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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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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子真是宽大,完全阻挡了飞奔而来的污物。
但是,谁来拯救这个纤尘不染的少年……
我不敢睁开眼睛,默默从嘴里取出方才急乱中捅进口腔的筷子。
隔着眼皮也能感觉到光线投来,嗅见沁甜的果香,我好奇的掀开眼皮。
玉色的指尖捏着褐色透光的果脯,耳边响起温柔动听的声音:“张嘴。”
我想也没想就咬住的美味,舔了舔指头的残渣,完全忽略了嘴巴的疼痛。
视线很不小心落到地上,吓了我一愣。
食物残渣在靴子的半寸之前呈直线排开,颜色层次有序,荤素搭配均匀,边上的两个鸡肋还摆着展翅高飞的造型。
看来这人对美的苛刻已经上升到一种无法超越的境界……
我顺着靴尖向上看,是我和虞明叠在一起的腿,然后是挡住我视线的那只长袖。
他的手里同样执着一只筷子,筷子上分别穿着熟牛肉,香酥鸡,鲫鱼块,顶端堪险的挂着一根鱼骨刺。
整体看来,衣服暂时是没有溅上汤汁。
吸了吸甘甜的果脯,我含糊不清的说:“花生呢?”
话音刚落,鱼骨掉在我的膝盖上面。
虞明不想正视这一幕,眼神轻瞟别处,眼波流转之间,长睫遮住漆黑的瞳孔。
白色的外衫浸出一片油污,迅速渗透。
我抖掉鱼骨,想象着,手中要是有把折扇就好了,刷拉的打开,翩翩扇动。
没有也没关系,这丝毫不会影响我的卓然的风度和入骨的儒雅。
我轻笑着,从椅子下面捡起那颗遗漏的花生。
“很明显嘛,比来比去还是这位公子最厉害。”我指了指虞明,剥开花生,自己吃了一粒,另外一粒放在虞明唇边。
红唇微张,雪白的牙尖咬住花生米,他淡淡一笑,慢慢的咀嚼起来。
邻桌的食客暗知这边坐了高手,也不敢妄加挑衅,一个个付了钱疾步离开,看都不敢多看几眼。
菜差不多上齐了,我拿起筷子准备开动。
右手被按住,我不悦的望过去。
虞明两根长指拎起我的衣摆,不放过衣服上的污迹:“换一件。”
我用左手接住筷子,飞速戳了一块鱼丢进嘴里,咽下去才说:“我饿了,先吃饭。”
虞明夺走筷子,拉我起身,对小二交待:“重新做一份送到房间。”
我极力挣扎,不停的说:“农夫犹饿死,饿死你知不知道,你怎么能这样呢?”
他完全不听劝,三两下把我带到楼上。
推开房门,将我拽进去,说道:“总之我不会让你饿着。”
他翻出衣服丢给我,又说:“白色衬你。”
我一边脱下衣服一边说:“看你挺厉害的,我得请人造车准备取玉。”
他接住我扔过去的脏衣服,叠好之后思考了一下,说:“得玉当然没问题,造车这种事却劳烦不到你。”
那天开始,我一有空闲的时间就催虞明练练功夫,多方打听什么兵刃用起来顺手。
直到比武前一天,他喝完茶,翻起那本看到一半的书坐在窗边,高深莫测的说:“物极必反。”
第二天天气不太好,早晨根本没升起太阳。
筹备的主人搭好帐篷,随时迎接未至的暴风雨。
我小声嘀咕:“天不待人。”
虞明却是胜券在握,捏了捏我的脸颊说:“好嫩。”
原来这个人是迷恋美色,果然是没救了。
我抱起双臂,腰杆挺直,音调中和:“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我不比你爷们多了。”
虞明一笑,明媚如花:“这种间接夸奖我也接受。”
台上念起参赛门派,前面的小部分有听说过,后面臭长臭长的根本都不知道是些什么奇怪的名字。
我小声问:“我们叫什么?”
虞明说:“你觉得什么合适?”
我眨眨眼睛:“现在改还来得及吗?”
他理所当然的摇头:“来不及。”
我翻白眼:“那不是废话。”
宣布完毕,初赛的两人走过来。
“他们怎么往这边走了?”我不解的问。
虞明指了指我身后的一面红绸,说:“擂台在那。”
红绸后面蒙着的东西看不见,悬挂在半空一般,风吹的猎猎厉响。
金门主上前将红绸扯下,露出一颗削断枝桠的古木。树身光秃秃的只剩主杆,也瞧不出来是什么种类。
“这算什么擂台。”我根本看不到顶端。
虞明勾起嘴角,愉悦的舒气:“这么说来离比赛结束又快了不少。”
我在心里议论,其他人却是大声宣扬。
“这完全是比轻功!”
“瘦子占便宜。”
“简直是闹眼子。”
“……”
也有一些人想开眼界,新奇的望着擂台一动不动。
第一组两人对视一眼,恭敬的做了个面子礼。一人右脚在地上猛蹬,踏出一股尘灰,借助脚力向上腾飞。
还未达到一半,那人就抱住古树,哇得一声大叫。
离这么近,这人要是砸下来还不刚好落在我身上,我立即捂住眼睛。
不一会儿传来落地的声音和更加凄厉的怪叫,我从指缝中偷偷观看。
古树黑森森的,依旧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败者抬回帐篷疗伤,宣告一个帮派出局。
这组的对手看了看擂台,对众人笑了笑自觉的回到本帮的帐篷自动弃权。
我拉住虞明的手臂:“玉石我不要了。”
虞明一挑眉毛,说道:“你是怕我摔死?”
“我怕你摔残。”
他又捏我的脸,说:“只要你给我喂饭。”
说话间终于有人达到木棍的顶端,远远望去只剩小一个黑团,不辨脸面。
他的对手也不差分毫,两人脚尖对立,分享一半支点。
看着都觉得头晕,我揉揉眼睛,按了按脖子。
兵器交接的空间都没有,两把剑磕了两下就停了下来,变成肉搏。
太残忍了,都有血雾溅到我脸上。
两人同时坠落,比第一个摔得更加凄惨。
我对虞明说:“这点你也说的没错,双双落选,不出半个时辰就比出结果了。”
临近的帐篷注意到这边,几个青年男人吹口哨,对我掂了掂眉毛。
我一记冷眼,回头对虞明笑出声。
虞明皱了皱眉头。
所谓冤家路窄,就是他们成了我们的对手。
念到无门,虞明轻轻一笑,当下瓷杯起身。
原来是叫无门呢,比没门好多了不是。
对手是青芸宫,邪教。
掂眉毛掂的最丑的那小子走出人群,先对我假惺惺的笑了一下,接着对虞明点点头。
“右护法上场还不能胜过那花瓶公子?”邪教一丫头刻意抬高声音。
旁边年长的人端正坐着,面无表情的说:“这可说不准。”
眼角一瞄,我低抽一口气。
这人不就是抢花生米那个,真是……
哎,懒得管他们。
虞明友好礼让,脸上却没有温润的笑。
青芸宫右护法将要达到顶端只是,虞明才翩翩起身,柔韧的身子顺着笔直的树身盘旋,蝶一般轻盈。
绕了无数大圈,在右护法未达到之前他已安稳的单脚立于顶端,动作迅速的看不清路数。
眼见右护法追上去,虞明身子一腾,鞋底踩在古树的侧面,身子倾斜如卧躺。
我不暇估计他人表情,只听见不少拍掌,高呼功夫漂亮。
心揪成一团,我不为他骄傲,最多的是忧虑。
黑发在空中吹散,揉在衣衫之间。
他抽出长剑,在右护法头上点了点。
这一点,右护法从顶端掉落下来。
一眨眼时间,虞明收剑停在我旁边,暖暖一笑。
这人真是,衣服都没乱半寸,一缕长发搭在脸颊上,衬得皮肤更加白亮,整个脸有种说不出的妩媚。
捡开长发,我的食指在他脸颊点了点。
“花瓶公子,你赢了哦。”然后笑起来。
当然我这声音也不小。
虞明下意识让我向青芸宫看去。
那个右护法已经被人扶起,众人围坐在一起。
他刚抬起头,我就大笑不止。
那两道掂的活灵活炫的眉毛,现在只剩下光秃秃的眉峰了。
他可能自己还不知道,眉峰耸了两下,又扬了扬下巴。
“哈哈哈……”我笑得根本停不下来。
最后一场比赛,虞明的对手是武社社长之女。
虞明谦和说着:“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