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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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其实已经不需要复查。我坐在那间诊所的椅子上看着那位五十多岁的清瘦的医生漫不经心地给我的脚拆开绷带，用手捏了捏，再涂了些药，换了绷带包好，漫不经心地对周季生说：“没什么关系了，再过一个星期自己走动没问题。不过如果要跑要跳还需要一段时间。”
我忍不住问：“不需要拍X光片看看？”
医生没答话，他甚至看也没看我一眼，就径自站起来走回诊桌前。周季生淡淡地说：“这里没有拍片设备。但是你放心，他的诊疗费非常贵。”
我想了一下，点点头：“好吧，你收这么贵的风水费是因为看风水灵得很，那么他收诊疗费收得贵想必医术也一定高超得很。”
医生仍然头也没抬，周季生却忍俊不禁露出笑意。
我看他一眼，学着他淡淡地：“我以前崴过脚，从来没好得这样快的。”
他一边点头一边笑，那医生却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看了看他，似乎看一个陌生人，然后转过头仔仔细细盯着我看了一眼，目光中露出一丝忧虑和欣慰交织。周季生觉察到了，背对我转过头，我看不到他们的目光交流，于是转身走到门口。
这是一条很普通，不热闹也不冷清的街道，车子不多，所以我很清楚地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子慢慢开过来时，呆了一呆，迅速闪身。
是李嘉年的沃尔沃，旁边坐着李斯年，只是匆匆一瞥间，也清楚地看到了李斯年铁青的脸色，李嘉年却一脸平静。车停下，两人下车往这边走过来，走进隔壁的房子里。
我松一口气，转过头，周季生也回过头来说：“可以走了。”
扶着他的手慢慢跳到车门前，周季生替我开了车门，我坐进去，抬头笑道：“多谢这位绅士。”迅速伸出手去，拉上车门，周季生也正使力要关车门，两下里一起着力，把我的手指头撞得忍不住痛呼一声。正好盖住了车门外那一声：“微微？”
车子驶离的那一刹，倒后镜里看到了李嘉年不可置信的脸。
我看一眼周季生，他开着车，脸上淡淡的毫无异样，过了一会儿，才事不关己地说：“他们两兄弟好象在找你。”我沉默，然后说：“李斯年不会找我，多半是李嘉年想利用他的关系。”
他笑了笑，说：“你真是不怕麻烦。”
我叹口气：“我就是怕麻烦才这么做。他们对我好，我没办法拒绝，又没办法明说，你叫我怎么办？”
他脸上有一种“怎么会没办法明说”的表情，一种对着小女孩式的烦恼表示出的好笑表情。但是他显然没有要循循教导的意思，只是说：“迟早也会找到的。”说出这句话，他皱了皱眉，仿佛觉得自己太过婆妈。
我说：“李嘉年不会追问什么，他看到我就会明白的。”
他没有再说什么。我也没有再说什么。我望着窗外，微微地笑了一下，嘉年妈妈，对不起，这样离开你离开你们，应该是最好的。
“骊，你好。”我坐在沙发上，看着这只黑猫面无表情地站在我面前的茶几上盯着我，伸手去摸它的头。它仰头看我的手，敏捷地侧了侧头避开，轻盈地走开两步，仍然盯着我。我笑起来：“你真漂亮，你让我摸摸你的毛好不好？别这么骄傲嘛。”
它看了一眼主人，微微皱了皱鼻子，纵身跃下茶几，径自走向充满阳光的落地窗台。
他递给我一杯茶，说：“骊对你的感情很矛盾。”我呆了一呆：“啊？”他坐下来，沉思：“它几乎不理所有的访客。”
我笑：“我猜你家就根本没有多少访客，所以骊肯定挺寂寞的。”
他抬起眼看了看我，淡然的神情中似笑非笑，幽潭般的眸子一晃，我有些晕，忙转过头去打量整间宽大的客厅，一侧眼间却看到墙角一幅画。
画的年纪似乎很大了，用了白描的手法描摩了一个人，一个年轻男人，披散着头发，非常俊美，眉眼统统高高扬起，透出一股子不驯傲意，紧抿的嘴角有一点肃杀，可隐隐的似乎漏出一丝笑意，矛盾却相当的吸引人。整幅画没有背景，只有这个人的头像。
好眼熟，我想了一想，看一眼周季生，他顺着我的眼光也在看这幅画，眼中流露出我从来没见过的温柔。
我于是又细细地看了看画中男子，那样俊美如天神的容貌……我似乎真的见过。
可是他的眼神……我摇了摇头，看到周转过头看我，问：“他是谁？长得真好看。”
周季生笑了笑：“他是我大哥。”
啊，我恍然，原来是像他。我笑起来：“虽然长得挺像的，不过你可远没有他英俊。”
他笑，脸上充满了孺慕之意。我看着他的神情，说：“他一定对你很好。”
他望着那幅画，微笑：“我是他一手带大。” 那笑容，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暖怀念，这使得他的脸异常动人，仿佛在追忆最美好的岁月，快乐而温存。
我想一想，笑嘻嘻地问：“你叫季生，那么你们兄弟四人？”
他摇头：“三人，父亲认为叔生不好听，叫我季生。”
我接着问：“那你还有一个二哥，为什么没有他的画像？哎呀，你二哥有这么好看么？你是不是最不好看的？还有，他们在哪？我会看到他们么？”
周季生淡淡地笑了笑：“他们不在这里。”
我看着他忽然变得冷却了的笑容，呆了一呆，他的目光看着我，有些不定地闪动着什么，过了一会儿，轻声说：“你不会看到他们。他们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
我怔住。他的声音这样凉，然而带着一丝柔和。
就象那天凌晨在我家的客厅里，那把柔和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