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九章 ...
-
四人又走了一会儿，便到了。陆小凤抬头远望，目光越过寨门延伸。整个寨子，有百余户苗家，紧紧相依于翠谷中，平地之处统一是鳞鳞灰瓦木屋，坡立之上则是轻盈小巧的吊脚木楼。楼下屋间穿插着青一色的石板路、石板桥、石板墙。日头已过中天，透过云层，倾泻而下的光柱，照在寨子里，更添一份静秘的气息。若是没有其间偶尔经过的这些全副武装，一脸戒备的卫兵，整个千叶寨倒是一派恬适幽静。
“大小姐，大长老接到廖当家的传信，知道您回来了，正在议事堂等你。”有卫兵跑过来，对叶琳儿说道。
“珂儿，你带七哥哥他们先回家去找奶娘，我去见大长老。之后再去找你们。”叶琳儿对叶珂儿交代了一下，又扫了两眼此时已经放开手的陆小凤和花满楼，跟着那个卫兵走了。
“七哥哥，陆小凤，这边走。”许是到了家门口，叶珂儿又来了精神。
“不公平，你叫他七哥哥，却直呼我的大名。是不是啊，花满楼。”陆小凤说着话，又顺手将胳膊搭上了花满楼的肩头。
花满楼笑笑，道：“珂儿你别理会他。”
“哼，又被我发现了吧，原来还是只小气的鸟。”叶珂儿不满的撅着嘴说。
“小丫头……”我怎么走哪都能碰到这样的人。脑子里闪过司空摘星贼笑的脸，陆小凤愤愤的想。
一路向高处走去，陆小凤都紧挨着花满楼，没事瞄上那人漂亮的侧脸两眼，心情大好。
花满楼又怎会感觉不到。戳破了两人之间蒙的那层纸，他和陆小凤之间，不需再试探，不需再掩饰一下子亲近了许多。他到现在还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的陆小凤喜欢这样的花满楼。守得云开见月明，便是现下的心情的写照吧。花满楼浅浅的笑。
“花满楼，这苗人的建筑，确是独特而别致呢。这些吊脚木楼，飞檐翘角，三面有走廊，悬出木质栏杆。栏杆上雕有万字格、喜字格、亚字格等象征吉祥如意的图案。悬柱有八形和四方形，下垂底端，雕着绣球和金瓜等各种装饰。别有一番韵味呢。”
花满楼仔细地听着陆小凤讲，在心里描绘着这苗寨风光。若是没有麻烦的案子，能与陆小凤就这样随意走走，也是相当悠闲自在的事。
陆小凤看着花满楼认真倾听的侧脸，心里忍不住想要逗逗他。便凑到花满楼的耳边说道：“咱们走过来这一路，好多姑娘家在偷瞄你呢～～让我好生嫉妒啊～～可惜——她们没机会了。”
花满楼燦齿一笑，抬手用扇子拨开陆小凤的脑袋，悠然道：“这可很难说。”说完撂下陆小凤往前走了。
“哈，好你——”陆小凤追上去。
已经跑出很远的叶珂儿，回头看着这两个在后面不紧不慢的，不禁大喊道：“七哥哥，叫你的随从走快些啊～”
两人听到叶珂儿喊声，便不再说笑，一起加快脚步跟了上去，脸上都带着浓浓笑意。
走了有一会儿，叶珂儿停在了高处一座古朴的小院门前，向里面叫道：“奶娘～珂儿回来了。七哥哥，你们快进来啊。”说完，有些迫不及待的跑进屋里去了。
“珂儿啊，你阿姐呢？怎么没过来？”屋内想起一中年妇人的声音。
“阿姐一回来就被大长老叫去了，许是有事情吧。对了，奶娘，七哥哥来了哦～”
陆小凤和花满楼跟着叶珂儿进去。刚进门，花满楼就被叶珂儿拉了过去。“奶娘你看，这就是阿姐总是挂在嘴边的花家七哥哥，花满楼。”
“您好，在下花满楼。”花满楼如平日般，面带微笑，颇为礼貌地抬手施礼。
陆小凤猫在后面打量这个被珂儿称为奶娘的人，眼前一亮。人们常说的“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指得便是这样的人吧。她身着苗人服饰，却未似琳儿、珂儿一般头缠巾饰，而是梳着汉家妇人日常梳得简单云髻。体态丰盈，气度不凡，眉眼间满是锐气，全身上下都隐隐地透着贵气。看来不似千叶土生土长的族人，倒像出自汉人的大富之家。如此一人，怎么甘于在这边疆村寨当一个奶娘？陆小凤对这个人，多了份留意。
那个被唤作奶娘的中年妇人，在听了琳儿介绍之后，上下打量了花满楼一番，道：“果然是翩翩公子，一表人才。嗯，嗯。”说完不住的点头。
陆小凤在一旁看着，怎么都觉得她像是在看女婿。“咳、咳”两声，表示了自己的不满。
那妇人这才注意到后面陆小凤的存在，冲他笑笑，道：“这位又是——”
没等陆小凤开口，叶珂儿便说道：“那只鸟是四条眉毛的陆小凤，我看他就是七哥哥的随从，从进寨子起，就一直紧紧跟着七哥哥呢。”说完，向陆小凤做了个鬼脸。
随从？有意思。陆小凤脑子转得飞快，有了个主意。陆小凤走过去，对那妇人道：“在下陆小凤，受花如令花老爷的托，跟来保护花家七少爷。正如珂儿姑娘所说，也算是个随从。是吧，少爷。”
花满楼知道陆小凤又有了什么鬼主意，笑着点点头。
“丫头嘴刁，我看这位的样子，也是颇为俊朗之人，浑身散出潇洒气质，哪像是什么随从。硬要说的话，倒像是花公子的保镖。”那妇人见花满楼没有否认，又对着陆小凤打量了一番，如是说。
“哈哈，这个贴切，是比较像保镖。对了，不知我们又该如何称呼您呢？”
“花公子若不嫌弃，便称我一声‘容姨’。”妇人微笑着看着花满楼。
花满楼微一欠身，道：“怎会，在这的时候，还有很多地方要劳烦容姨了。”
“呵呵呵，好一个温文有礼的花公子。在容姨这，别跟我客气。珂儿，带花公子他们去住的房间休息一下。我去准备准备，等琳儿回来了，一起给你们接接风。”
“知道了，七哥哥，陆随从，这边走。”叶珂儿一脸笑嘻嘻的带路。
陆小凤轻轻地碰了碰花满楼的胳膊，后者会意，仔细听了听四下的动静，注意到屋尾一闪而过的微小响声。便知道了，这屋里有人在监视。花满楼觉得奇怪，族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族长候选人住的地方，没有人保护就不说了，怎么竟还有人监视。看来这里的情况，远比琳儿说的要复杂得多。
“七哥哥，你的房间在这了。珂儿去帮奶娘了。”叶珂儿把他们带到2楼的一个房间门口。
“喂，那我呢？”陆小凤叫住转身就要走的叶珂儿。
“随从自己找地方去。”叶珂儿冲他一个鬼脸，蹦跳着下楼去了。
陆小凤一脸无奈，随即转念一想，自己找还不好，可以大大方方地跟着我们七少爷，呵呵。
随后进了屋，陆小凤注意到花满楼停在嘴边的折扇。当下明了，一脸哀怨地说道：“少爷，您说说，我一路跟过来我容易吗我，那个丫头竟然连个睡得地方都不给我找啊，您可不能扔下我啊。”
花满楼笑笑，脸上写着‘受不了你’，语调还是平常，道：“你就在这打个地铺吧。也好就近照应着。赶了一天的路，我有些累了，稍稍休息一下，容姨来唤，你便叫醒我。”说完，到床边躺下了。
“是，少爷。您好好休息啊——”陆小凤边说边注意窗外的动静。看来只是个被派来偷听打探的，不是什么有料的人。听到那人撤了，便也没管。
仔细听听，知道躲在窗外的人已经走了，花满楼正准备起身，下一秒，便被一边扑上来的身影压在了身下，动弹不得。
花满楼小声惊呼。“陆小凤！你——”
陆小凤伸出一根手指压在花满楼的嘴唇上，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花满楼你身上好香，我就是喜欢这个味道，让人甚是安心。”
“不正经……”
“正经的就不是陆小凤了。”陆小凤咧嘴一笑。想起之前还为了花满楼的事跑去喝闷酒，陆小凤就觉得懊恼。怎么当时那么傻没发现呢。真是，早知是两情相悦，当时就该扑了。
“你啊……看看时候，现在哪有时间给你胡闹。我总觉得这次的事相当不简单。你怎么看？”早知道陆小凤在女人面前很不正经，没想到面对的是男人，也一样不正经。看来我得小心点……花满楼暗暗地想，却管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
陆小凤一个翻身，和花满楼并排躺在一起。悠悠地说道：“还以为只有我陆小凤是专惹麻烦的体质，没想到这次你花满楼惹得这个麻烦，却更是不得了啊。之前玲珑客栈，玲珑就死得蹊跷。刚到这里，琳儿被拦，这屋里又有人来打探。看起来情况相当复杂啊。苗疆这里，你我又不甚了解。看来这次的事，也许会很凶险。”想到这里，陆小凤侧过身，深情地看着花满楼，语气也变得严肃而坚定。“不管怎样，我不会让你有事。”
花满楼笑了，那个笑里含了太多的感情。“对了，说起玲珑的死。当时我就觉得奇怪，在柜台和在醉花厅的时候，我都在她身上闻到丝丝腐烂的气息。当时虽然奇怪，但又想不出个所以然。后来你查看尸体，可有什么发现？”
腐烂的气息？陆小凤眯起眼睛。“她口中有黑血流出，皮肤泛青，身上确实散发出很重的腐烂气息。外表看起来像中毒而死，但看尸体僵硬的程度，和那气味，不像是刚死的人，像死了有一段时间，这一点让我甚是不解。还有，我在她的尸体背心神道穴处，发现了一根两寸长的极细的银针，针身前端泛着青绿的光。”
“听你这么说，倒让我想起一件事。”花满楼思索了一下陆小凤的话，回道。
“什么事？”
“当年爹来苗疆时，曾听过很多奇谈，回了江南便说与我听。我还记得爹曾说过，苗疆最高超的巫蛊师，可以制出很多奇特的玄蛊，其中有一种叫腐尸蛊。中蛊的人，表面上看起来并无异象，但是若得不到解药，身体会从五脏六腑处开始慢慢的腐烂，最后死去的时候，仿佛已经死了一段时间。而且这种玄蛊，可以用蛊引加快其发作的时间。就像中药里的药引。当时听爹说的时候，觉得太过玄奇并未尽信，便也没放心上，方才听你这么一说，玲珑很像是中了这腐尸蛊，我这才想起来。看来确实是存在这样的事。就我估计，你发现的那根银针，前端应该沾有蛊引。”
“腐尸蛊……所以客栈里的宁神香，醉花厅的花香，都是为了转移我们的注意力，掩盖她身上腐烂的气息。玲珑是被人用此蛊控制起来了——”陆小凤恍然大悟，但是随即又紧锁了眉头。真有这样的人能用如此玄妙之术吗？若然有，又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此人可以用得此术，想必也可以杀人于无形。难道便是杀害叶族长的凶手？我们的对手，不简单啊……
“对了，陆小凤，你向容姨说你是我的保镖，可是要试探她的反应？”花满楼打断了陆小凤的思索。
“恩，玲珑客栈的幕后黑手，调查过你我的事，必然知道我并不是你的保镖。容姨看起来又与此地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不过看她刚才反应，倒是看不出什么。”就是看你像是在替叶琳儿看夫婿……陆小凤撇了下嘴，继续道：“但这不是我主要的目的。叶琳儿此去本来就是向你花家求助，我这么说，他们便更不会将注意力放在我这随从身上，我便可更自由些到处查探。倒是把你推在前面，让我有些担心。”
“你不相信我？花满楼何时托过陆小凤的后腿？”
欺身上去把花满楼抱在怀里，陆小凤把头埋在他的颈窝。“不是不信你，只是……这次的事如此麻烦……现在的陆小凤，怕是见不得你花满楼有一丝闪失的……”
花满楼一时感慨，道：“陆小凤……想做什么，你便去做，我会顾好自己。能从你陆小凤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我——”
“少说那些有的没的。”陆小凤捂住花满楼的嘴。“我信你便是。”陆小凤坐起身，拉起花满楼面对着自己，从怀里掏出一个链坠，挂在花满楼的脖子上。
花满楼摸着坠子，扁圆的形状，细细地摸了摸上面的纹路，指间抚过的地方，俨然是只凤凰的图案。“这是？”
“链坠倒没什么稀罕，这个坠子，可以打开的。稀罕的是里面的三颗药丸。那是逍遥谷的‘凝露丹’。”
“凝露？就是那个虽然不能解毒，却可以让进入体内所有毒素的发作时间延缓36个时辰的奇药。”
“正是。所以，一旦你发觉自己哪里不对，就吃一颗。解毒的事，我还有别的法子。你好生收着。”
“恩。”花满楼把项链塞进衣里，项坠接触到皮肤的时候，还带着陆小凤的体温，从心口的地方，缓缓地流入。他的体温，总是比我高呢。花满楼扶着胸口，又道：“这便是你从司空兄那借的东西？果然珍贵。”
陆小凤没答他，轻轻地搂住花满楼，唤了一声“七童——”，语气里升起暧昧的情愫。“要不是麻烦当前，我一定现在就把你吃光抹净。”
花满楼浅笑，没有说话，轻轻地推开陆小凤一些，伸手抚上他的脸，沿着轮廓细细的摸索。到底这人长了怎样的一张脸，是不是真得眼带桃花，不然怎么惹得那么多姑娘家，都倾心于他。这双眼里，现在应该映着自己的身影吧，好想看看，他看着我的样子。摸到陆小凤嘴边的两撇眉毛，花满楼像是想到什么，轻轻的笑。
陆小凤知道花满楼在‘看’他，便闭了眼睛，没有动。脸上被轻柔的碰触，让他十分享受。他听到花满楼的轻笑，睁开眼。刚想问他为什么笑，就见那人的脸，陡然放大。唇上，一片温润的触感。兀地睁大了眼睛，陆小凤愣在当场，半天没了反应。
只一下，花满楼便撤开。等了半天，见陆小凤没有反应，了然地笑出了声。“呵呵，身经百战的陆小凤，怎么也会因为一个吻失了方寸。”
陆小凤回了神。仍有些不可置信地摸摸自己的唇。花满楼吻了我！那个花满楼～～陆小凤的嘴角扯开一抹弧度，扩大，再扩大，露出他好看的酒窝。今天的惊喜，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陆小凤刚伸手，想要拉过花满楼，门外煞风景地传来叶珂儿的喊声。
“七哥哥，陆随从～琳儿姐姐回来了，大长老和星龙哥哥也来了，你们快下来呀。”
叶珂儿推门进去的时候，就看见花满楼和陆小凤端端正正地站在房间里，离得老远。一个一脸郁闷地搔头，一个温温地笑着摇扇。屋里弥漫着某种暧昧气息。“七哥哥，你们刚才干什么了，这么诡异？”
“珂儿，不是说琳儿回来了吗？我们下去吧。”花满楼避开话题，先出了门，顿了一下，回身向屋里喊道：“四条眉毛的随从，不跟过来吗？”
屋里的陆小凤听见了，一扫郁闷的心情，嘿嘿地笑了起来。“少爷～～等我～～”乐颠颠地跑过来了。
“恶——说他是随从，还真当自己是随从了。没见过做随从也这么高兴的。”叶珂儿不可思议地摇头笑了笑，向陆小凤的背影吐了吐舌头，也下楼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