手中的大衣外套交还给他。
　　“顾葛，森妍呢？”宋辽看了一圈没有找到森妍的身影，便贴近顾葛问。
　　“她家里来电话说有点事情，就先回去了。”
　　“是不是很紧急的事情？”宋辽着急的问。要不然以森妍对立慎的在意程度不会抛下这里回去的。
　　“不太清楚，不过森妍走的时候脸色的确不太好。”顾葛斟酌着说完，“不过，森妍叫你不要担心，她说让你好好留意立慎的身体，一旦立慎醒过来要立即电话通知她。”
　　宋辽答应了一声，心里转了一圈也没有想到的可能性，这时候，医生的一句话打断了所有人的谈话。
　　——林先生，林太太，病人生命特征平稳，虽然暂时还没有醒过来，但是现在可以安排探望。
　　林父林母赶忙上前，宋辽一行人相互瞧了瞧，眼睛里都有喜色。
　　宋辽站在玻璃窗外看着林父林母穿着无菌病服跟在医生身后走到立慎的床边，心里涌出一种莫名的担忧。
　　“爸，你也要保重好身体。”宋辽抱住宋父的手臂，语重心长的说。
　　“放心吧，我的傻丫头，爸爸身体好着呢，况且我家女儿这么漂亮，不等到你嫁人，爸爸怎么可能舍得离开你呢。”
　　宋辽把头在父亲的手臂上蹭蹭，紧紧抱住然后安静靠在自家父亲身上一同望着病房里沉睡的立慎。
　　顾葛从没有见过宋辽这幅样子，觉得十分有趣。心里满满的全是她。顾葛发觉自己竟又喜欢她更多一分。
　　看过立慎之后，宋父在和他们一起用过午饭后也就提出要告辞。宋辽虽然不舍，但也明白父亲的性格，不得不送父亲坐在车上，看着车子渐渐远去离开，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