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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 ...

  •   第四纪190年

      爱尔贝蕾斯的繁星高挂在夜空,精灵们从宴会上尽兴而归,绿叶森林里迎来了静谧夜晚。

      醇美的多卫宁让瑟兰迪尔白皙的面颊染上微红,他拢衣躺在床榻上,半醉半醒。一切都悄然无声,虫鸟花草都在精灵王浩荡的魔法气息下安眠。

      王宫的灯火明灭间,照映着精灵卫兵坚守岗位的身影。

      恍然间,阳光冲破夜色的迷雾,从枝叶间泄出斑驳的光影。精灵王缓步行走在森林小路上,脚下的绿茵延绵不绝,一簇簇鲜花盛开正艳,高大的山毛榉随风摇摆枝叶,远处是河流安静的流淌,树木间鸟蝶嬉戏,传来清脆的鸣啼。

      不远处有精灵簇拥在一起嬉闹歌唱,拉弓射箭,阳光下精灵们的欢笑是精灵王最大的骄傲。

      他和他的臣民们一起歌唱,唱赞歌,唱诗歌,也唱人类流传的小曲。

      这歌仿佛唱到了永恒,唱到了危机四伏,世界尽头,一直未停歇。

      浓郁的暗色就这么突然的弥漫在云端,它们翻涌扩散,叫嚣着杀戮,血色蔓延整个世界。圣洁的宫殿,亦被侵蚀其中,漫天漫地,尽是疯狂。

      歌谣最后的音节突兀地消失在口中,精灵王愕然地看着突发的一切。

      生机开始流逝。

      暗红色的血液化作河流,花草枯萎于焦黑的土地,动物的尸体横陈在各处,厮杀声从天黑到天亮,反反复复,不曾休息片刻。

      他阻止,却徒劳无功,他动弹不得,而他在他们面前,却没有人注意到他。

      有什么步履匆匆,从他身体里穿过,是人类,是精灵,是矮人,是魔物,是生灵。

      遥远的天际隐隐约约传来浑厚悠长的乐曲,却无人听到,所有生灵都在忙碌,杀,生或者死。只有精灵王垂泪倾听这浩荡之曲。

      世界开始颤抖,天崩地裂。

      生灵万物们终于停止杀戮,他们忏悔着哀求着痛哭流泪。

      然而精灵王知道,一切都晚了。

      就像是洗礼,曾经的美好罪恶善良杀戮一切一切都被毁灭殆尽。

      他吟唱着咒语,周身散发着莹白的光芒,他努力挽救眼前的一切。在他的魔法下,撑起一片圣洁的屏障,生灵得到喘息。

      可是仅仅瞬间,又什么都不剩下了。

      除了他。

      精灵王不死心,一次又一次,最终却是枉然。

      黑暗终于笼罩全世界,凭着精灵优越的视力也依然伸手不见五指,他感到身体又能被他控制,于是他踉跄前行,摸索着一丝生机。他脚下是腐尸枯骨,血水泥泞,让精灵王怀疑自己是否还是活着。

      分不清是天是地的空中正飘雪,有冷意在眉间唇上化作水珠,沾湿了衣襟。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漫长或许短暂,在黑暗中一切无从知晓——黑暗散去,眼前是一片雪白的空旷狼藉,刺目的白让他许久不见光亮的眼睛留下泪水。他停下脚步,环顾四望,这空旷没有尽头,天地间只剩下白的空茫。

      已是末日。

      [离开……带着他们离开……离开……]

      平静被打破。

      瑟兰迪尔看到那仿若无形的朦胧轮廓,水样起伏,风样拂动。

      “谁!”他想拔刀,但腰间却空无一物,他微微动了动脚踝,本该安置着短剑的靴子里显然也是空无一物。

      没有武器!瑟兰迪尔眼睑微微阖起,狠厉从冰蓝色的瞳孔里溢出来。

      那透明的身形仿佛巨人一样将他笼罩,莫名的威压让他喘不过气来,本该让他警惕,但事实上真正感觉到的却是亲近以及臣服。

      于是他收起周身的戾气,安静下来。

      [瑟兰迪尔……]由近及远,又好像是从遥远天际传来的一声叹息。

      周围安静极了,时间在白茫中看不到流逝,短暂或是漫长都毫无意义,雪依然在继续。无处可躲,风雪将他塑成了冰雕,但他并没有死去。

      他从黑暗从苍白中感知世界,感知风雪,感知春天。

      终于,瑟兰迪尔的眼睛里印上了久违的绿色,他的身体沐浴在春风与阳光下。就像末日从未降临一样,处处又充满了生机。

      但是他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就像破碎了又重生一样。

      他伸出手,忍不住抚上了额角,目光所及却是睡袍精致的图腾纹路。

      这是……梦?

      是了,他们深夜才结束了夏日夜晚的狂欢。

      [瑟兰迪尔……毁灭与新生终将交替……]那身形仿佛伸出手来,抚摸瑟兰迪尔的头顶,[有的机会仅有一次……]

      瑟兰迪尔猛然从床上坐起,他捂着额头,浅金色的发丝垂下遮住面容,冷汗顺着下巴滑落。

      黑暗,杀戮,寒冷,冰雪,灾难,恶疾,尸骨,荒芜,滔天巨浪……

      精灵是很少做梦的,他们总是能从梦境中抓住未来的轨迹。

      “天父伊露维塔……至高神吗……”瑟兰迪尔将外袍披在身上,“加里安!”

      他不知道为什么世界会走向终结,也不知道伊露维塔为什么要警告于他。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厮杀将蔓延整个中土大陆,他必须要为他的臣民做些什么——至少,要带领仅剩的精灵们,避开最初的杀戮。

      一阵窸窣声之后,轻巧的脚步停留在宫殿外,“陛下。”

      “传我命令,今日起造船!船成之日所有精灵随我西渡!”那就去维林诺吧,愿福缘之地庇佑精灵们永享安宁。

      短暂的惊讶后,加里安立即应声,“是,陛下!”

      陛下他,为了庇佑绿林自由的精灵们,年复一年守在莱戈拉斯殿下离去的绿叶森林,然后看着一批批族人离去,面对劝他的臣民,巍然不动。

      现在,他们的陛下下达了命令,所有的精灵,欣然领命。

      即使离开了熟悉的家园,可只要看着瑟兰迪尔陛下的身影,就无所畏惧。

      星辰之后的光辉依然高悬夜空,绿叶森林的凌晨静谧安宁,但是一切从天亮后就将改变。

      第四纪193年,瑟兰迪尔致信搬到伊姆拉崔(即瑞文戴尔)的凯勒鹏王以及埃莱丹和埃洛赫兄弟。

      同年,伊锡利安精灵返回王宫。

      第四纪199年,瑟兰迪尔托巨鹰致信瑟丹王。

      第四纪200年4月6日元旦日,绿叶森林精灵开始西渡,与此同时,凯勒鹏王率领伊姆拉崔精灵以及罗斯洛立安精灵起航前往灰港岸。

      瑟兰迪尔伸手抚摸王座上被无尽岁月留下的浅淡痕迹,他的身影孤傲清冷,一如往昔。

      他的眼中是无尽的眷恋,还未远行就已思念。

      “My King,启程的号角吹响了。”加里安忠实的向国王陛下汇报他的工作。

      瑟兰迪尔颌首,最后看了眼气势恢宏的地下宫殿,廊柱、地下河流、瀑布、远处由殿顶投射下的一束束阳光以及壁火。它依然有着浓郁的自然气息,留存着伟大的瑟兰迪尔王管理数千年的痕迹。但是这里很快就会像洛丝萝林、伊姆拉崔、伊锡利安一样空旷直至衰败,再无精灵的踪迹。

      伊露维塔首生子的时代,远去了。

      “启程。”瑟兰迪尔头戴白宝石额冠,腰间配着他饮血无数的长刀,右手拄着他的权杖,似水流淌的银灰色衣袍包裹着他高挑矫健的身躯,长身而立。

      “是!”

      他跨上大角鹿,身后是骑着白马的精灵护卫队以及他的臣民们。

      在安都因河岸上,数百艘大船早已静候多时。他们将马匹牵上船,换乘上森林精灵近年来打造出来的大船上,它将航行至灰港岸,那里停泊着的大约是前往维林诺的最后一班船,带领着他们这群最后回归的精灵前往阿门洲。

      他就这样站在船上,表情冷漠高傲,看不出有什么感情起伏。但他只是这么站着,就让他所有的臣民安心。

      终西之地……精灵的家园。

      新的征程,开始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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