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深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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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萝淡眉微扬，眸中带笑，盈盈似水，流转之间，尽显风华：“大哥为何这般问？”
殷念远只是轻轻摇头，虽俊唇挂笑，却是笑如妖魅，足可魅惑众人心智。
烟萝不禁要万分庆幸，所幸这里没有外人，若让他人了看到眼前之人这远比桃花还要妖魅几分的笑靥，那么他在众人心中的圣人模样怕是要彻底的破灭了吧。不过这笑……还真是麻烦，明明已是心中薄怒扬起，为何还要违心钩唇而笑，而且还要这般的魅惑人心。烟萝无奈，眉心只得渐渐收起。
“你我其实有诸多相通之处，都不会没有目的的掀开一个自己一直想回避的问题。今日寇焱会突然邀你到‘沁芳园’难道不就是为了见他吗？”殷念远不以为然的答道。
要查出寇焱身后的支持的力量并不难，难的是知道孤云扶植寇焱在徐州建立消息网点的意图。因该不会仅仅是他孤云妄图重新打开通向中原的路途吧？若真的是，那么他也就不会给自己留下那么多告之诸人他望月教到此一游的痕迹了。
再者烟萝俨然就是殷念远铜镜中的影子，心性是如此的相同。两人之间往往不需过多的言语便能沟通。只是这个镜中的影子却总会做出诸多让殷念远甚感迷惑的举动。一不小心，殷念远便要被铜镜中的影子骗倒。
烟萝螓首微摇，柔柔一笑，带着几丝戏谑的味儿道：“大哥果真如外人所言，乃当世神人，什么都瞒不过大哥。不过大哥这回去是猜测错了。”
“哦？”竟然不是他。殷念远有些意外。
“来人虽非是他，但好歹也是他的亲信沙穆琦。所以，大哥还是算所言无误。”
“沙穆琦？可当年混入你身边的那个小丫头，沙穆琦？”殷念远凝视着烟萝，若有所思，“她找你不可能只是为同你叙叙当年的主仆情吧？”
烟萝摇头：“当然不是。”
“看来他们望月教又有大麻烦了，是吗？”殷念远敲打着玉扇，眼眸中浓密的笑意让人忽视不得。这会儿他倒是心花儿开了，打从心底高兴了起来。
“大哥似乎对此很是高兴？”烟萝无奈问道。这种幸灾乐祸的表情烟萝不是第一次看到，天下或许也就只有他殷念远一人会这么明显的显现自己的幸灾乐祸。
“那倒也不是。”他虽是笑说，双眸却半眯的看着烟萝，流入出几分犀利，“只是……烟萝对此似乎很在意。”
“大哥说笑。不过若真说不在意，确实是有几分假。只是大哥……”烟萝似乎有所顾忌般，停顿了下，淡眉渐隆，“若此果为真的话，大哥或许对此会比小妹还要来的在意些。”
殷念远这方感觉有些不对劲了起来：“哦？此话怎讲？”
烟萝微微扬唇，眼帘微垂，半低下头从怀中取出一份信件：“这是沙穆琦托我一定要转交于大哥的请托信。”
“请托信？”殷念远狐疑的接过信笺，缓缓拆开。
烟萝点头：“是，据沙穆琦言，这请托信早于四月之前孤云便已准备好了。” 她虽不知里边写些了什么，但既然是孤云求向殷念远的请托，想必也不会是件小事吧。
四个月前便已准备好了？
殷念远眸光悠然加深，迅速的展开信笺，目光快速的扫过信笺上的每一个字。再抬头，便只觉其眸光似如寒潭般幽深阴沉，冷冷的折射出几分冷兵器清冷的光芒。上扬的唇角不觉中挂上了几分怒意，直直抽动。
“大哥？”烟萝不禁有些为他担忧。这样的殷念远是烟萝所不熟悉的，向来自如的笑意不见，阴森森的目光犹如是地狱中爬出的罗刹。
“好样的！敢情所有的阴谋都是冲我而来，竟一个个都将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他怒极反笑，将手中的纸团以掌力分解为一片灰白的粉末，纷纷扬扬的飘落一地。衣袖一挥，大步的向外走去，只留下烟萝一脸的错愕。
“大哥？”她不知里边究竟写的是什么，只能忧心忡忡的看着殷念远迅速远去的背影。蓦然间，烟萝只觉的一阵鼻酸，一种说不出所以然的陌生情感向她卷去，似委屈，似孤独，似无助，似悲愤……她只觉沉甸甸的，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大哥！”烟萝一拔腿，拼命的追赶着那早已不知去向的身影而去。她已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了，直觉就是要跟上殷念远，一定要跟上殷念远。
……
潜伏于花影宫四围的昆山奴们终于在十多天后发现了戈清扬的踪影，可是他们的欢喜并未维持多久，短短半日之时，他们再次失去了戈清扬的踪迹。昆山山主对此倒是不以为意，反倒是命昆山奴们密切注意花影宫的一举一动，就便是夜间一只老鼠闯入也不能放过，似乎他已断定花影宫近期便会有所大动静般。
果于三日后夜间，花影宫内灯影幢幢，剑光闪烁，满是萧杀之气，将一夜的静谧给搅了个粉碎。花影宫的灯盏将银光闪烁的重山门给照应的一片清冷透彻，空旷的山门场上，久久回响的只是一阵阵杀喊声。戈清扬被花影宫门人给包围了个水泄不通，于索谷之间与众人周旋搏战。戈清扬是剑不出鞘，节节退让；花影宫宫人们却是利剑横飞，步步紧逼。
虽称不上是以一敌百，但也相之不远。黑与白的交错，光与影的结合，在剑光摩擦的金色火星之下，在力量之美与纤柔之美的营造下，似乎这般个生死搏杀的场面变成了一场无以伦比的皆妙剑舞了。女子杂乱的杀喊声、刀剑摩擦的“霍霍”声，衣袖划破的“嗞拉”于空洞的夜色中也化为了一曲曲催人魂魄的夜曲。
若非碍于“若无山主口谕，不准妄动，静观其变便可”的喻令，昆山奴们还真想下去好好教训教训那个君子的实在是够虚伪的戈青扬及其那伙聒噪的没有半丝女人性的女人们。但是……还是借着夜色，好好欣赏下边的会战吧。他们只是期待那个号称中原第一杀手的戈清扬很耐打，最起码在山主下令之前还没有一命呜呼。
“让开，不要逼我出剑！”戈清扬挥剑一挡一送，将数十柄利剑振开，冷冷看着如洪水中的浪潮一般，一波接着一波响自己刺杀而来的花影宫宫门人。墨黑的劲衣上早已生出俩三道口子，带着丝丝点点的血腥味。
“你说让开就让开，你当我花影宫是什么，怎容的你再此在此撒野？！”弄花冷冷的盯视着眼前之人，举剑而起，纵身默契十足与其他几位师妹摆阵向戈清扬扑杀了过去。八柄利剑，分八个方向，动作一致的向戈清扬八大要害夺杀而去。这般的熟稔，显然她们为了对付戈清扬而煞费苦心的特意久练这个阵式。
戈清扬见此阵式，心中甚是惊诧，只得沉下心，冷静的对上迎面而来的凌厉剑气。一个仰身倒地，剑鞘脱身而出，带着浑厚的内劲，对上绵绵的剑气，霍霍作响的直向剑阵中心的吟花射去。
他不得不如此，就便是他心中对葬花有再多的承诺于顾忌，他也不得不为自己的性命着想，因为花影宫宫人们刺向自己的剑可是直取要害。
花影宫众人一时不查戈青扬会突然来此一招，剑身出鞘，直袭剑阵中心，竟然有那么一刹那的失措。但也就是这刹那的失措，便将训练多时的剑阵给彻底的破了。八人之中江湖经验甚少的吟花见着突然而来的剑鞘，顿时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是睁大着双眼，就这么提着剑一动不动，束手就擒般的看着它向自己心脏□□来。
“吟花！”飞花大惊，连忙向吟花扑去，挥剑妄图隔开那如火一般烫手的剑鞘。然而她毕竟是功力有限，剑鞘未曾隔开，反倒是自己后背空门大露，直直接上了破势而来的剑鞘。一口浓郁艳红的血破唇而出，喷在吟花雪色的长袍之上。于昏黄的灯光之下，带着墨色，似洁白的宣纸上泼洒出来的一朵墨色牡丹。
“三……三师姐！”吟花慌了，手中利剑咣当掉地，她连忙伸手托住飞花软绵绵的身子，哭叫了起来。
戈清扬见此也是心中微微震撼，只是形势逼他无法作更多的思考，他必须竭尽全力的迎上又一波向自己夺杀而来的众人。
“王八蛋！姑奶奶今夜叫你进的来出不去！”脾气自来极冲的捏花一见飞花重伤，冒然挥剑杀了过去。
“四师妹！”弄花见其如此，心下一紧，也急忙挥剑杀了过去。如四师妹这般毫无章法的打斗定会出事的。
众师姐妹见飞花重伤，心中的怒意早已翻腾了起来，再看弄花挥剑而出了，也急急横剑向前……
“山主有令，速闯重山门！”
一声低沉的喻令于空旷的夜色中响起，一轮轮的传进众人耳中。掩埋于夜色中的昆山奴们瞬时如矫健的猿猴，冲出夜色，直攻山重门。本还在围困戈清扬的宫人们这方猛然大惊，看那不知突然从哪冒出来的昆山奴们，惊慌的拉响铃铛，撞起沉钟。一时间，花影宫中所有门人于四方涌了出来，竟是全给出动了。
夜色漫漫 ，血腥飞速漫延，浸染了整个颤动的空气。
杀戮，似乎就像个永远也停不下来的齿轮，一圈又一圈的毫无疲倦的转动着。
眼见着昆山奴们将所有宫人的目光都掉向了重山门场，顾晖、达木二人这方迅速翻过重山门，攀上思过崖，直闯思过崖崖洞。
只事实多变，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或因隐藏的不够好，在攀上思过崖后不久，他们便被拦守在通往思过崖崖洞的索条处被人发现了，一场搏杀在所难免。为节约时间，两人进行分头行动。达木与十六人缠斗，绊住她们的脚步，而顾晖则是闯入思过崖崖洞，负责将里边关押的葬花救走。但是即便是如此，顾晖还是迷失在宛若九曲迷宫的崖洞之中，左右找不到突破口。
变数，终究非人力所能控制。
“戈清扬，你什么意思？！”看着这些突然多出的黑衣人，弄花手中利剑再也没有丝毫的顾忌，剑剑直指戈清扬的要害。
戈清扬也根本不知这些黑衣人是打从哪来的，只得回剑将弄花的利剑送走，冷漠的双眼也因此更加的暗沉了起来。猛然之间，似如思索到什么般，暗叫了声：“不好，心儿有危险。”急急撩开数柄向自己驾来的利剑，妄图冲出重围，闯过重山门。
心儿有危险？弄花听到了，虽并不是很清晰。心儿，她知道是大师姐的小名，师傅与大师姐独处时便会这般称呼大师姐。她有些震惊的迎向戈清扬那双满是担忧与焦虑的双眸，一股说不出的震撼之感迅速的涌了上来，不由的跟着戈青扬，转头看向思过崖的方向。然而重山门的阻隔，她什么也看不见，更是什么也听不到，因为场上满是搏杀声。
或许是因为心中大过忧虑，故而没预防到左后侧刺杀过来的吟花。一柄利剑，直直插入戈清扬的左肩胛骨中。众人甚至听到的冷兵器与胛骨的摩擦声，不是脆脆的声响，而是磨人心肺的沉闷声响。只是顷刻之间，戈清扬左肩上已染上了一团团盛开的木棉花，红艳艳的，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儿。
“戈……”弄花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感受，满是震惊的看着戈清扬不哼一声的将利剑抽出，扔在地上。
周围一阵沉寂。
戈清扬只是迅速为自己点住左肩重要穴位，防止血流过多，冷眼撇过那个正瑟瑟发抖的宛若风中残烛的吟花，快速的向重山门处飞奔而去。
“拦住他，无论如何不能让他逃脱！”暂时的沉寂再次被捏花的声音给唤醒，宫人们再次迅速的将戈清扬重重围绕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深潭（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