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坛]斯坦福桥绝恋》灰伯爵

1、章一

　　这已经是第七杯了，迭戈·科斯塔凝眉望向吧台前正在炮制第八杯咖啡的背影，她金色的卷发用黑色铁链流苏羽毛细发带绑起，随着她泡咖啡的动作左摇右摆，她偶尔会回过头来看他有没有认真品尝她的咖啡。
　　科斯塔除了收拾呆望她的神情双手捧杯之外别无他法。

　　事情回到三个小时之前——
　　莫斯科的六月就像他在马德里的秋天一样，科斯塔把身上的夹克裹得更紧些，他漆黑如墨的眼眸扫视着街道上的人群，寒风像父亲粗糙的手掌抚摸过他脸颊，他的思绪大概是因这温度而变得缓慢起来，就这样呆站在街头任由冷风袭来。
　　他要这样继续他的莫斯科之旅么？
　　当然不，科斯塔挺直腰径直朝离自己最近的一家咖啡店走进去，用肩膀撞开玻璃门，霎时间“叮叮咚咚”的声响便在耳边萦绕。他抬起头来，撞入那一双湛蓝如Calhau海滩的眼睛里去，似乎还可以在这咖啡屋里闻到大西洋的气息。
　　只是她似乎看起来很生气，科斯塔缩起肩膀摸了摸鼻子坐到吧台边，很快她就拿着餐单走近，眼神冰冷得像是门外呼啸的风，来之前在飞机上听空姐说，在俄罗斯所有服务行业的员工在工作时都是板着一副冷冰冰的面孔。
　　现在看到长相温婉甜美的女店主身体力行证实何谓“冷冰冰”，科斯塔才顿悟自己已经离开热情洋溢的西班牙，还有自己的家乡，踏入另外一个国度，一个四季如冬的国度，近乎大半的国土与北极洲接壤。
　　他低低地说了句谢谢，那是他唯一会的俄语，女店主挑挑眉不置可否，转身继续忙她的活。科斯塔在她那一瞥中感到莫名的紧张，比在单刀对后卫时抽射还要紧张上几分，为了不让对方发现他急急低下头去看餐单。
　　俄语就好比外星文一样闯入眼睛，他眨巴着眼睛露出苦恼的神情来，粗黑的眉毛纠结在一起，此时那个背对着他的女店主回过身来。她先是用俄语问了一遍，然后才是英文：“你看不懂？”
　　她的英文有俄国人的口音，他十分认真才能听懂她说的话，须知道其实他自己的英文也好不到哪去。
　　“Yes！”科斯塔看着她的眼睛怯怯地回答，不是他怯场是这姑娘的气场实在过于强大，总觉得她会随时从墙上拿下装饰用的猎枪对准自己——如果他回答慢了的话。
　　大概是他的英文也有口音，以致于她皱眉回过身从柜子里取出咖啡豆放进机器里磨成粉，再冲泡倒入咖啡杯递到他跟前来，她这一次放慢了语速和降低语调：“请慢用。”
　　科斯塔仰起头看她，呆呆地露出憨厚的笑容来：“bom！（好的）”说完才想起自己说的是母语，赶紧改口用英文：“Okay！”
　　似乎是听懂了，姑娘冰封的脸蛋总算裂出一道缝——她看着他笑得一脸无可奈何，科斯塔略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手指扒在杯座边沿，吧台清晰地倒映着天花板上花纹繁复的壁画。
　　就这样发了一下呆，才拿起咖啡呷了口，他神色迟疑地瞟了一眼她的背影，又喝了一口，“怎么味道怪怪的（此处为葡萄牙语）。”

　　自打这个男人走入Tanya的咖啡屋，Tanya就一直在打量着他，他看起来似乎是一个外地观光客，一个十分不适应莫斯科气候的观光客，尤其在听到他无意说出的巴西葡萄牙语，Tanya更加印证了自己心底的想法，一个在俄罗斯的巴西人。这个认知让她不禁在这个男人面前笑出来，可不是什么好预兆。
　　尽管大学时曾到巴西里约内卢学习过咖啡课程，可Tanya还是坚定地认为从事服务行业就应该保持严肃的面容，想到这里她又瞥了那个男人一眼，照理巴西人都是一副活泼热情的样子，可他看起来怎么呆呆的。
　　忽地，她听到来自他低沉的声线……

　　居然说我的咖啡味道怪怪的！Tanya想也没想直接回过身走向他，在对方惊恐的眼神里拿起咖啡一饮而尽，末了还砸吧了下嘴：“咖啡没有问题，是你没有趁热喝，要知道俄罗斯咖啡就是人们为了御寒才发明的……”
　　科斯塔看着这个在自己面前用他的母语滔滔不绝而且愤怒不已的姑娘，他有些开心又有些不知所措，开心的是终于能够在陌生的国度里遇到说一样语言的人，不知所措的是他似乎惹怒了这姑娘。
　　马竞中和他关系最好的库尔图瓦是个情场高手，在强势的女生面前就该将姿态放低一些，为求在这个战斗格爆表的姑娘手下活命，科斯塔不得不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来，事实上他的确委屈，压根就没有做攻略就到俄罗斯游玩，他以为认真负责遵守规则的民族特性已是遥远的过去。
　　旁边的客人似乎对此见怪不怪，反而空出位置来给老板娘教训这个不懂得品味俄罗斯咖啡的顾客。
　　科斯塔无助极了，望向姑娘的眼神似乎带着闪闪的泪花。
　　Tanya原本燃烧到头顶的火焰霎时被这眼神给压了下来，她似乎找不到理由去为难这个人生地不熟的游客，毕竟本意也只是想吓唬吓唬他而已。
　　她“哼”了一声，继续说道：“我接受你的批评，说说看。”

　　我没说要批评你呀！科斯塔在心里喊道，却只能握住杯沿用正常的音量回答：“就是……”
　　“我说不上来。”科斯塔说完抬起眼睛看向那个正把耳朵凑到他跟前的姑娘，继续装可怜，“说不上来是吧？”她问道，科斯塔点点头，“那我再给你泡一杯正宗的俄罗斯咖啡。”
　　此刻他的心是崩溃的，“你想拒绝？”想都没想科斯塔直接飞快地摇头，如果敢拒绝他一定会被揍得很惨，然后继续被灌咖啡，不用说以他的身高也未必可以反压她。

　　第一杯
　　巧克力的碎片尚未被高温的酒液所融化，他轻轻一口便将所有的巧克力喝进了嘴里，不知名的酒味萦绕在喉头，让他整张脸禁不住升温，当他的眼神触及她晶莹透亮的眼珠时就好像有一只兔子揣在怀内不安跳动地跳动着。
　　所以当她开口询问味道时，他眨了下眼睛回答说：“很甜。”
　　她的眼睛一下子变得温柔起来：“太甜了吗？你试试这一杯。”

　　第二杯
　　厚厚泡沫还没有送入口中就黏在了他的嘴唇上，他偷偷抬起眼去看她，发现对方也正在偷偷地捂嘴，弯着眼角心情很好的样子，从卷翘的睫毛里可以看得到她眼睛里的光亮，就好像他年少时在Calhau海滩等待到的日出一般。
　　就连甜腻的咖啡中忽地出现的甘苦味他都浑然不觉，那可是来自他家乡的咖啡豆，科斯塔后知后觉地发现。
　　甘滑顺口，带着淡淡的青草香气，还有俄罗斯伏加特的浓郁酒香，砂糖和牛奶尚未有完全融合在一起，舌头还能感受得到的粗糙口感，制作者应该是故意营造出这样的错觉给客人去品尝。
　　就好像在告诉他，关于她的性格，就像这杯咖啡一样。

　　Tanya在等待这个傻小子发现咖啡豆的来源，她狡黠的目光落在他嘴唇上那一圈厚厚的奶油上，黝黑的皮肤衬着奶白色的泡沫无端有些喜感，原谅她今天再度破例当着客人的面笑了出来。
　　察觉到她的笑声，科斯塔不明所以地看过去，圆滚滚的眼睛也跟着她的频率轻轻地弯起来，露出一口白牙标准傻白甜扮相，给他脸颊配两抹粉红正好。
　　“怎么样？”见他笑得这样甜，Tanya觉得这一次他应该挑不出问题来了吧？
　　“……”科斯塔才回过神来，他连忙正色道：“太酸了。”
　　巴西咖啡，自然是选自世界咖啡中心的低酸度、中度烘烤的咖啡豆，味道特征是温和、酸苦适中、香味柔和，当然比不上他们自家咖啡中的甜度，Tanya这下子犯难了，难道她的咖啡真的不好喝吗？
　　她环顾周遭的客人，所以他们其实并没有喝懂她泡的咖啡吗？
　　不由得有些泄气，她温柔不失坚定地对坐在吧台前因说了“太酸”后担心地望着她的客人，说：“下一杯，你一定会满意的。”

　　第三杯
　　莫斯科的下午阳光淡的像水一样，温度亦如水一般清冷，厚重的玻璃隔绝了窗外的阳光，他只能看得到阳光折射的路线却感受不到那温度。他回过头去看正在忙前忙后的身影，黑色铁线缠绕着金色的羽毛，在金发中若隐若现，微微侧着的脸他都能感受得到她凝视咖啡壶的瞳仁。
　　“那个，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Tatiyana·Andreyevna，你呢？”科斯塔默默在心里笑了一下，她还未婚，略有些欢快地说：“Diego·Costa！”
　　“Dieco？”
　　“不是，是Diego！”
　　“Diego？！”听到她终于念对自己的名字时，他就好似喝了蜜似的，点头如捣蒜，姑娘侧过脸来看他，右嘴角的梨涡浅浅凹下去，已经看不到初初走入这家咖啡馆的冷酷了。
　　她递过来一杯有着精致拉花的卡布奇诺，朝他眨了眨眼说：“这是我新研发的品种哟，看起来像是卡布奇诺，其实味道是mix了俄罗斯咖啡的甜蜜。”
　　他可以说，光是看着你就让我感觉到了甜蜜吗？

作者有话说

　　姑娘的头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