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第14章 ...
-
“哈哈!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熙王和李勖刚进殿,就听到皇帝爽朗的笑声。
“父皇又在编排儿臣什么?”熙王见皇帝高兴,半是玩笑地道,他从小被皇帝养在身前,同皇帝感情较一般皇子亲厚,言谈间也随意许多。
“你有什么好编排的?”皇帝貌似嫌弃地道,“古板起来比我这个老头子都顽固!朕与陈阁老,王尚书正在说勖儿的无墙王府呢!”
皇帝又转向李勖道:“无墙王府,无伪皇子,勖儿真诚无伪,不愧是我天家子孙!朕心怀甚慰呀!来人,把朕刚才题的字展开。”
两个身着藏蓝袍服的内侍将一张宣纸展开,李勖抬眼望去,只见洒金的白色宣纸之上,“荡园”二字力透纸背,清隽非常。一旁朱红色印章,由玉玺加盖,如此荣宠,在当朝皇子中,当真是独一无二。李勖眉眼微垂,眼底如墨,却在片刻间染上些许笑意,对皇帝行礼道:“儿臣拜谢父皇隆恩。”
皇帝由着李勖礼毕,这才道:“说起来,这‘荡园’之名,还是陈阁老起的,勖儿还要谢过陈阁老才是。”
李勖闻言,自然要转身对陈阁老道谢,却被身形清癯的老先生制止,道:“殿下胸怀坦荡,浩浩然君子之风,当得起这个‘荡’字!‘荡园’之名由老臣口中说出,不过是顺理成章,当不得殿下之礼。”
李勖闻言,仍执晚辈礼,拱手作揖道:“阁老褒奖,勖愧不敢当!”
陈阁老见李勖面色无波,风头正盛却持身端正,谦逊有礼,心中暗暗点头。
这边皇帝为迦郡王府赐名,一旁礼部尚书王坤心中却是波涛汹涌,礼部司朝廷礼仪祭祀事,自大晋初立,礼部尚书皆由通晓玄学之士担任,王坤更是其中翘楚,方才李勖进殿之时,王坤只见李勖身上隐隐有清气与死气缠绕,近观他天庭饱满,印堂与人中却泛紫发黑,却是天妒之象!
王坤暗暗心惊,照这面相,此刻李勖应当卧病在床才是,王坤暗中掐指一算,又联系到李勖经历,这才恍然,原来是常年受佛光温养之故。皇帝挑了与佛寺毗邻的京郊别院作为李勖的府邸,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此时见王府赐名之事已毕,开口道:“陛下,三日后即是六皇子殿下生辰,筮法为吉日,臣请陛下定下冠礼大宾。”
皇帝闻言,这才想起来等在一旁多时的礼部尚书,道:“冠礼大宾,当为德高望重之士,卓王叔在王室中年龄最长,又持身端方,素有贤明,王卿以为何?”
王坤闻言,从脑海中调出这位老王爷的生辰八字,掐指测算再三,才道:“回禀陛下,卓亲王与六殿下八字相合,可为大宾。”
皇帝闻言点点头,道:“王卿办事素来稳重,勖儿的冠礼交由你来办理,朕甚是安心,你去忙吧!”
王坤又深深看了李勖一眼,这才行礼告退,李勖的命格实在太过奇特,他要回去好好测算一番才好。
站在一旁的陈阁老自然注意到王坤的异常之举,又想了想王坤所长之事,暗道出宫之后要去拜访拜访这位尚书大人才是。
老狐狸暗自一笑,上下打量了李勖这个京城新贵一番,只见他身形瘦弱,却脊背挺拔如松,此时正与皇帝闲话家常,淡然一笑间,恰如霁月清风。一身暗红僧袍外撘紫金袈裟,光彩夺目,衣裳的华美丝毫没有减轻这人周身的浩荡之气。兼之为皇后嫡子,倒是比刻板的大皇子能胜任帝位,只是听说六皇子天生心疾,出一趟门能在床上躺半个月,这位保守派老臣心中暗自摇头,大皇子将来有此胞弟相伴,倒也是一大助力。
想到这里,陈阁老微眯了眯眼睛,道:“陛下,六皇子将行冠礼,分府成人,是否应当安排些差事,为国效力呀?”
李勖闻言心中一跳,知道这老狐狸是想要自己入朝,添为熙王臂助,心道陈阁老这盘算怕是要落空。
果然,皇帝挑了挑眉,道:“勖儿身体速来孱弱,上次去赴老八的宴,回来半月不能起身,劳动了刘医正,这才挽回一条命。让他现在家里弹弹琴念念佛,修身养性我还能放心勖儿能守着我多过几年,让他去做那些个劳心劳力的差事,我还真不舍得!”
陈阁老闻言还想接着辩驳,李勖本就不想掺和朝中去蹚这浑水,又岂会容陈阁老去说服老皇帝呢?只见他略微向前一步,笑道:“父皇当真了解儿臣,儿臣处江湖之远十几年逍遥惫懒惯了,若父皇真要儿臣每日过那点卯的日子,只这起床时辰一项,就要儿臣为难了!”
老皇帝听李勖难得俏皮的话,笑道:“我知你是因血气不足故而每日要多睡,说什么逍遥惫懒自污之言?”
说着又看了李励一眼,指着陈阁老,道:“你就不怕陈阁老当了真,隔三差五地派人叫你起床?”
李励闻言顿时跳脚,道:“父皇,这说着六弟呢,您能不能不要总是拿儿臣说事儿!”
老皇帝一甩衣袖,道:“怎么自己做的事儿还不让人说了!”
又对陈阁老说:“看这小子如今刻板的模样,谁能知道他小时候最爱赖床呢!”
陈阁老闻言一笑,道:“陛下说笑了,说起来,老臣也有近三十年再没派人叫过熙王殿下晨起了。”
李勖见成功将祸水东引到李励身上,心内擦了一把汗,乖乖站在一旁充当背景,果然至告辞离开,陈阁老再没有提及要给李勖在朝中安排职位一事。
在宫中用了午膳,李励被老皇帝留住商议科举一事,陈阁老坚持与李勖一同出宫。
二人并肩走在皇宫的青色石板路上,陈阁老直言道:“老臣听熙王殿下说,雪灾赈济一事,多亏了六殿下谋划。”
李勖闻言,道:“不过些小聪明罢了。”
陈阁老摆摆手,道:“殿下一策,活数千性命,若此为小聪明,何可称国策?”
语罢,陈阁老略一停顿,道:“只是殿下既愿为熙王献此良策,可见心有为国之心,今日又为何拒绝入朝之事?”
李勖闻言一笑,他本就生得清隽,一笑之下,更美,看得陈阁老连连摇头,这笑容错付了自己这个老头子,此时若与李勖同行的,若是那二八怀春少女,怕是要将一腔痴心尽许!
“方才明明是陛下体恤勖身体孱弱,这才允准勖赋闲府中,如何就是勖拒绝入朝之事了?”
陈阁老一听此话,道:“明人不说暗话,殿下也莫要与老臣装糊涂,只要殿下一句准话,老臣这就回宫去说服陛下恩准殿下入朝!”
这老狐狸!李勖苦笑道:“陈阁老,勖是真的无心插手朝堂之事,大哥朝务娴熟,人品端正,勖甚是相信!”
陈阁老闻言轻抚胡须,又道:“老臣又听闻殿下入宫以来与齐王殿下走动甚近?”
“不过点头之交,都是父皇子臣,又岂有拒绝之理?”见陈阁老仍有疑虑,李勖又加了一句,“勖素来只爱吟些曲赋,往来之宾皆尽早年在江湖上结识的绿林之人,既然勖决议不入朝堂,便无论在朝,还是在野,皆不论朝中事!”
陈阁老见李勖此言说的如此斩钉截铁,暗道不好,若说之前李勖还愿意为了兄弟之情提点熙王,此役之后,却因为自己一时多言,断了李勖这个隐性的熙王臂助。然陈阁老在朝局中翻覆了一辈子,也不会为自己此时的举动后悔,此番得了李勖一句“皆不论朝中事”也算是目的达成。
这出宫的路就算再长,说了这么久,也到了宫门,李勖与陈阁老告别,各自上了马车,李勖向南,陈阁老向北,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